58、断线 ...
-
程新雪想过，自己此次出行或许会在联盟北部见到庄柏言，可能还会被他轻轻地说几句，因为她没有好好待在首都城。
但她从未想过要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庄柏言见面。
庄柏言看着愣在原地的人，很缓地叹了口气，主动朝她走过去，握住程新雪冰凉的手。
在昏暗的环境中，程新雪的掌心变暖了些，并从这份温暖中感受到一些有分量的依托。
不知道为什么，程新雪觉得自己对信息素的感知敏锐了很多。此刻二人贴近，她能很明显地闻到庄柏言信息素的味道，从中感受到的能量是温柔又和煦的，像万物复苏时拂过杉林间的春风。
她不仅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也能够感知到信息素真正承载的信息内容了。
管道传来的呼啸风声如同鬼泣，但在此刻，所有可能袭来的风暴都不再重要。
程新雪扣住庄柏言的手，紧紧回握，轻声说：“没有事的。”
庄柏言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仿生机械人听到指令，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过来，它们配备着周时绎搜刮来的顶配枪械，哪怕是集体自爆，估计也够把这里再炸一个轮回。
而对面基本都是伤残人士，能打的两个人……也不过是两个人而已。
周时绎在打量着庄柏言，实在是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来，又将目光放在程新雪身上，看她乌黑的头发垂落下来，侧脸在灯光映照下有种瓷器的感觉，眉眼很淡，但看向庄柏言时，眼中的情绪又很浓。
他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已经不大能分辨女生的美貌，却觉得浑身是伤还在围攻下强韧冷静的程新雪，容貌美得惊人。
真是令人妒忌。
周时绎敲了敲墙壁，却只引来了陈执的注意。
他好心提醒：“好歹先把人放了，这样捆着，太不尊师重道了吧，程小姐？”
程新雪皱着眉，将一言不发的陈执牢牢扣在身边。
庄柏言侧了侧身，完全挡住了周时绎一直盯着程新雪看的视线。
他深色的瞳仁里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神色却很平静地瞧着他，“我记得你，北部周家的继承人。”
科索尔腹地收回，盘踞当地的世家大族要么被清缴，要么主动投靠联盟，北部周家势力庞大，被列为典型，在第一批审判名单内。庄柏言记得，因为血脉的原因，周家直系有几名子弟得到了豁免权，但被强制要求植入追踪器，受到联盟终身监控。
本以为他们已经基本安分下来，没想到仍旧在当阴沟里的老鼠。
周时绎忽然笑了一声，“庄上校真是好记性，我是不是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不用。”庄柏言轻描淡写道，“这不重要。”
周时绎本就阴鸷的脸更扭曲了一瞬，“我知道在你们这些联盟贵族人的眼中，我们科索尔腹地的族民就是蛮夷，任人宰割，供人驱使，做任何事都像是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可就是这样的我们，在几年前把你们号称牢不可破的军事基地炸成了沙坑，基地旁边的附属城市也烧了个干净，现在又把你们都骗到了手……庄上校，人还是不能太自大。”
那场战役确实惨烈至极，整座附属城市成了一团火球，巨大的火舌冲天而起，人被温度极高的烈焰瞬间烧成灰烬，喊都喊不出来，最终死伤无数。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巧合，事故的责任又过于重大。庄柏言被监禁的那两年，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死难者数字，无力感险些将他淹没。
此刻，周时绎旧事重提，洋洋得意，庄柏言却没给出太大反应，淡淡道：“所以呢？”
“为了展现你们的疯劲儿，这就是你们埋设炸药，意图坑杀全城平民的理由？”
庄柏言：“哦我忘了，不是。”
“疯子发疯是不需要理由的。”
周时绎神色极冷，一双灰瞳里像是结了冰，“你找死。”
庄柏言：“你有病。”
“有机会去治一治吧。”
“当然，现在可能没机会了。”庄柏言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意义，直接抬起手，揽住程新雪的肩，又扫了眼陈执，说：“闭眼。”
程新雪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但很听话地闭上了眼，忍着一动不动。
“轰——”的一声，天塌地陷，刺目的天光从通风口照射进来，呼啸的激光炮擦着地面而过，紧随其后的一排机械臂近乎贴着地下这群人的头顶而过，无论是沙土还是砖石，皆被精准铲除掉地面这层“皮肤”，将所有的阴暗彻底暴露在如同白昼的强灯下。
烟尘四散，军事战机的轰鸣响彻天际。
“我真是草了他大爷的庄柏言！”
因为离得太近，当那道中气十足的青年男声从庄柏言断线的耳麦里传出来时，程新雪还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从何处弹出的巨型气囊将三人完全包裹在内，铺天盖地的战机从低空掠过，周时绎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满是尘土。
“嘿！里面的，放下武器，立即投降，联盟会给你们最后改过自新机会……立即放下武器！”
这道声音更加熟悉，带着金属质感，但又有孩童般的稚嫩童真，不熟知的人骤然听见或许会以为这是哪个儿童剧场里的台词，但程新雪第一时间听出了——
“001？”她猛地抬头，看向庄柏言。
而在一旁的陈执也攥紧了程新雪的手，眼中满是愕然。
近地广播循环播放着这道没有一丝威慑的声音，庄柏言的手环自动脱落在地，被一阵强劲的吸力吸住，朝南方向飞去，直至一声轻微的搭扣声响。
智能管家001依旧是圆滚滚的模样，圆筒状的躯干，抽长出来的四肢细长，充当脸部的屏幕亮着幽幽的白光，正从远及近地朝程新雪跑过来。
巨型气囊是一次性用品，庄柏言轻车熟路地掀开这东西，按了按耳麦，说：“目标锁定，开始清理。”
陈执看向一片混乱的半地下实验室，用焦急的眼神示意程新雪，让她把封口条先撕了下来。
“这里的地下室不能暴力清除，储存室内有大量有毒药剂，一旦泄露，按照这个风向，不出一小时整个联盟军都会被毒死！”陈执看向庄柏言，“尤其对Alpha而言，这种药剂会引发暴动。”
庄柏言眸光一凝，问：“你囤积这种东西做了什么？”
陈执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快速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东西的位置以及无害的处理方法，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安全地带走两样东西，并且联盟在7个工作日内不得追查我的行踪，我会去海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程新雪与庄柏言短暂对视一秒，庄柏言再次看向陈执：“什么东西？”
陈执：“你不用管，东西我会安排好运输，你只需要让你们的人给我留道口子。”
程新雪直接道：“陈教授，克隆的人体你放在哪里？”
陈执下巴绷紧，不发一言。
庄柏言另一只断了线的耳麦里，再次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庄柏言！你人呢？他大爷的你不会搞这么大动静结果人挂了吧？说话！”
这回说的话长了一些，程新雪听出来了，是苏铭。
庄柏言：“没死，你别轻举妄动，这里有平民。”
苏铭：“我只负责炸东西，可没说要救人啊，这不是我的专长。”
庄柏言很淡地“嗯”了一声，说：“你等着。”
他又看向陈执，说：“你刚刚说的，可以。”
智能管家001差点扑进程新雪怀里，庄柏言拎着它的后领子，才止住了它那具铁壳子的冲势。
程新雪身上有伤，腿也骨折了，这么个玩意儿要是砸她身上，庄柏言真的得把它给送进垃圾站了。
“干活。”庄柏言冷冷道。
智能管家001知道自己差点做错事，用十分讨好的语气，很狗腿子地说：“好嘞。”
它的精神网全面铺开，远程扫描启动，囊括了整座科索里尔城，密密麻麻地在虚空地图上标记出了所有生物体的坐标，当所有光点汇聚完毕，地图整体闪烁两秒，如同网络上被捕住的小飞虫，一个个熄灭了。
蓝光轻微的，一点点闪烁，地面上的仿生机械人却应声而倒了一大片。
周时绎愣了一愣，而后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些动静。
无人能够听到，但周时绎却能明显感知到自己大脑神经元连接的服务器终端正大量黑屏，线一根根断开，自己能控制的仿生机械人军团数量正在极速下降。
天空凝结了厚重的积雨云，沉沉地压向大地，抬眼望去，与远处的山脉几乎相连。
智能管家001：“已经建立了远程通讯，此次任务受到联盟军部的全力支持，与基地的双向链接已建成。”
程新雪紧绷着的肩背舒缓下来，身上的伤口像是一下子冒出来似的，泛起深深浅浅的疼。
她轻轻地抽了一口气，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径直往身前倒去。
在几声惊呼中，落进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