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秘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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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新雪觉得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庄柏言只是随口一问，她就慌乱出神，表现太过差劲。
此时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地看穿她，何况是敏锐的庄柏言。
他看出了程新雪的居心不净，才会神色冷下来，重重地关上门，将无关紧要的人隔开。
这扇门也像是一个很大警告，提示所有心怀不轨者，进一步靠近庄柏言的路都禁止通行。
尽管这半年来，每个月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但程新雪已经知道自己暴露的信息太多。
她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喜欢逃避的，不太会讲话又没什么大用的Beta。
能够在这种时候靠近庄柏言，只是因为她的血液信息素恰好契合，可以暂时替代已经失效的药品而已。等到她的作用逐渐失效，或者新药研发成功，程新雪与庄柏言，将彻底回到两条平行线的处境。
对于庄柏言的提问，程新雪无法回答。
因为曾经的庄柏言很认真地说过，感情的表达需要一定基础。
而在这个阶段的，失去所有有关程新雪另一个身份的记忆的庄柏言视角下，他们之间显然毫无基础可言。
不喜欢是假，喜欢又太浅，说爱又过于沉重。
她七年前就不太会表达，七年后也是这样。
这半年来，能够付出的行动，她已经尽全力在做，至于接受的人什么感受，迟钝的程新雪无从得知，也不愿清楚知晓。
因为做事很简单，猜测庄柏言太难。
而对于尚且不算熟悉的、回到首都城的庄柏言，猜中他的心思更是难上加难。
明天不会被赶出去吧。
程新雪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觉得心底泛起层层的苦潮。
这天晚上，程新雪待在隔壁次卧，听不见任何多余的响动，只能感知到磅礴的Alpha信息素，像一片松木林围住了她。
智能管家001很快接管了全屋系统，并且带来了私人医生与专业的安保人员，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也显得程新雪刚刚的行动像一场自我感动、并且妄图趁虚而入的笑话。
当智能管家001带着滚轮的小短腿顺畅地滑到次卧门口时，程新雪还埋在被子里自我反思。
它两只细长的机械圆手伸出来，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智能管家001很快便看到程新雪低落的脸。
智能管家001故作沉重：“小程，你不要担心，人还活着。”
程新雪笑不出来，只摸了摸它光滑的头顶，轻声说：“谢谢你安慰我。”
智能管家001进行面部表情读取，“你并没有被安慰到，不用说谢谢哦。”
它伸手牵住程新雪的衣摆，很礼貌地问：“可以允许我进入你的房间吗？”
程新雪微微弯腰，牵住它的小圆手，把小机器人带进了房间。
“最近是不是被打了，感觉这里有点卡顿。”程新雪捏了捏001的小圆手，“给你修一修？”
智能管家001求之不得，变成星星眼捧着程新雪的手：“好呀好呀，程程你真好！”
程新雪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工具包，熟练地拿出工具，帮智能管家001精细地调适零件。
“半年前我就返厂检修过，但觉得那边的好多工程师技术还没有小程你优秀，你真的好熟悉机械体哦。”智能管家001看着程新雪行云流水的动作，再次感叹。
“之前做过相关工作。”程新雪简略带过，没几分钟就调适好，托着001的小圆手说：“可以更灵活地活动了。”
“不过内芯用的秘银零件有些古早，齿轮吻合不算灵敏，有机会的话可以申请更换新零件。”
“秘银好贵的，等上校赚到钱再给我换吧。”智能管家001挺起胸膛，“001是个非常勤俭持家的智能机械体哦！”
程新雪摸了摸它光滑的头，说“很厉害”。
因为来得匆忙，而且也并不是自己的居所，她在包里翻了许久，只找到两颗从“夜色”顺走的无糖薄荷糖，智能管家001来者不拒，很快就塞进嘴里，被清爽的薄荷刺激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凉凉的，辣辣的，小程，好好吃！”
程新雪觉得要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像001一样好懂就好了。
智能管家001很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还招呼程新雪过去坐。
“隔壁冷死了，地板还很硬，还是小程你这边舒服呢。”
程新雪：“他……庄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智能管家001童声清脆：“很好啊！”
程新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智能管家001又补充道：“不是说了还活着吗。”
程新雪很无奈地看着它。
智能管家001嘿嘿笑了两声，“不要愁眉苦脸的啦，为了这次易感期，我们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医生来看过，上校已经没事了，只是打了镇定和麻醉，预计一周后就会恢复的。”
“在这期间，你也要待在这里，需要再提供一针血液信息素，医生会进行试剂调配。”智能管家001说完，忍不住吐槽，“真的好压榨哦这个庄柏言。”
因为在背后直呼庄柏言的大名，智能管家001还瑟缩了一下脖子，声音变轻了很多，又怂又要讲的模样，让程新雪觉得非常可爱。
“好的。”程新雪说，“不至于。”
智能管家001突然说：“小程，你是不是很喜欢庄柏言？”
程新雪愣了愣，有些沮丧地说：“很明显吗？”
智能管家001狠狠点头。
“关于喜欢，你又是怎么判定的呢？”程新雪试图从机械体的客观判断中得出答案，然后反其道而行，以改变自己充满感性的行为，或许尚且有一丝掩盖的余地。
智能管家001：“你从来不说庄柏言坏话，不是喜欢他，就是瞎了。”
程新雪皱眉：“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要说他坏话。”
智能管家001：“修正判断。小程，你不仅喜欢他，你还有些瞎了哦。”
程新雪捏住智能管家001的脸左右摇晃。
“放心，我不会告诉上校的。”智能管家001保证。
程新雪犹豫道：“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智能管家001斩钉截铁：“没有。”
“他如果知道，就不会让你待在次卧了。”智能管家001说，“他早就……”
后面几个词直接被消音，应该是有什么禁制。
智能管家001气呼呼的：“你看！小程，你真的很眼瞎！”
程新雪晃了晃它的小圆手，“好了，乖。”
智能管家001被轻易哄好，突然仰头问：“你们会生小孩吗？男孩还是女孩？我比较喜欢女孩。”
程新雪倒吸一口凉气：“你在说什么。”
智能管家001拥有丰富的爱情剧与婚姻法的知识储备，非常客观道：“如果你们是互相喜欢的话，结婚了不生小孩，是打算丁克吗？那要不要养猫猫呢？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按照理论而言，我照顾猫猫也很厉害的。”
程新雪捏住它的出声口，语调平静：“我没打算做什么。”
“你也不要告诉他这件事。”程新雪认真道，“等庄先生的治疗结束，他想做的事情步入正轨，我就会离开首都城，我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
程新雪与智能管家001对视，把它当作一个真正的、平等对话的人：“帮我保密，好不好？”
智能管家001郑重地点点头，电子屏幕上闪过一些数据流，它牵着程新雪的手放到自己胸口：“001的数据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清除，想要不让上校知道，只能一级清理后存在这里，保密等级仅次于上校的个人隐私，再加装二道秘钥，这样上校发现后也无法立即打开。”
程新雪：“谢谢。”
智能管家001：“秘钥是字母+数字的6位组合，请输入。”
程新雪想了想，输入了一串熟记于心的密码。
智能管家001眼睛闪了闪，显示一切已完成。
但它问：“可是我觉得你没有变得开心。我进来陪你说话，是想让你开心。”
程新雪抱了抱智能管家001：“你进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开心的，谢谢你。”
智能管家001清除谈话数据前，最后说：“其实，是上校……”
程新雪：“什么？”
智能管家001被禁声了。
数据也被清除，化为一段需要输入秘钥的代码，存入了机械体胸口最精密的芯片内。
恢复常态的智能管家001取走了一管程新雪的血液信息素，还给她倒了杯红糖水，贴心地让她好好休息，关闭了她的房门。
这里的隔音有些太好了，以至于夜幕深沉，程新雪听不见任何多余的动静，但却更加睡不着，便从随身背包里摸索出一条黑绳吊坠。
黑色的细绳有些粗糙，尾端是一枚秘银材质、方块形状的吊坠。
如果是在仿生人领域混迹多年的人见到这枚吊坠，很快就能辨别出这是属于高端仿生人必备的机械元件。
秘银十分罕有，即便是用于AI的材料开发也不会大面积使用。
这枚方块通体银白，四周是可活动的结构，使用秘银只是为了利用坚硬的外结构来保护内里脆弱又精密的装置。
这里面装着仿生人所有的情绪处理中枢，是仿生人最脆弱的地方，因此又被称为——机械之心。
她靠在床头，握住那枚雪亮、冰冷的秘银吊坠，窗外是呼啸整夜的狂风骤雨。
骤雨来的时候有明显的征兆，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也透着喘不过气的沉闷。
程新雪闭上眼睛，觉得胸口闷闷的，许久才陷入睡眠。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没有做任何的梦，只是醒来之后大脑有些昏沉，压不住的记忆碎片又冒出来扰乱人心。
天光尚且微亮，透过深蓝色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
在亮与暗的交织下，记忆与记忆重合。
她重新看见了一双黑而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突然开口，叫她：“C-916号。”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秘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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