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羡北栀

12、朝会

　　碍于在宫中，崔瑾薇只是随顾行之一路往外走，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这一晚一直安安分分充当着隐形人的角色，一切但凭圣裁。崔瑾薇心里知道，自己在圣上那里挂的名号就是一个彰显他仁德的工具人，唯有更加听话，才能多得几分好处。从宫门口出去的时候，只能遥遥听见打更人的声音，原来已经三更天了，顾行之并没有把她送回淮安侯府，反而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一处别院。这地脚的院子可谓是寸土寸金，崔瑾薇看着眼前三进三出的院子，不禁感叹一句，“指挥同知大人，怕不是借着抄家的名头给自己敛财吧。”
　　“不过是给崔小姐的一点添妆罢了，崔小姐不必这么看得起顾某。”崔瑾薇瞪大了双眼，问道：“给我的？”顾行之忍着笑点了点头称是。
　　“今日实在是太晚了，若是送你回淮安侯府，免不了又是折腾，你先在这将就一晚，回京前我就让人把这处的宅院过户到了你的名下，你不必担心自己声名受损。等明日旨意下来你再回去。”
　　顾行之将崔瑾薇送到门口，只吩咐了管家好生照顾，自己并没有进去，反而折身回了顾府。顾晟知道顾行之回京后，就起身到了书房等他从宫里回来。顾行之回府时，顾晟早已换好了朝服坐在小厅里，看到儿子虽然满身血污但没受什么伤的样子，顾晟也放下了担忧的心情，反而打趣着问他，“听说顾佥事不仅入夜叫开城门，怀里还抱了个美人？”
　　听到父亲这话，就算是顾行之向来脸皮厚的很，也觉有些尴尬，掩饰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正面回应这句话，只把圣上的话说了出来，“陛下的意思是，这几日让我装病不要出门，提拔我为指挥同知。儿子亦求了陛下赐婚，是淮安侯府大小姐，崔氏瑾薇。”
　　顾晟沉吟片刻，也是爽快的点头应允：“你抱着她回来的事，也被守城的将士们看到了，为了她的名节考虑，娶她也是应该的。但我私心里还是期望你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但你既然已经决定娶她，日后也要尊她敬她，以后要是真的合不来，予她金银，和离便是，不要欺辱于她。”顾行之摇头失笑，对着顾晟说，“我娶她，自然是因为与她两情相悦，如果不是心悦她，就算回程紧迫，也有办法避嫌。”
　　闻言顾晟终是爽朗的笑出了声，神色间都是愉悦，用力的拍了拍顾行之的肩膀，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好好好，如此，为父也就放心了，你母亲若是知道，定会开怀。”眼看着天色已经擦亮，顾晟挥了挥手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朝服进宫上朝。
　　顾行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脱去染血的衣衫洗漱了一番，然后在床上尽职尽责的装起了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
　　今日朝会的时候，坐在御座上年轻的帝王沉着一张脸，眉目间都是郁气，众臣朝拜过后，迟迟没有叫起，反而把折子掷到了严首辅的面前，“朕一向信任诸臣，可是你们看看都干了些什么？！顾爱卿押送要犯回京，结果在距离京城不过六十里的地方，遭遇伏击，如今生死不知，重伤在塌，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听到帝王如此严重的话语，一众大臣更是将头紧紧叩在地上，生怕这个时候惹了帝王的眼，遭受无妄之灾。此时被点名的严阁老嘴里一阵发苦，这件事圣上的意思恐怕是让自己必须给个交代了，不然就把这笔账记在严氏身上。
　　当今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这种事不仅不瞒着暗中查探，反而在早朝的时候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恐怕是对党派之争愈发的不满了。
　　看到底下跪着的人不敢说话，帝王的心情好似才好了点，慢条斯理的开始点名，“大理寺卿何在？”
　　被点到名的大理寺卿柳奕忙起身出列，再次跪拜在地，“臣在。”
　　“朕着你协助南镇抚司查探此事，刑部一同协查，若是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朕看各位也不必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尸位素餐了。”
　　被点到名的二人，都是严党的人，严首辅闭了闭眼，心知这件事圣上到底是没有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只是借机敲打自己，心中不松了口气。今日的朝会格外漫长，大臣们都提起了一口气，生怕被殃及池鱼，间或抬头悄悄撇着顾晟的面色，但可能顾家有一脉相承的冷面，实在是瞧不出什么来。
　　大臣们在宫中心惊胆颤，但是外面早已传开了崔家小姐和锦衣卫佥事的风流韵事。等崔瑾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崔瑾薇看到时辰也不急着回府，慢悠悠的用了早膳才吩咐人套车回侯府。
　　崔瑾薇刚一下车，还是被面前的阵仗惊了一下，不仅是现任的淮安侯夫人，就连崔家的老太君都在二进门外候着了，看到崔瑾薇的身影，淮安侯夫人亲亲热热的迎上前，不断地嘘寒问暖，崔瑾薇疑惑的眨了眨眼，这场面实在是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直到余光扫到小黄门的身影上，才跟着扯出一个浅笑来。
　　看到崔瑾薇回来，来传旨的公公适才开口，“咱家的既然已经将旨意传到，也不再叨扰，这便回宫复命去了。”南星上前塞过一个荷包，笑着恭维，“有劳您走这趟，实在是辛苦您了，公公慢走。”
　　现在婚事落定，崔瑾薇也懒得再装什么柔弱可欺，笑着将自己的手从淮安侯府夫人的手中抽出，笑道：“婶母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淮安侯夫人的脸上有些讪讪，似是没想到崔瑾薇就这么落了她的面子，神色间的郁色一闪而过，愤愤的甩手而去。
　　淮安侯府老太君看着儿媳离去的背影，上前牵过崔瑾薇的手宽慰道，“你婶婶就是那个性子，我吩咐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荷叶鸡，陪我回去用一些吧。”
　　崔瑾薇乖巧的点了点头，随着王氏回了她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