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钮祜禄·甄嬛第还是豪门少爷·小损样 ...
-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朱雀山在吉市的东北角,山路崎岖不好走,但山顶处的法光道观却连年香火旺盛。许愿还愿之人出手阔绰,有时道观再接个捉鬼除魔的工作,香客们更是一掷千金。
早些年玄灵儿到了入学的年龄,菩提子为了方便亲授他修行,将道观托付于师弟后便搬出与徒儿同住。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玄灵儿体质特殊天赋异禀,修为提升得极快。初中毕业时已是金丹修为,现在已是半步元婴。随着年龄越长,人却越来越独立,也越来越叛逆。
等玄灵儿入高中半年后,菩提子觉得身体不如从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徒弟的了,还整天被徒弟气得心肌梗塞。
怕被徒弟气得猝死,菩提子在年华公馆购大平层赠与徒弟自居后,便搬回道观休养生息了。
每月月初,陆如风都会回到道观探望师尊。
吉市二中与年华公馆相距不远,只有三站的车距。二中离法光道观脚程近两个时辰,如遇到特殊情况需在周内返回道观,他则会寻一僻静之处,从红石坠子里取出七星桃木剑御剑飞行。如一切顺利,一盏茶内即可到达道观。
察觉秦路遥不是修仙之人后,陆如风便不再过多理会他。张小军和谢不凡倒是感激秦路遥出手相护,一下午与他相谈甚欢。
越接近放学,陆如风越发不安。
身体里的灵力虽恢复了一些,但还是不济。
他面上不露一分一毫,心里却慌得一批。
这稀薄的灵力怎够他的小飞棍起飞?
要不打车,然后带着一身伤爬山,再拖着半条残躯见师尊?
他是真惨!好久都没被打得这么惨了!
只是,他太了解老东西了。
卖惨只会更惨,助力他上黄泉。
老东西会疯!用藤杖杖毙他的疯!
秦路遥对陆如风的好奇,不比陆如风对他的少。
放学铃声一响,他突然将书包挡在陆如风身前,眉头一挑道:“蘑菇头,朕是道友,护驾还宫吧!”
纳尼?缺个太监陪他回家?
是道士的道,不是道路的道!
这傻缺脑路清奇!
好想再揍他!
反正没办法御剑了,迟到就迟得更猛烈些吧,摆烂了。在老东西揍他前,找个没人的地方揍秦路遥一顿先。死贫道送个“道”友,不亏。
谁让他说的话做的事,这么欠揍呢!
正想着,拥挤的人群把俩人挤上了公交车,挤到了一起。
擦!挤得浑身痛!
不对劲,这车厢比往常还要挤!
陆如风看着秦路遥周围故意拥挤的莺莺燕燕,更气了!
能不能现在就揍他!
奈何太挤,施展不开!
陆如风忍痛攥紧的拳头无意间触碰到秦路遥的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体内的灵力又在恢复,虽然缓慢,但是是真的在恢复。
陆如风心底一喜,挪开手又贴上,挪开手又贴上,反反复复试验了几次。
终于,他得出结论:秦路遥是个人形充电宝。
小飞棍又能起飞了?
是不是道友不重要了,揍不揍他也不重要了,充个电先!
“蘑菇头,别乱动!”秦路遥一把抓住陆如风不安分的手,“朕第一次坐公交车,头晕。”
陆如风刚想挣脱那爪子,又发现接触面积越大,充电效果越好。而且戏精的脸色确实不好,不像是演的!
就这样吧!充电第一!
“朕平时不晕车的,”秦路遥继续说,“感觉脑子在晃,难道早上的脑震荡没好。”
去掉“难道”!
看他难受的样子就是没好。
陆如风是知道自己力道的,一般人还真受不住,这么看来秦路遥还挺抗造。
就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难道是想碰瓷?
日暮时分,朱雀山顶一片云彩飘来,陆如风御剑悬空。他头挽太极髻,身穿青色太极袍。
乍一看,形轻气轻仙人之姿。
小飞棍来了!
突然,小飞棍急速向下俯冲。
陆如风吸了口凉气,急忙稳住身形。他内视体内的金丹和灵力,又不济了,好在到道观了。
他收起七星桃木剑,眺望了一眼落日,感叹自己将好久不能御剑了。
昨夜惹了不该惹的人,连累师尊师叔们被迫营业,今天还迟到。还好秦路遥晕得厉害,没想起碰瓷他,要不来得就更晚了!
种种操作挑战师尊的底线。
老东西的藤杖施了法术,抽到身上疼痛难忍,伤口更是月余不消。
伤上加伤,雪上加霜。少挨一下赚一下!
这个时辰,法光道观里已不见香客,几个师兄正在前面庭院打扫。
走到道观中庭时,画风就变了,十根指头可数清的师叔们人人带着伤。一师叔手臂上缠着绷带,一师叔脸上有大块淤青,还有一师叔拄着拐。
他是惨,可他修为高恢复得快啊!这帮老头子,不行。
他逐一行过拱手礼询问了病情,便快步朝着道观的□□走去。因为每个师叔都用眼神在暗示他:住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去得越晚,上路越快!
道观的□□有一处凉亭,亭尖墨绿亭柱枣红。凉亭旁有一棵百年桃树,虬曲苍劲枝繁叶茂。
菩提子正背对着陆如风观察着枝条上的新芽,比擀面杖还粗的藤杖放在一旁。
玄灵儿幼年时,菩提子常领他在此处诵经。少年离观入世后,如有惩戒玄灵儿也是在此处受罚。
陆如风见师尊选了他那根最粗的藤杖,双腿一软,先跪为敬。
擦!都有应激反应了。
看样子,这顿毒打只多不少!
“师尊,徒儿来领罚了!”
圆啥啊!死刑都判了!
真诚是必杀技!
忏悔吧!
“徒儿不自量力,想取妖兽的妖丹。奈何修为不够学艺不精,落得身负重伤还连累了师叔们受伤。徒儿知错,惶恐万分,甘愿受罚。”
菩提子双手在背后相扣,长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他询问:“你见到秦路遥了?”
陆如风皱了皱眉。
秦路遥?师尊怎么会提及他?
转念一想,两枚红石坠子在炼制时混了一滴老东西的心头血,佩戴者灵力波动时,师尊可以感应到。波动过大时,师尊可以救场,这也是为何昨夜师尊师叔们及时赶到了。
老东西顺便把秦路遥也监控了?
对啊!人形充电宝!
这货还真是道友?
隐藏够深心机够重啊!秦·钮祜禄·甄路遥!
这戏精比紫貂围脖还重要?
陆如风已经准备好姿势挨打了,既然师尊提起他,正好一起转移话题。
他不想打诳语,也想问个明白,“嗯,他今天转学转到我们班了。师尊,他戴着另一枚红石坠子,他也修仙吗?”
凡事皆有因果,天道自有安排。
三千年前,天界与人界突然间境界分明,人界灵气锐减。道修、佛修和野修在修为上皆难以突破,无法飞升成仙。修仙只是给他们徒增了一些阳寿而已。此后多年,妖魔鬼界与人界界限模糊,为抢夺资源机缘,妖魔鬼人之间多有战乱纷争。修士们奋力镇压抗衡,才得以维持界线平衡。
近百年来灵气更加匮乏,妖魔鬼怪少了,修仙的人也少了。
十七年前,菩提子夜观星象,发现天界的阴阳双星先后坠入人间。
菩提子擅长卜卦,卜了一卦,算得天界两位上仙下界历劫。
人间八苦。
说是来人间历劫的,不如说是来受罚受苦的。
至阳体和至阴体在人界相继出生。
阴阳相生相克,也相辅相成。
机缘巧合之下,三年后菩提子得到至阴体。怜玄灵儿命格中招鬼魅,体弱、亲缘浅又福缘薄,便把他收为关门弟子,同时亲炼法器三年,来护徒儿周全。
后寻得至阳体秦路遥,怜此儿命格中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便将另一枚红石坠子赠予他。又因忌讳阴阳相生相克之说,出于私心没收秦路遥为徒。
近一年,东南方水灾,东北方大旱,西南方山火,西北方地震,妖魔鬼界异动不断。昨夜星象有变,又遇元婴修为的紫貂,不是吉兆。
整整一夜,菩提子都惴惴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日他原本是准备惩戒徒儿的,藤杖选了最粗的那根。可又在正午时,他感应到另一枚红石坠子上有灵力波动,玄灵儿的灵力波动。
十几年未动,今天突然动了。
两人还是相遇了!
种种迹象,总总巧合。
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菩提子从储物戒中取出尘封许久的铜钱,整整十二枚起六爻卦,卜了几卦,卦卦大凶。他大惊,继续全力卜卦,蓄力过度几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窥天道之秘辛,越试图逆天改命越反噬。
菩提子看着满院子的鲜血,心胆俱裂!
这反噬是想逆天改多少人的命数啊!
天道只给了一线生机:阴阳。
阴阳?难道两位上仙不是来人间受苦受难的?
是来救场子的。
“他,没有修仙!”菩提子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没修仙咋能当个充电宝?
师尊的嘴,骗人的鬼!
陆如风刚想开口反驳,却瞧见老东西比自己还像将死之人,反而担忧地问:“师尊您身体安好?昨夜您也受伤了?”
菩提子摆摆手示意他的身体无恙。
天道自有安排,他越界了!
玄灵儿已半步元婴。
自己果真为了一己私利因小失大,断了至阳体的救场之路?
可两人还是遇见了……
至阳体未从幼年入道修行,天赋再高?
阴阳相辅相成……
菩提子未作声,陆如风也不好追问,况且老东西看起来比他更需要吸血。
有啥话,算了,改日再问。
菩提子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嘀咕:“如果现在开始修行,或许不晚。”
陆如风眉峰紧锁,他跟不上师尊的脑回路啊。
菩提子来回踱步的步伐突然停下,俯身拾起藤杖收回储物戒中,面色凝重地在储物坠中翻翻找找。
师尊的藤杖还有更粗的?
陆如风吓得头都不敢抬,只注视着老东西朝他缓慢挪过来的双脚。
扑通-扑通-
“你起来吧!今日的惩戒先记下!但,日后为师有事相求,万不可拒绝。”
怎么突然饶他狗命?
一定是幻听了!
陆如风不敢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那围脖,不,紫貂,您不追究了?”
“为师说了,暂且记下。”
幻听,一定是幻听!
“那师叔们的伤?”
“暂且记下!”
“徒儿迟到了”
“都说了先记下!咋,你还一心赴死?”
惊喜来得要不要太突然!
“弟子知道了。”陆如风迅速谢过师尊起身,生怕他下一秒反悔。
“还有,和秦路遥好生相处!毕竟,我在他的坠子上感到了你的灵力!”
怎么处处都有他。
陆如风心底一沉,好像中了什么圈套!
菩提子把从储物戒中翻出来的补灵丹随手扔给他,摆手示意他快滚。
陆如风欲言又止,怕夜长梦多,想了想还是迅速地离开了道观。
他用所剩无几的灵气御剑飞回年华公馆的路上都在揣度老东西的言外之意。
原来秦路遥真不是钮祜禄·甄嬛,是豪门少爷·小损样。
老东西不缺香火钱,能把那么贵重的红石坠子给秦路遥,想必不全是因为钱财。这娃子八成是个少见的修仙之才!
老东西早就觊觎他了!
红石坠子就是铁证!
现在终于又有机会了!
您老咋不早早把这娃拐来当徒弟?
十有八九是人家爸妈不同意,吃饱撑的才让自己的孩子学修仙。毕竟像自己父母这样狠心的不多见,他们有了二胎后亲缘更是浅薄了。
想来想去,就是老东西想收秦路遥为徒,又想借力他这个关门弟子又怕他介意。
收徒就收呗!
还用免除惩戒来威逼利诱,好像他这个当徒弟的话语权很重似的。
回到年华公馆时,陆如风已筋疲力尽。
他把那瓶狗都不吃的补灵丹扔到露天花园里,在厨房里煮了些清水面吃下。
他庆幸自己逃了责罚,便在露台花园的桃木榻上摆一小几,取出储物坠中的桃花酿对月畅饮。
陆如风身上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他身形懒散地躺在桃木榻上,只穿着白色里衣,腰带松散,足不着履。
墨发半束半散,耳垂微红,对月一杯接着一杯地畅饮。
独自一人时才能肆意忘形!
他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人其乐融融,他的师尊想着收新徒弟。
饮着饮着,一丝悲凉从心底升起。
一个人的世界!
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的孤单!
但愿长醉不复醒!
这一饮,便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