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仁心村》之琢之磨

6、雪景还是血景

　　孙老汉最近很焦躁，不仅仅是最近地里的收成格外的不好，还有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一直以来占据的都是菜市口一个还算不错的档口，但是买菜的人家却愈加少了起来。说是什么超级市场在县里新开了起来，好多人都去那里买菜了。要他说，那不就是大型供销社嘛，怎么还开始抢起了卖菜卖肉的命来。

　　最重要的是，孙老汉。忍不住地再一次望向隔壁的位置。

　　这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为什么隔壁老姚还没来出摊？

　　故事要从几天前说起。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快到日头的白天，各个摊位的摊主都在相互诉说今天卖菜的不易，都想着要不要直接将剩下的菜直接打包贱卖，这样就可以早早的轻装归家。孙老汉也是一如既往的开始收拾背篓里面的东西，想着剩下的东西可以卖个什么价钱，而今天卖菜的钱又可以给家里添置什么东西。唉，自己家可不比隔壁老姚，这么想着，孙老汉又看了一眼老姚费心费力的给过往的行人吆喝自己家的菜种的多么多么好。

　　老姚家命好，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县里跑长途，小儿子好像在什么地儿教书？反正听说俩儿子都是有出息的。不像自家婆娘，就给生了几个女儿，现在嫁出去了，也就偶尔回来带点吃的孝敬一下，根本不能给自己养老。

　　呸，害得俺一大把年纪了出来卖菜。幸好自家卖菜自家用，就是没得几个乖孙叫俺爷爷的日子可真的是很不安逸。

　　这么想着，却瞄到隔壁老姚已经打包卖完菜了，正要又一阵不忿，却看到老姚向他走来。

　　老姚佝偻着背蹲在孙老汉旁边，用手微微向下拨了几下。孙老汉看了看四周，在看见过往的行人并不多，才将身体侧向老姚。

　　“老姚有撒子事嘛，这么隐秘？”孙老汉压低了嗓音，不解的问。虽然说两人已经认识很久了，那也就只是一起卖菜的隔壁摊位的情谊。虽然闲而无事的时候两人相互唠上过几句，但是仅仅局限于双方想要炫耀的事情。双方对于对方的家庭住址或者具体叫啥等更私密的消息是一无所知的。就连平日里出摊收摊，也是打声招呼调侃一下就完事了。所以，孙老汉此时是相当好奇到底老姚会给自己说什么事情。

　　只见老姚用右手做出摩擦的动作，一脸期待的看着孙老汉。

　　“借钱？！不行，不行！”孙老汉忙支起身子，声音也忍不住大了起来。果然没好事，老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都有两个儿子还找俺借钱。而且这一借，虽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不行，俺家可没人给俺和老太婆养老送终，这钱，不能借。

　　“快小声点，”只见老姚忙用手扯住了孙老汉的左臂外衣，自己左右看看四周，看到没有多少人关注这边后，才道，“哎呀，这事儿俺给你说不明白，你就先借俺点钱，俺过几天就还你。”说完还不自觉的往孙老汉的方向靠了靠。

　　孙老汉看着面露难色的老姚，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丝的别样的滋味，那小心情仿佛在叫嚣，别看你平时沾沾自喜生俩儿子，现在不是还得跟俺低声下气的借钱。压下不寻常的小心思，孙老汉故作正经地问，“你要借多少？”

　　“二十！”

　　“十块。”

　　“五块……”

　　“两块，两块，就两块”，看着孙老汉越来越黑的脸色，老姚的声音和底气越来越小，最后只好用手比出来一个“二”出来。

　　孙老汉用手翻了翻贴身的小包，用食指蘸了口水，缓慢数出了两块出来。但是他却不急的把钱给老姚，反而死死攥着。

　　他居高而下的俯视着老姚，冷脸的问，“虽然俺很相信你老姚，但是你还是先给俺说你家住哪儿，俺好有个底。”孙老汉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你这钱拿来干嘛，俺瞅你平时也不抽烟啊？”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老姚这人在周围这些卖菜的“邻里”眼中很是奇怪。明明家里有俩儿子，结果自己还出摊，而且每次带的东西都很多。老姚平日里也不抽烟，也没有咂摸酒的爱好，明明感觉挣了不少钱，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么旧几套。不过人家家里平日里都花到吃上面，顿顿是肉也不一定。

　　老姚一看孙老汉那认真的神色，就知道这事儿大概率是瞒不过去了。他先是说他家在爱明村，然后就说他昨天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买一个彩票的号码绝对能中奖。自己平时卖菜能卖多少自家婆娘都算的大差不差的，根本抽不出多余的钱来买彩票。所以才想到跟老孙借钱。

　　爱明村这地儿孙老汉知道，就在仁心村隔壁。虽说比不上仁心村评上过先进，但听说收成也不错。至于老姚说的中奖消息，孙老汉也没有怀疑，毕竟两个有出息的儿子嘛，那消息岂不是手到什么……来。现在考虑的事情嘛，那就是如何利益最大化。毕竟是自己出的钱，那不翻几番再收回来岂不是堕了俺们仁心村的名声。

　　“那你打算怎么还？”

　　“怎么……还？”老姚本来就不是一个能憋得住消息的人，能向隔壁老哥借钱就已经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刚说完自己的秘密，还不等放松一口气，这气又开始提到了嗓子眼。老姚不可置信的看着孙老汉，在接收到孙老汉“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之后，十分无奈地说，“那咱公平一些嘛。要是中了奖，咱俩五五分，要是没中奖，俺再还你2块钱怎么样？”

　　“不用，”孙老汉思索了一下，出声否决了老姚的提议，“你把你买的号给我说一下，亏了给我两块钱，中了咱俩四六，我四你六。”

　　老姚惊讶了一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了一下要买的号码，就拿着孙老汉递给他的两块钱，提着扁担走了。

　　过了不久，孙老汉剩下的蔬菜也终于打包了出去。他收拾完东西，便走向了县里为数不多的彩票店。

　　进了店，他特别自然的问，“214568，这个号，被人买了没有？”

　　“没有，你要买下来嘛。”

　　“不用不用”，孙老汉一时气上心头，明明自己都已经让了一成利了，老姚这个老东西竟然还骗人。但是在理智的驱动下，孙老汉还是问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奖。在得到的明天开奖的消息之后，孙老汉放心的走出了店面。他想，老姚如此不诚信，要是明天还骗我，俺非要让他脱层皮。这么想着，孙老汉便不自觉地走向了新开的超级市场，想着有什么东西有用可以买来试试。当然，孙老汉自然是两手空空的走出来超市。但是观其神情，甚至还有点惊讶。可能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超市里的有些东西能够卖出如此低价吧。

　　次日。

　　意料之外，菜市口劳模卖主老姚竟然一上午都没有来。

　　情理之中，孙老汉自然觉得老姚肯定故意报错了号码。自己已经中了奖，不过不仅不想给他分钱，连借他的两块钱也都不想还了。

　　耐着脾气好声好气的卖完了今天背过来的菜，孙老汉便兴冲冲的向着彩票店走去。果然，214568没有中奖，而215468却中了大奖。可以说，要是孙老汉昨天没有来彩票店问上一嘴，那就妥妥地中了老姚那个坏老头的邪了。他给自己说要买的号根本没人买，甚至店主说中奖的号码钱早就被领走了。店主的话更加证实了孙老汉的猜想。

　　于是，无可奈何的孙老汉便带着怒气回家了。

　　反正第二天孙老汉是这么给周围同样卖菜卖水果的档口“邻居”们说的。“毕竟俺也不知道老姚他家住哪儿，哪儿能随便找他算账。只能说希望他良心发现能快点把借我的两块钱还给俺吧，那可是俺和俺老太婆的养老钱”，孙老汉一边黯自神伤的佯装抹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又一遍遍不遗余力的讲诉自己被老姚骗的事情。自家村祖上可都是农民，可能天生就没有发财的命，但是借了俺们的钱，总不能不给俺们还吧。

　　不得不说，孙老汉被骗钱的故事得到了许多档口卖主的感同身受。咱们自己天天那么辛苦的挣的血汗钱，被身边的人给骗了，还不知道找哪儿要回来。那感觉，真的很憋屈。虽说被骗的钱不多，那也是一点点吆喝出来的血汗钱。

　　并且，随着老姚连续几天都没有出摊，一些本来对孙老汉所讲故事真实性抱有怀疑态度的商户也渐渐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了。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孙老汉却因为隔壁老姚一直不出摊，心里逐渐变得焦虑了起来。

　　他真的不清楚，一个小伤，怎么能够好几天都没有出摊？莫非，他真的砸到了不该砸的地方。孙老汉用手摸了摸下巴，暗自揣摩，心里便有了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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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彩票的设定是一个号码只能买一次。
这个故事也算是——为了这碟醋包了这顿饺子的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