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平安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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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混沌与迷茫的泥沼中，脸颊上那毫不留情的拉扯痛感，以及头顶那只胡乱揉动、却带着某种奇异节奏的手，像两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痛是真实的。
他指尖的温度是真实的。
那听起来轻飘飘却掩不住关切的“让人失望呢”和“真的喜欢这样的结局吗”的质问，也是真实的。
这些真实的触感与声音，在她空洞的内里碰撞。她忽然意识到，五条悟追问的“答案”，或许从来就不存在于任何他人的裂隙里。他逼问她，就像在逼问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
在这份由外而内、近乎蛮横的关切中，她第一次清晰地触摸到了“自我”的轮廓——一个会痛、会困惑、会因他人话语而心绪波动，并且……有权利用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的“我”。
这个“我”，与樱小路樱的正义无关，与这具身体封印对抗‘虚无’的使命无关，与缝合怪的执念也无关。
“我……”她声音微弱，却逐渐坚定，“我想要……活下去。”
不是为了填满别人的裂隙。
而是……为了找到自己的答案。
找到——你喜欢什么样的结局？
……
“这才像话嘛。”
五条悟轻笑一声，指尖按上她的额头，“虽然是高专学生，但也别随便找死啊。那种自爆戏码——还是留给热血漫画的主角去演吧～”
“站得起来吗？”
他的手滑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面拽起。他的指腹粗粝而带着薄茧，掌心的温度透过血迹与皮肤，一寸寸渗进她的骨髓。
她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力道甚至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但她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
电梯屏幕欢快地跃动着数字1-2-2-4，轿厢在叮叮咚咚欢度圣诞的歌谣中稳稳上升。
最终数字逐个熄灭，只余猩红的“1”凝固在屏幕上。
门开时湿冷的风灌进来。涩谷中心街的Scramble Square歪斜地矗立在对面，47层的高楼被拦腰斩断，混凝土块与钢筋如垂死的巨兽裸露着内脏。街道上咒力犁出的沟壑纵横交错，砖石碎屑铺了满地。
“平安夜快乐，夕立。”人见的声音，“噢，还有悟。重见天日的感觉不错吧？”
“别急着跑。”五条悟声音懒洋洋，手掌舒展，指节捏得咔咔响，“今晚的戏还没演完，我来教你怎么谢幕怎么样？”
“我无所谓，但是你亲爱的学生们快要死在高专门口啦！我以为你更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呢？”
*
装潢精致的和风茶室内，烟雾缭绕，热腾腾的煎茶散发着悠长的清香。三人围坐漆黑的檀木桌旁，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如同刀剑相击。
桃喰绮罗莉纤细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随后，将一张看似无害的八索，缓缓推向桌子中央。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ロン。”
她柔声宣布，随即优雅地推倒自己的手牌——四组暗刻与一张绝妙的单骑待牌完美拼合，构成无懈可击的图形。
“役满，四暗刻单骑。”
对面的禅院弥瞳孔骤缩。三家放铳，役满一击。
戴着面具的桃喰莉莉香手指凝在牌上，纹丝不动。而另一侧的空位上，码好的牌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哗啦推倒，似乎很是丧气。片刻后，那只看不见的手又开始百无聊赖地搭起牌塔。
一场以绝对难度完成的碾压，再度宣告了桃喰绮罗莉不可撼动的统治地位。
“跟你们三个玩没意思。”桃喰绮罗莉抿了一口茶，戴上手边的一副黑框眼镜，视线精准地投向原本的空位，“不过，人见君确实累了吧？”
禅院弥瞥了虚弱的咒灵一眼，语气毫不客气：“人见，我还以为你故意给浅川放水呢，为此不惜硬生生吃下五条悟两发‘苍’。哼，这伤就自己忍着吧，别妄想借此讨到什么便宜。”
“喂！弥！你这家伙，生怕被六眼看穿，早早从高天原溜之大吉，有资格说我？绮罗莉快追究他的责任！”
“你连藤原悠真都没让浅川见上一面，还有脸坐在这张牌桌上？”禅院弥冷笑着反击。
绮罗莉听着他们的争执，唇角弯起一丝微妙的弧度。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新信息让她舒展了眉宇。
“人见君，”她声音甜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要麻烦你坚持到最后哦。我们等待的客人，终于到了。”
“都挤在同一天，这简直是压榨！”人见哀嚎起来。
禅院弥愉悦地笑了：“这不都是你的恶趣味，选在夏油杰的忌日？”
“再见。”桃喰莉莉香朝空位机械地挥了挥手，电子音毫无起伏，“如果死了，也没关系。”
“想从你们嘴里听到一句好话真是比胡牌还难……”
*
桃喰绮罗莉说的客人，正是大神零。
而他身侧伫立的不速之客，是占据着伊万·格拉济耶夫躯壳的——羂索。
直升机旋翼卷起烈风，桃喰绮罗莉单手按住飞扬的发丝，姿态优雅地踏下舷梯。她目光落在伊万身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讶异：“真意外，我还以为……再无幸得见阁下尊容了。”
伊万眉眼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绮罗莉，在我面前就不必费心演这出久别重逢的戏码了吧。能被你以‘潘多拉之盒’作价卖给大神君，鄙人深感荣幸。只是……不免也有些遗憾，我们往日的情谊，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桃喰绮罗莉以袖掩唇，轻笑出声：“真是能说会道。倘若阁下每次金蝉脱壳时，能多少念及一点这份‘深情厚谊’，我又何至于如此劳心费神？”
“好了。”
大神零打断两人虚与委蛇的交锋：“羂索同意解咒的唯一要求，是亲自见证盒子被销毁。”
桃喰绮罗莉闻言，似笑非笑地扫了伊万一眼，语气波澜不惊：“当然。我尊重你们达成的任何交易。”
话音未落，她右手微抬——一个银色的立方体悄然浮现于掌心，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伊万却没有马上行动，反而赞扬道：“选了个好地方啊，绮罗莉。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埋葬潘多拉之盒的地方了。真是为日本人民操碎了心呢。”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我很好奇，你一个普通人，是如何让一只特级咒灵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的？”
桃喰绮罗莉笑容依旧完美：“噢，这和你放弃‘死灭洄游’，转而支持我的‘秩序之缸’一样，都没费什么功夫。”
“牙尖嘴利并不能为你带来实际好处。”伊万宽容地笑了笑，仿佛在劝导任性的孩子，“你觉得我的支持还不够？可绝对公平的‘裁判’并未判定我违规，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他向前迈了几步，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我们的终极愿景本就一致。我所有的行动，最终都有利于你……你实在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说完了吗？”大神零不耐烦地扬手一挥，在两人之间挥出一道蓝火。
伊万侧过头：“年轻人，缺乏耐心是会坏大事的。”
他最终还是慢步走到大神零面前，嘴角牵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随即抬手结印——解咒开始。
随着伊万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恶魔七炎的磅礴力量如洪流般重新汇入大神零手中。他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杀意，左手猛地腾起幽蓝的炼狱业火‘撒旦’。
龙啸般的蓝焰直扑伊万，所过之处，空气在高温下扭曲沸腾。
伊万险险侧身，火焰擦着他的肩胛轰在后方的墙壁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灼痕。他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仿佛早有预料，顺势借力向后跃去——暗处蛰伏的咒灵应声而动，强行撕开一道空间裂隙。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大神零冷冷地一挥手，银白色的阴府怪火‘利维坦’瞬间奔涌，将伊万消失的路径彻底冰封。四周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墙壁发出濒临破碎的脆响。
可惜，伊万的身影消失无踪。
确认伊万已遁走，大神零收回视线。他的目光聚焦于重新聚合的潘多拉之盒上，双拳紧握，七色火光如风暴般环绕其身。
他抬起头，无色的地狱净火‘别西卜’应声而降，化作漫天火雨，如同无数裁决之箭，从虚空中精准地射向那个不祥的立方体。
双色的冥府灯火‘马蒙’随之绽放，高温的紫炎与低温的橙炎交织盘旋，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火龙卷，夹杂着爆裂的虹色火焰‘阿斯摩德’，将潘多拉之盒彻底吞没。
立方体在高频震颤中发出刺耳的悲鸣，但很快便被更为狂暴的烈焰所压制、分解。它的轮廓在火光中扭曲、模糊，最终归于虚无。
“结束了。”
大神零静立原地，蓝色的炼狱业火仍在掌心静静燃烧，映照着他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平安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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