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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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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芳园深处,一棵粗壮的白梅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位男子。二人穿着摘星崖统一的藏青色服装,宽袍大袖,外衣上用银丝绣着星辰阵列。
高个男子模样十八九岁,眼眸深黑,眼角锐利;矮的那个不过十四五岁,稚气未脱。
只听那高个之人缓缓说道:“大衍虽崇尚修仙,但却从未有人见过仙人,北恺可知是为何?”
程北恺摇头。大衍的禁仙令持续了七年,期间坊间连个仙字都不敢提。彼时他也不过五岁,只听讲过先前的皇帝是仙人转世,但是真正的仙人却从未有人提过。
此刻听商陆行言语里似乎知道不少仙人秘辛,他瞬时来了兴趣,一脸期待地等待他为自己解答。
商陆行点点头,故作高深。“你自然不知,毕竟这是连摘星崖的长老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能知道原因的天下唯有一人,这个人集天下机缘和无上才能于一身,是命定之人、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程北恺眼睛微张,莫名就想到了曾经被称作仙人降世的那位莲帝。他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急切问道:“那个人是谁?”
商陆行含笑看他,嘴上仍卖着关子。“我也不知他是谁,只知他从万千修行者中来,他是任何人,任何人都可能是他。而摘星崖之所以广招弟子,就是为了找寻这天命之子。”
闻得世上还未有天命人物出现,程北恺顿时兴致缺缺。“世间人这么多,如今愿意修行的又寥寥无几,长邪山那边尚且得用银钱交易的法子招收弟子,照此找法,岂不是大海捞针?”
商陆行嗤笑道:“你当摘星崖是什么地方,占星定轨,卜算天道。大长老可是算准了,天命之人就在这一届的弟子里。”
这一届。
本已经没心思听下去的程北恺瞬时提起了精神。这一届弟子……岂不是自己这一届?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脑海里闪过其他弟子的相貌和修为。很快他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似乎都不如自己,难到这便是商陆行找上自己的原因?
商陆行见他思索,又抛出一些信息。“长老们会在每年的伏月让弟子们用卜算的方式来进行天命子的测算。我比你早入门,如果你愿意给我十文钱,我便将测算的法子告诉你。”
听得商陆行提钱,程北恺回过味来,不愧是商人的儿子,什么都能拿来当生意。
他心里盘算着,离伏月还有五个月。若他不知道这件事,那便安安心心地过这几个月,可如今他知道了,一想到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便有些急不可耐。
不过十文铜钱罢了!入了摘星崖他们再不能下山,银钱在山上犹如废铁,他从香囊里摸出一枚银戒。“商师兄,铜板太重留屋里了,这个给你,你快和我讲讲是什么法子?”
见鱼上钩,商陆行唇角笑意更深,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他将戒指收好,说道:“很简单,你只需向天道占卜仙……”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只余下一只被割断绳索的香囊掉落在地上。
随着香囊的掉落,还有一道女性的尖呼声。
程北恺一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扭头朝着叫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十步开外的地方并排站着两名怀抱马扎的女子,左边那位十六七岁,穿着仆人衣服,似乎受了惊吓,相貌挺好看。
右边的那位十四五岁,扎着两根麻花辫,虽样貌一般,但身着精致的鹅黄镶毛边的小夹袄,下着纯色百褶裙,衣服上绣有……星月。
看到月亮,程北恺心中警铃大作,赶忙收敛视线,再不敢直视她。
摘星崖以星月纹饰区别身份,只有长老才能用月亮做纹饰。面前此人年纪轻轻竟已是长老级别了!
偃昭华二人走到他跟前,程北恺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偃昭华,这一看他才发现面前的人眼神涣散,像是盲人。
程北恺的小动作被偃昭华看在眼里,她见怪不怪。她不常出院子,除了一直住在摘星崖的人,怕是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商陆行是从何处得知了天命子的说法?竟想在同门身上试验。
“程北恺。”
“在。”
突然被点名,程北恺心中一惊,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她在外面听了有多久?
“先生教你占天录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听偃昭华这么问,程北恺略一思索便猜到她问话的缘由,估计是商陆行说的法子有问题。
想到自己刚刚被商陆行引导,都忘记了占天录这回事,他内心发虚,硬着头皮背道:“算天者,画地为牢。”
摘星崖的卜算是与天道易物,以窥天道之眼。卜算者以修为做质,如若卜算所得超出了卜算者的修为,两者的不平衡会使得天道直接夺人气血。是以摘星崖时时刻刻以画地为牢来告诫弟子要明方位,知分寸。
眼见程北恺已然明了,偃昭华也不想费心思多说,随便丢了两句告诫。“占天修行凶险,凡事需慎行明辨,莫要行差踏错。”
“是。”
星现见小姐挪步离开,匆匆捡起地上商陆行的香囊,挂在腰间。等离程北恺有一段距离了,她才惊魂未定地说道:“小姐,下次如果要卸人香囊,可不可以给我提个醒?陡然见着,我可吓得不轻。”
想起小时候弄丢香囊的那段经历,星现现在仍是胆战心惊。
香囊离体的瞬间,人便不知去了个什么地界,像是阴曹地府,充斥着灰红色的血雾。脚下踩不到实地,空气里还环绕着骇人的鬼魅私语。若不是爻娘子及时带她离开,怕是多待一刻她就要疯掉。
想到爻娘子,她有些戚然,分神间竟撞上了停下脚步的偃昭华。
“小……”星现话音一滞,瞧见了迴芳苑入口处站着的白发须髯的老者,刚平复的心如坠冰窟。大长老怎么可能会过来,他不是在琢月楼闭关吗?
随即,她看见了侍立在大长老偃瞻身后的偃夜。顿时一股火从心头蹿起,是她大意了,往常高估了偃夜的品格,没想到他竟然会因这点小事去打扰长老闭关。
偃昭华久久没有动作,就那般看着偃瞻,直看得心灰意冷,心里血淋淋的像开了个窟窿。她握住星现的手,扭头望着她,好久才缓缓道:“星现,走吧。”
偃瞻双手拄着一根银制手杖,一脸不悦地看着两人慢吞吞地走过来。看着她们跪下行礼,他拄杖轻点了一下地面。
“天命女。”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话语里没有情绪的波动。
听到这个称呼,偃昭华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捏紧拳头,差点没控制住想落荒而逃。
偃瞻冷漠地垂眸看着偃昭华,整个人严肃中透着凶煞,像只猎食的鹰。
“你身上的是什么打扮。”
“摘星崖没有体面的衣服么。”
“如此仪容,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三句质问紧逼而来,偃昭华脚步往后一退。
偃瞻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嗤笑道:“我听偃夜说你私底下一直不思进取,玩物丧志。起先我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你能耐见长,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闻得此言,偃昭华难以置信地看向偃夜,偃夜一脸平静,似乎他只是如实相告,没有为说谎感到丝毫愧疚。
星现攥着拳头,虽跪在地上,也压抑不住怒气偷偷瞥向偃夜,倒是头回见他有这般添油加醋的本事。
星现的动作落入偃瞻的眼里,他视线一转落在她身上,布满褶皱的眼皮压了下来,眼神冰冷傲慢。“就是这个小女子教坏的你?”
偃昭华心里生起一点火气,侧身挡住星现。“不是。”
“哦?那看来确如偃夜所说。”偃瞻俯下身去,他语气含笑,不急不缓地在偃昭华耳旁说道:“若不是这女子蛊惑你,诱惑你,你一直乖巧,会做得出这些荒唐事?”
偃昭华警觉,又是这样的话语。她知道,偃瞻在给她一个台阶,只要她回答“是”字,那今日的事他便当做无事发生。
“是我。”偃昭华站在星现身前,她直视着偃瞻。“我想来看花,我有些厌倦之前的生活,只一个上午……”
“你想?”偃瞻打断她的话,他拖长着声音说着,若有所思。
“厌倦?”合拢的手指敲打着骨节,他苍老的眼睛里滑过一丝警惕,依旧徐徐说道:“不是谁都能成为天命女,你却说厌倦?如此可真是罪恶至极。你想说只是一个上午?你可知有多少人修行到油尽灯枯都摸不透修仙的精髓,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偃瞻的话扎得偃昭华难受,她无法结束这场无理的谴责,又无法随心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的修为已经很久没有突破了,我想再看看梅花,或许……”
偃昭华说着,她在偃瞻那双浑浊麻木的眼里看不见丝毫的关切,甚至看见他在听见自己说修为没法增长的时候不悦地蹙了眉头,嘴中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偃瞻看着她拙劣的表现,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他转头对着偃夜吩咐道:“将这小女子送下山。”
下山。
偃昭华想到了会是这个结局,可真听见了,她却可笑地希望能有转机。
偃夜利落地执行着偃瞻的吩咐,几步绕到星现身后,一手握住她的胳膊,一手扯掉了她腰间的香囊。
眼见着香囊掉落在地上,偃昭华扣住星现的胳膊。偃夜望着她,有些错愕,她不该有太多的想法。
“爷爷。”偃昭华恳切地看着偃瞻。“星现若是不在——”
可她话没说完,手被偃夜打落,下一秒偃夜带着星现便消失了。
“不在又如何?”偃瞻呵呵笑着。“你的修为,不及玉山君的三分,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他提到玉山君,那双嵌在皱褶里的眼睛依旧没有温度。玉山君是他最欣赏的弟子,可惜死得早了,没能参透成仙的秘密。
想到她的早逝,他心生不满,看着眼前不过十四岁便已是天命女的人也生出了不快。
“摘星崖是天道的描红者,你既是天命女,就该知道的,这女子下山,是天意的安排。”
天意……听到这个词,偃昭华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殆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忽然想到小时候,那时偃瞻还会笑着抱她举高高,夸她天资聪慧,会成为大衍当下唯一的仙人,手把手教她修行。
娘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他们发现她的修为是一汪活水,便帮她卜算了一卦。至此她的未来被剖开看尽,她成了天命女,人生的轨迹再不被自己把控,皆因天意如此。
拖着恍惚的躯壳回到房间,偃昭华看见花瓶里的腊梅全都开了,幽香一阵一阵地往她鼻端钻去,却让人不胜烦躁。
阳光早早离开了她的院子,她曲身坐在门槛上,脸庞上有异样的触感,一扭头便看见了簪在头发上的白梅,梅花花瓣圆润可爱,十分的美丽。
这花是星现见她听到商陆行说天命子而闷闷不乐时摘下来哄她开心的,特地挑的迴芳苑里开得最好的梅花。她说“小姐难得穿得这么可爱,挎着脸可不好看哦”。
“星现。”
偃昭华感觉心脏堵得厉害,难受得想要挖出来。她无声啸叫着,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哄她了。
正午时分,婢女陆陆续续地走进偃昭华的院子,她们恭敬顺从,像死气沉沉的摘星崖。
“小姐。大长老吩咐了,您爱吃暖锅,特地安排了三鲜暖锅。”
偃昭华的视线落在那些食材上,想到星现早上也是这么说的。她心里火起,想将那些菜掀翻在地,可理智让她作罢。
婢女见她动筷,又说道:“大长老还吩咐了,让小姐用完膳即刻修练。”
偃昭华手中的筷子一顿,“知道了。”
婢女的话令她失了胃口,她数着碗里的饭粒,觉得自己就像手中的碗,也不过是个容器,要不断拿修为填装这个碗。
难道仅仅是囤积修为,便能够升仙?
“小姐,小姐流鼻血了,爻娘子快来!”
偃昭华本是坐在门槛等待偃夜回来,却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小姐一看见我就流鼻血了,怎么办?”星现一脸泪花地拽着爻娘子的衣角。
“星现不要着急,不是你的错。小姐只是生病了。”爻娘子一边安慰星现,一边用手绢蒙住偃昭华的眼睛。
“生病?为什么会生病?”偃昭华问道。
“昭华记不记得之前说过的占星?我们通过看星星来询问以后发生的事情,星星告诉了我们答案,就会向我们索要礼物。如果星星没有收到礼物呢,它就会让我们生病。你这次生病就是因为这个。”
偃昭华将手绢扒拉下来,小声嘟啷:“可是我没有看星星,我在看星现,星现是星星吗?”
爻娘子笑起来,“星有天上星,而人是地上的星子。昭华你管不住自己的修为,若是你认真看一个人,便将他的所有因果都看透了。以后星现会和你一起生活,到那时你们关系亲密,千万不能再看她的因果,也千万不能观星。”
“看看也不行吗?那我会变成小瞎子的。”
偃昭华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她看了眼院外,偃夜还没有回来。她撑着朦胧睡眼想要回屋,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团亮莹莹的光点。
是一盏奇怪的琉璃灯,白玉莲花顶,琉璃灯身,灯芯处燃烧着玉色的火焰。可细看又发现,是一团玉色的火焰包裹着烛芯在滚动、流淌。
她认得这盏灯,是引魂灯。
执灯之人一身玄衣,面容清俊,却叫人看不真切。
“谢哥哥。”看到那人,偃昭华浑身的睡意退去,向他跑去。她望着灯道:“有人去世了吗?”
谢安摇摇头,将灯举至偃昭华眼前,灯里的火焰翻滚着转了个圈。“来带走一个魂魄。”
偃昭华目不转睛地看着灯里的魂魄,那魂魄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停止了跃动,向着偃昭华那一侧的灯壁游去,玉色的火焰散发着虹色微光。
“真好看。”
谢安看着被魂魄摄住的偃昭华,将魂灯背于身后。
灯被拿远,偃昭华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谢哥哥怎么来我这儿了?”
“有人不放心你。”
一句关切的话,由谢安说出来让人感受不到温度,偃昭华听见却难以抑制地花了眼眶。“唐姐姐吗?唐姐姐的身体好了吗?”
谢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看向了院门位置,是偃夜回来了。
偃夜安顿好星现后,便被偃瞻召去谈话。
“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年轻气盛,极易生出别样的心思。若是不加管教,生成伥鬼,就追悔莫及了。”偃瞻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偃夜。“这是给天命女的及笄礼物。”
暗格打开的时候,偃夜又看到了爻娘子的那对眼珠,浸泡在盛满血液的玉盘里,死死盯着自己。
偃夜接过盒子,偃瞻让他打开,盒子里是一对银制的镯子,镯子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这对镯子可以封闭住她的修为,你亲手给她戴上。”
封闭修为……偃夜摩挲着镯子,如若不是偃瞻送的,的确算是一份好礼物。
偃夜走到偃昭华的院外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在说话,向院内看去时却并无他人。
“你在和谁说话?”
偃昭华看见他,便换了副冷漠的面孔。谢安见偃夜进来,与偃昭华道了别,提着灯悠悠消失在夜色里。
见偃昭华不理睬自己,偃夜也不生气,他将偃瞻给的镯子拿出来。“我这儿有一对镯子。爻婶婶一直不让你观星,有了这对镯子,以后你便可以看天、看星星、看人。”
瞧着那对镯子,品相并不好看,不是适合女孩子的装饰品,偃昭华便猜到是偃瞻的东西。她乖巧地伸出双手,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话。
“星现现在还好吗?”
偃夜看着她伸着手像是等待镣铐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屋里。
烛火点亮的那一刻,火光在墙上投下梅枝的影子。
偃昭华坐在圆凳上,继续问道:“星现现在还好吗?”
偃夜坐在她旁边,轻柔地牵起她的手帮她戴镯子。“我帮她在山下置了一间院子,给了三个月的盘缠。星现这姑娘性子活络,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偃昭华看着认真帮自己戴镯子的哥哥,突然觉得他像个陌生人,他明明做了那么多让她讨厌的事,现在却又像个好人。“今天……你为什么将大长老找来?”
偃夜戴镯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大长老让我关注你。你做了梦,不是吗?星现说的是假话,你梦见了玉山。”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恐惧在偃昭华的身上蔓延,她觉得自己没有秘密。他们究竟将自己看透到了哪一步?戴镯子也是为了防止之后的事情吗?
她想将手收回来,偃夜察觉到她的抵抗,握紧她的手腕将第二只镯子扣了上去。
镯子锁死的瞬间,偃昭华感觉自己身体里翻腾的修为仿佛撞上了一堵墙壁,被隔绝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偃夜,眼神逐渐清亮。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是与小时候相差无几的清秀脸庞,不再是奇怪的螺旋。
“你不用害怕。我们看不见太多,与仙有关的事情谁也不敢看。”偃夜猜到她抗拒的原因,安慰道。
偃昭华看着那张温柔的面庞,他脸上的真诚与他平日里的恶劣行径并不相符。这让她很矛盾,但比较之后,她吐露了心声。“我很讨厌你。”
偃夜被她突然的话语弄得摸不着头脑。对于讨厌这个词,他虽然心里知道,但听到她说出来,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他失落地笑着,“你讨厌我,或许因为从未有了解我。”
他一直遵从着偃瞻的命令看守着偃昭华,能与她这样谈心,偃夜心里轻快了许多。他走到屋外,看着星空对着偃昭华邀请道:“今天是个晴朗的星夜,来看看吧。”
偃昭华眼睛一亮,自从她遇见星现那日流鼻血后,娘便告诫她不可观星。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直视过天空了。她深呼一口气,几乎是小跑着出去,谨慎地仰头看向那片向往已久的星空。
星空的广阔浩瀚将她的防备瞬间摧垮,夜幕下的天穹如撒落一把耀目的银屑,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景象。
只是——
“星空的颜色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