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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皇储(13) ...


  •   领头尴尬地朝戚忱一笑,便道:“是,是,卑职这就去别处查……”
      “管家,劳烦你去送送几位郎君——”戚忱吩咐道。
      几人终于走了。

      谢缜舒难受地靠在戚忱怀里,等听见几个官兵离开的动静后,抬起手想将人推开,结果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这人缓缓弯下腰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
      “还没走,在外面看着的。”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他耳朵的细茸上,痒痒的,让他觉得异常不舒服。
      但谢缜舒仍是将话听了进去,被迫又靠了一会儿。

      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足有半刻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戚忱一时间心跳如擂鼓,全然忘记了要规劝谢缜舒留下的事情。

      “咳咳……咳咳咳……”戚忱这边才松开双手,那边憋久了的谢缜舒不要命似地咳嗽了起来,本来苍白的一张脸都快要涨红了。
      “公子,您怎么了?对不起——我——”戚忱慌了。
      “咳咳,无事,老毛病罢了。”谢缜舒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扒拉下轻拍着自己后背的手,淡淡地说:“戚校尉,用膳吧,你等会儿可是要去当值的——”

      戚忱此生从未觉得用膳时长这般短过,可依旧不得不收拾东西,心不在焉地离开了府邸。

      谢缜舒等戚忱走后,回到昨夜歇息了两个时辰的房间,坐在榻上。

      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元煦帝给原主和姜玉睎后期再牵线让她去东宫的事情,也没有故意推迟婚期。
      按时间来说,一月前,成了侯府半个掌家人的姜玉瞒就派人掘地三尺找到了逃婚的姜玉睎,并强势抓回了京城,将其嫁给原主。
      可是,婚期被元煦帝延迟,姜玉睎也屁颠屁颠自己跑回来了。
      而飞河莫名失踪。

      元煦帝,姜玉睎,飞河,是除了他自己之外,行为举止与剧情颇有差异且与原主有些干系的几位,如今都有嫌疑……
      那逃犯——到底会是谁?

      飞河已经失踪了近四天——
      他眯了眯眼,不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改动了主剧情的哪一条线,竟让话本中从头至尾都站在原主阵营的飞河真成了钟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个“细作”。

      只不过飞河到底是哪一方指使过来的?
      谢缜舒暗自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躺了下来,看着头顶上的横梁,心道:
      大抵是桓王了……

      当天日昳之际,谢缜舒说到做到,没有等戚忱回府便独自离开了。

      第二日,太阳尚未爬上地平线,月儿半掩在薄薄的云雾里。白日热闹的京城还没有苏醒过来,众臣也并未起床上朝。

      谢缜舒出乎众人意料地围堵了皇宫。

      “赵衡舒!你越狱出逃,还三更半夜包抄皇宫意欲何为!如此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是想造反吗!?”
      赵徽岭同桓王面色不善,任谁都会在鸡没开始打鸣的时候就不得不起床一事表示不满。
      二人站在洛阳北宫朱雀门的城楼上,这时候视线着实不怎么好,又离得远,他们只能隐约瞧见其下的谢缜舒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的一路尽是乌压压的一片,金戈铁戟,身前一帮将士正举着粗壮的榆木树干用力撞击着宫门。
      朱雀门,自古代表皇权。
      阊阖翚飞的宫门巍峨,阙楼高耸。每撞击一下,一道沉重的声音就突兀地响在众人耳朵里。

      “父皇龙体欠安,咳咳——孤忧心如焚,欲侍疾在侧,尽为人子之责,才叫季卫尉对皇宫严加管控以防歹人,有何不妥?倒是二位杯弓蛇影,往孤身上泼脏水,又是何居心?”
      谢缜舒牢牢抓着马缰,仰头看向上方在昏暗里显得有些模糊的人,“无中生有”地高声反问道。

      “你!”桓王素来阴狠,而皇室的礼仪教养让他也说不出什么市井流氓的糙话,只好死死盯着下方,暗自咬牙切齿,“就你带的这么些人,要造反,还是等回炉重造吧!
      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正人君子的他听到谢缜舒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后,直接就被气笑了:
      “赵衡舒,你罪行昭彰,早不配做我大晋储君,竟还敢在此信口雌黄!”
      天色昏暗,而两方将领在这样的场景下对峙,剑拔弩张。

      谢缜舒向远处一望,大半个京城寂静无声,浅哧一声,复抬头,顺着台词,自作主张改了两句,喊:
      “尔等招摇煽惑,趁孤在狱中等候发落之时便幽囚父皇,岂有脸大言不惭!诸位与孤一同攻入宫门,誓除此奸佞!”
      话音刚落,宫门就被榆木桩撞开。他挑起长枪,一张平日里淡漠至极的似玉的脸异常冷峻,紧接着,他拽紧缰绳,略微躬身,再向内一扯,驾着马向着大开的宫门冲去。

      何必担心打草惊蛇?
      他偏要露出破绽,引蛇出洞。
      既然逃犯也知悉话本中的部分情节,那与其立于逃犯的对立面,演一出敌暗我明、针锋相对的戏码。
      不如设身处地,再请君入瓮——

      他这番“走高索”的行径,像是忘了过分OOC就会灰飞烟灭的事儿。

      而他身后的将士神情愈发激愤,呼啦啦跟着上前。

      赵徵岭恨不得破口大骂,这堂堂太子颠倒黑白的本领可真是一绝!!!

      谢缜舒紧握一杆长枪,伴着一阵剧烈的破风声,势大力沉的长枪赫然向下挥去,直欲掀飞立在地上的人。
      马下的人则以剑御敌,剑尖猛然一转,枪剑相抵,火花四溅。
      几番交手后,这人施了一个巧劲,用剑刃死死卡住了枪头,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牢牢抓住枪杆子,蓦地竭力一转。

      谢缜舒明白对方是想尽可能发挥出长剑的优势,近身对峙,但知道归知道,怎会轻易让对方如愿?他身形一矮,轻晃枪身,向侧方一递,再用力一收,便将长枪解救了出来。
      马下的人毫不气馁,重新朝他刺来一剑,他顺势弯倒在马的一侧,一手揪着马缰,一脚踏镫,只靠单手挥出长枪,四两拨千斤地把剑挑到了一边,再用另一头的枪纂击中对方胸口。
      等对方缓神之际,他已端端正正地坐回了马背上,定睛一看,才发现与自己几番交手的人竟是飞河!

      随着时间流逝,天渐渐亮了几分。
      两人你来我往了数十招,况且原主体能本就极差,谢缜舒竟开始处于下风。
      飞河手腕微动,长剑紧跟枪势而动,剑尖灵活地在枪身游走,时而轻点,时而重压,生生卸去了长枪上的力量。
      一把刀突然横架在剑枪之上,往下使劲一压一拨,曳出一串银花。

      飞河震惊地将注意力移向来人,来人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复杂与难言的晦涩,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飞河似乎听到了这人的一声冷笑。
      “殿下小心,此人我来对付!”来人正是飞云。

      飞云与他人过招时一直注意着自家殿下的安全,也就看到了自己这些时日总是在担心的飞河。
      他登时明白,这么多年的同袍情谊,真的断了。
      飞河大抵是桓王的手下,前几日抹黑污蔑殿下的说书人肯定也是桓王刻意安排的。
      正因如此,那日太子吩咐飞河去察看才会半天没有动静,就连飞河腹部受伤一事估计都是他的苦肉计,用以掩饰罢了……他忿忿地想。

      谢缜舒瞧见两人微妙的气氛,点点头,又欲驾着马朝着早已大开的宫门冲去。

      “云哥……”
      飞河站在原地含糊地唤了一声,抬眼看着飞云,对方满是愤怒的眼神,像是在叱责他为何要不声不响地离开,又为何会是一个细作!?
      他先前被枪纂砸中的胸口发了疼,握剑的手细微地颤抖。清秀的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年脸庞被周边人溅上了零星的血渍,不待他再次开口说话,飞云一招狠过一招的刀法打得他始料未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他们曾共掬溪水,同榻而眠;也曾是背靠背许下与子同袍的刎颈之交。然而,如今分属两个阵营,以往情分所剩无几。

      昔日同袍,风断连枝——

      “小二十!!!”飞云目眦欲裂,瞬间便将飞河身后的人一刃封喉。

      “为什么啊!!你……”
      飞云痛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声音颤抖。
      手战栗着抬起,指尖触到刺穿飞河腹部的染了血的剑尖。

      飞河艰难地先向着对方挤出一丝苦笑,之后反手将从身后插进来的剑拔了出来,涌出来的汩汩鲜血如红绸般裹住了他的身体,却不似被褥暖人,反倒让人骨子里发冷,口中也溢出血来。
      他喃喃私语般说道:“云哥, 对不起……”

      他错处太多了。
      一错在幼时得桓王相救,
      二错在少时隶籍飞影卫,
      三错在之后一心侍二主,
      四错在而今,而今……

      他盯着飞云,似乎想在大脑里重新摹画一遍对方的眉眼,只可惜,他的身体随着血液一点点地流失正逐渐变冷……

      “啊——”
      小二十,你不是说,等老了,要共赏山河大海的吗……

      谢缜舒听见这道撕心裂肺的声音,骑在马上,回眸一看,瞧见了飞河直挺挺倒在飞云怀里的一幕,恍惚了一瞬。
      剧情里,先去世的不是飞云么?而且,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不过眼下的境地根本容不得他们松懈,谢缜舒立马收心,带着亲卫一步步杀进了皇宫。

      他一人骑着马长驱直入,手持长枪拨开了一众上前阻拦的人,到最后无人再敢上前,只是同他手下的人打了起来。

      “大皇兄,四皇弟,孤这张面孔你们今日怕是撕不成了,还请自便,孤就不奉陪了!”

      赵徵岭和桓王没想过这人居然不等着手下的军队把他们安排在朱雀门的人都干趴下的时候再进宫,反而选择了一边打一边冲了进来!
      两个本来不怎么和睦的盟友对视一眼,都拿起武器跑下了城墙。可此时,季卫尉也已领着南军抵达此地,两支队伍里应外合!

      娘的!他早说了该把皇舅也撤职查办的!!
      刚才还“说不出什么市井流氓的糙话”的桓王一下子黑了脸,面色阴沉。

      “四皇弟,你手下的北军为何还未出现!?难道是想让本王的人手全部折在这里,你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吗!?”
      桓王拿着剑狠狠捅进一个士兵的身体里,嘶吼一声,双目赤红地大声诘问。

      赵徵岭脸色也不太好,说:“本王哪里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再说了,南北两军本应忠于皇上,本王怎敢像他赵衡舒一样将北军收作私兵?”

      “没想到四皇弟如此正直忠心,那你倒是说说如今该怎么办!??”

      “殿下!北门羽林军快要挡不住太子殿下的亲卫了!请求支派人手!!”一个将士踉踉跄跄地跑到赵徵岭身前,满身血污,悲壮地喊。
      赵徵岭还未反应过来,有一个人跑过来,喊着:“殿下!西门被攻破了!!”

      原是赵徵岭同桓王安排了主力守在朱雀门,其它三个方位的宫门则安排了本来就负责守卫皇宫的光禄勋所领部分羽林军与虎贲郎,而看似人数少的谢缜舒其实是把大多兵力都安排在了别处。
      手下人皆心骇不已,季卫尉的里应外合就足够让他们手足无措,如今这一出更是令人猝不及防。
      桓王心尖猛地一跳,看着手下人开始消极抵抗的状态,皱起眉头,上前两步拎起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凑上前。

      “放屁!你是谁!?本王”从未见过你!
      话还未说完,眼前人表情就狰狞痛苦起来,喊:“属下方才中了毒箭——”
      随后一口血喷在了桓王的铠甲上,再两眼一闭,似乎是没了。

      桓王呆愣在原地须臾,然后一脸嫌恶地将手中人丢了出去。
      赵徵岭在抹了一个人的脖子的间隙中,分神对桓王道:“大皇兄,现在四面楚歌,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行商议吧!”

      彼时,西门只不过处于胶着状态而已。
      这头四皇子和桓王狼狈离开,四个方位的宫门在他们离开后便被留在原地的飞影卫锁上了;那头谢缜舒已经闯至了德阳殿,翻身下马,抹掉脸颊的血,朝着元煦帝的寝宫走去。
      此时秋阳杲杲、金乌初升,日光已有些许晃眼,倾照在他穿着的洒上了斑斑点点血迹的黑色玄甲上,反射出更为夺目的光线。

      他一身缇色军服,走进寝宫后,将长枪放在门口处,再抬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额头上青筋鼓起却动弹不得的元煦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皇储(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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