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影后是她的黑月光》台晓卷

43、第 43 章

　　绿色的山丘在眼前延绵展开，晶莹的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树林、填满沙子的深坑和精心维护的池塘，是唯一的打破了广袤绿海的东西。

　　它位列亚洲十大最美高尔夫球场，是财务报表上年年正收益的资产之一，也是她从父亲手中赢得的第一个所有物，通过比拼高尔夫赢回来的。

　　说实话，周卿苒最初并不喜欢这项运动，远离纸醉金迷的都市，持续数小时暴露在阳光下，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球杆，一次又一次的打飞草皮，让她的尝试拥有十足的喜剧效果。

　　父亲说高尔夫需要策略和耐心，她自认在策略方面表现出色，但耐心却让人感到厌烦。于是，她将高尔夫定义为世界上最不性感的运动。

　　再后来，无数次的失败教会她耐心勘察球道，教会她不疾不徐地挥杆，听到金属撞击聚氨酯的声音，白球高高飞过，再完美地落在距离旗杆不远处的地方。

　　利用所有男人的盲目自信，她在高尔夫球场上赢下了不少战利品。有某个打不进第八洞的富二代的新车，也有原本不属于她的商业合同。

　　于是，当董慆约定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时，她将男人约到了自己的果岭。合身的淡紫色的衬衫，一条黑色高尔夫球裤，从球车上下来的董慆，看起来好极了。有时，从打球的风格能窥见一个人行事的风格。

　　她正在等待董慆完成一个轻击球，风拍打着衬衫的袖子，他如此举重若轻，以至于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游戏。

　　男人眯起眼睛感受迎面而来的大风，练习了几次挥杆动作，在草地上挥舞。当杆头击中球时，白色的小物体在空中飞过时，发生了三四秒的自由落体，掉落、滚动……与洞口失之交臂。

　　对于这样的时刻，她的感受总是来得很深，这很像她在家族中的地位，永远被父亲试做不得已的替补，只有当同父异母的哥哥犯错或失误时，她才可能获得机会。

　　周卿苒朝沙坑走去，停下来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该怎么做，需要的，只是保持冷静、高效，并依靠她的肌肉记忆。

　　“轻柔挥杆，溅起沙子。”重复三遍声音清脆，只有她自己的耳朵才能听到。把鞋钉扎进沙子，摆好姿势，感觉一切就像她计划的那样，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到果岭上，慢慢地滚向球洞。

　　“好球。”一阵拍手声之后，是董慆客观的点评和赞美，周卿苒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就是她需要的时刻，在男人自认擅长的领域打败他们，进而为接下来的博弈获得先机。抛砖、引玉、言归正传，“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找我。”

　　“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猜到了。”男人开门见山。

　　“屈韵就像野草，火烧不尽，水淹不死，你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时候，说不定她早就一招切中要害，趁她还没拍照录像，你最好釜底抽薪。”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就像一条蛇。

　　董慆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周卿苒笑了，这是一种缓慢的、秘密的、猫科动物般的微笑。

　　她相信男人一定会选择撤资，让屈韵一心想要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故事胎死腹中。突然，不祥的云层滚滚而来，平静的池塘被风追起一层层的褶皱，而她和屈韵的初见似乎就在这样一个下雨天。

　　起初，她和屈韵并不在一所学校，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第一次告白的男生口中，他拒绝了她，说他喜欢屈韵，既聪明又漂亮，好的！她记住了！

　　那一瞬，周卿苒感觉很糟糕，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刺痛，自那时起，屈韵就像一朵巨大的乌云，永远在头顶低空盘旋，在周遭投下阴影。

　　到底有多聪明，又有多漂亮？她必须亲自会一会。

　　那是一个丑陋的星期三，太阳正在下山，从窗外射进来的光开始让她头疼。事实上，她跳过了一节课，抢了某个无名之辈的校服，坐在X中的校园餐厅，只为堵一个人。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餐盘里的食物，尽管它闻起来很香，但本质上就是下等人的猪食。

　　一旁的高峰拐了拐她放在桌上的胳膊肘，顺着男生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一个女生背对着她落座。

　　背影平平无奇，头发没有精心打理过的光泽，身上的私人物品也少得可怜，耳洞里的耳机是她认不出的地摊货，好一个穷鬼。

　　但就是这么一个穷鬼，让她吃了闭门羹。她死死地盯着，眼睛用尽全力，希望对方能感受到她想要杀人的目光，但女生只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偏了偏头，她似乎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笔记本。热的猪食难以下咽，冷了的更不好吃，周卿苒站起身来朝着目标人物走去。到达、落座，但低头奋笔疾书的女生似乎毫不在乎，依旧全神贯注地书写着，修长的手指将水性笔攥得紧紧的。

　　于是，她给了高峰一个眼色，男生眼疾手快地将笔记本抢了过来，笔尖将纸张划出一道凌厉深刻的黑线。终于，她和她的目光相遇了，眼前的人顶着一张鬼气森森的脸，漂亮得像被黑山老妖用来蛊惑人心的聂小倩，空洞的的眼睛回望着她，不知怎的，既惊讶又不感兴趣。

　　“还给我。否则我会打电话给保安室，报告有人偷盗学生财物。”面无惧色，女生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皮肤不算细嫩，手掌上甚至能够看到老茧。这不是她的主场，欺负起来是有些不太顺手，但绝对不可能低头。

　　起身，离开，余光里瞥见女生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便将它放到耳边。依旧是高峰，仿佛是当惯了恶霸的条件反射，杀了个回马枪，推了女生一个踉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呵！不自量力。

　　周卿苒很高兴，手中的笔记本仿佛深入敌方大本营缴获的重要战利品。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想看看屈韵在写什么。或许是因为女生下笔时候的脸，一种紧张、不安和愤怒的表情，这里一定有藏着秘密，她足以用来控制或勒索的筹码。

　　回到家，吃过保姆烹饪的夜宵，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事实证明，好奇心杀死的人比猫还多得多。

　　周卿苒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翻阅它，不到第三页她就知道这是她不应该看的东西，但依旧检索着她需要的信息。比如，迷茫的青春期，恋爱、上床、堕胎甚至更恶劣的东西？再比如，好恶分明的人际关系，暗恋过谁，诋毁过谁，憎恨过谁……

　　一页又一页，她把散布在字里行间的信息拼凑起来,她发现了屈韵对原生家庭的恨，发现了母亲不知所踪，发现了父亲家暴虐待，发现了仇恨的心理，发现了自残的证据……

　　手写的笔记倾斜，就像在精神病患者身上看到的那样，到处都是墨水污迹，这几乎和生活本身一样混乱，充满了她从看屈韵时永远不会知道的事情。还有一些潦草得像天书，她实在辨认不出的文字，但结论是屈韵渴望走出这座城市，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离开。

　　现在她被困住了，她出生的家庭或许是屈韵梦寐以求的，但情妇的私生女意味着，父亲对于她只是一个提供物质条件的提款机，而她对于母亲只是一个用来索要钱财的工具人。

　　父亲一年出现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每一次出现母亲都疯狂备孕，嘴上说是再生一个，让她不孤单。什么屁话！几年前那一次怀孕为什么不生下来呢？她才不要什么弟弟或妹妹，是母亲想要一个儿子。

　　原本只是一次小小的报复尝试，却带来了严重的适得其反的后果。甩开脑袋中同病相怜的想法，笔记本在手里感觉重如千金，她让它落在膝盖之间的床单上。

　　周卿苒靠在枕头上坐了下来，不知是否该为全新的发现感到高兴，因为屈韵绝对是厌男的，拒绝她的那个男生绝无机会。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兴奋的火花，但很快就把它熄灭了。她像疾病一样将屈韵的形象从脑海中赶走，强迫自己站起来，离开床，离开床单。

　　烧了吧？看着打火机的火苗舔笔记本的一角，周卿苒放弃了。屈韵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回如此私密的物品，对吧？甚至放低姿态央求她？因为被欺负过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而这也会赋予她极大的权力。将笔记本放在枕头下，幻想着屈韵卑躬屈膝的样子，周卿苒睡着了。

　　一天变两天，两天变一个星期，食堂里的争锋相对就仿似一场梦。她终于按耐不住，出现在了X中的校门口。

　　当她注意到熟悉的鬼影时，一阵兴奋沿着她的脊椎滑下来。可就是如此灼热的目光，几乎能像一根滚烫的火棍扎进任何钢铁之躯，屈韵却如若无人地赶着路，根本不看被她攥在指尖的笔记本。

　　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指，新做的美甲深深的刺进掌心里，朴实无华的本子嘲笑着她。她坚定地哼了一声，拿起日记，把书包扔给一旁的高峰，自信地追了上去。

　　屈韵加快脚步，仿佛想借此摆脱，她已经很努力了，但这人的腿好像比她的长，因此也更快。还得是高峰，以及他的那些跟班，帮她把人拦在了包围圈里。挂上胜利的笑，一步一步走了进去，眼睛眯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

　　“不准备赎回它？”可是原本以为的央求，却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息事宁人。

　　“送你了。”说完，屈韵紧了紧书包带，似是急着想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她大声咆哮着，砰地将日记本砸到肮脏的人行道上，下一秒就大步流星地走上去，伸手打了屈韵一个耳光。

　　屈韵看上去稍微吃了一惊，好像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但随后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发狂的完美镇静，向前迈出了一步。“打完了吗？我兼职要迟到了。”

　　“那破兼职能赚几个钱，我给你双倍。”她不甘示弱地朝屈韵走了一步，薄荷味和其他她无法确定的东西的气味侵入了她的感官，这是一种令人愉悦的味道，但只会让她更恼火。恼火自己的回答，恼火不够凶横，但仍然是一种羞辱，对吧？

　　屈韵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先付款。”

　　金钱从来都是人的命门，十年前，她跟从母姓，姓卢名姗姗的时候，试图靠着金钱拿捏屈韵，买下时间，买下陪伴，买下身体。最初，她觉得这和花钱买下一条宠物狗没什么区别，高兴就逗逗它，不高兴就踢一脚，直到这条漂亮的犬悄悄认了新主，还将她狠狠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