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警告 ...
-
月夜风高,宫中喜庆之气未散,廊亭处唯有谢飞与谢宇二人。
谢宇冷了脸色,明艳的眸中竟透着难得一见的复杂,“大哥。”
谢飞停了脚步回首去看。
“当真要走到那一步吗?你和五哥。”
“泽轩。是他非要与我争,走那些个歪门邪道,如今已然进退两难,你以为父皇当真不知道他那些勾当吗?事已至此,和睦二字便与我无关,不去争,自是会有人替你来争。”
“可是,五哥他...”
“住口!”谢飞有些不悦,“我知你心善,但这宫中,容不得半点慈悲,一旦老五勾结外族的罪名坐实了,你任何慈悲在父皇眼里都是大错。”
谢飞抬眸望向悬挂着的宫灯。一只小到不可再小的飞蛾,绕着通红的宫灯不停回环,不肯离去。
“我且问你,刚才那女子可是李家的?”
谢宇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呵!那晚你携一女子出逃酒肆,便是她吧。”谢飞双眉忽地一弯,“我说呢,你这般不愿成亲,竟是为了她啊,连同母亲给你的香囊都赠与了过去。”
谢宇神色一愣道,“大哥,臣弟...”
谢飞不悦地打断了他地话,“泽轩,你要明白你娶了齐梨意味着什么,若能得到齐国公的帮助,我便无后顾之忧了,老五本就走了一条死路,不值得一提。”
“可是...臣弟,不愿娶她。”
谢飞瞧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甚是愤怒,“本宫,还有那些个兄弟,哪一个娶了自己欢喜的,身为皇子自是要将前程排在首位,为自己谋取利益。何况,那李家娘子本就是程诗的未婚妻子,他二人不日便要成婚,你如今生了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就早该断得清楚。”
谢飞负手目光一扫,飞蛾依旧绕着宫灯,心中怒火支起。
都是一群执迷不悟,油盐不进的东西!
谢飞与他僵持了些许时间,最后还是抽出手掌搭在他的肩上,眯起双眼,甚是严肃,“那女子你就断了信念,你若得空多来东宫,我会让玥儿将齐娘子接来,你二人多多培养感情,我瞧她对你也是情有独钟。”
谢宇握着拳的手青筋四现,沉默一会儿,狠狠将胸中翻涌的覆水压下,才苦笑了一声,道。
“是。”
其实谢飞的话他也明白,娶齐梨是如今一劳永逸的办法,有了齐国公的加持,日后东宫便才可高枕无忧。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这么窝囊。
-
鼓乐之声彻夜绵绵,弥耳一行四人沿着灯火通红的廊道,一道走回宴台。
齐承眉目紧缩,脸色十分不好。
“行舟,事已至此,多说也无意,他有心这样做,你防也防不住的。”程诗面色平静,可云淡风轻之下却是看不见的暗潮汹涌。
齐承转头看向走在后头的齐梨,眼里含着复杂之情。
“梨儿,你真愿意嫁给六殿下?哥哥先得告诉你,嫁于六殿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这偌大的皇宫犹如一碗热油,反复煎炸,其后可有你受的。我自是愿意你爱其他人,哪怕是个寻常人家,也可享受七八分的情爱,而不是四五分的关怀。”
齐梨沉默了一下,垂眸道,“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愿意嫁给我喜欢的人。”
话音落,听见那头传来沉沉叹息,“你若是这般想的,哥哥也无话可说。”
墙上挂着的宫灯仿佛参了血的火光,照不亮前方,却能照清人心。
有人不远万里嫁于不爱之人,有人一意孤行只为嫁于心爱之人,可结果想必皆然逃不过失意二字。
弥耳抬眼看了看这渐渐萧瑟的夜,心中郁结,明明今日乃大喜之日,可她却万分不觉喜悦。那她自己呢?
她回到这里,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前路茫茫,凭白听千夫所指?
她不知道。
程诗见她落在后头,于是也放缓了脚步,同她一道并走在了一起。
“怎得这般愁眉苦脸的模样?”
弥耳回过神,见他在同自己说话于是道,“没事,不过是觉得达赞干布并非良人罢了。”
程诗目光落在她清致的脸上,语气依旧淡淡道,“身在皇宫之中多的是不如人愿,所托并非良人又如何,沉浮俯仰之下,所有人皆是浮萍,而那些人想要的,左右不过是个表象的稳定罢了。”
弥耳听了此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程哥,如何得知我在那处?”
程诗负手立于星夜之下,浅浅一笑。
“起风了,见你没带披风,就跟了出去。”
“是吗?”
“是。”
-
隔日未过午时,阿里呈来一个重要的消息。
古树之下埋了张信条,是阿鲁那头有了新的情况。
弥耳屏退了阿紫,一面拭去纸面上的泥渍,一面坐在了窗前的槐木胡床上,并借着光去看上头的文字。
只见四个大字:未时城外见。
她眸色一亮,宛若迷雾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终于迎来一丝丝的曙光。阿鲁会这般送信给她,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思毕,她赶紧换上胡服,叫来阿里,赶车去了城外。
越往东走,越是萧瑟,人共青山皆瘦了下来。
二人在老地方茶亭之处歇了脚,并讨了两碗茶吃,就听见一旁的两个长相酷似胡人的商贩在讨论巴蜀之事。
“那头的生意可不好做了。”
另一个人抿了口茶道,“听闻了,那头叛乱,现在入城可是八九分的困难,连带着这儿入关都严查了起来。”
“我可从我都城的兄弟那儿听说了,那儿的叛乱跟这里头分不开的关系。”
那人将右手的茶盏啪的一声搁在面上。“什么个意思!里头出叛徒了?”
“嗯,上上个月,六殿下连夜在平康坊抓了人了,反正从他们嘴里套出来的话,说是背后之人位高权重,连他都要忌惮三分,总之我看这事儿最后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弥耳静静地听着这两人闲谈,心中倒是一顿思量,那日她所猜之事八九不离十,皇室族人勾结匈奴,谢宇统帅城门校尉加紧城门内外进出,朝中人心惶惶连带着谣言四起,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思忖间,对面坐下来一人,她抬眼看去,是戴着笠帽的阿鲁。(笠帽起源于北方民族甚至西域民族,唐末时在范阳(今天的北京和河北北部)先流行开来)
阿鲁摘下帽檐,露出一张布满风霜的脸庞。
“公子。”
“阿鲁,你来了。”
弥耳又向店家要了碗茶水,搁在他面前。
“公子,大事!有大事同你说道。”阿鲁拿起桌上的茶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你倒是慢点喝,小二再来碗茶水!”阿里虽说也是个做事大条之人,但阿鲁这番举动连他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您多担待,我得了空才好不容易出了城,这会儿热得紧。”
弥耳摆了摆手,让阿里坐下,“阿鲁,你且慢慢说来。”
“得,昨晚茶坊里跑事的哥几个恰巧碰在了一起吃酒,有人恰好说了一嘴,这城北李府里的那人这几日不知为何,没了动静。”
弥耳心中一凛,城北李府不是她家又是谁呢?
“我一想这不是公子的府邸嘛,就顺着多问了一句,这那人是何人?您猜怎么着,说是您府上接应的人,这几日没了消息,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弥耳对上阿鲁的神情,不由得一愣,“府上接应的人?”
“是了,接应的人。”阿鲁将茶碗啪的一声搁在桌上,“公子,你这府上出了只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