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夕记》白永朝

1、白蛇缘起山南

　　小白蛇出生第一眼就看到另一条俊美白蛇。

　　她嗅了嗅味道。

　　妈妈。

　　不，是姐姐。

　　俊美白蛇回答道。

　　你会吃掉我吗，就像我也想吃掉你一样。

　　小白蛇吐着信子。

　　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子。

　　家？小白蛇咀嚼着这个自遗传记忆中不曾出现的词汇。

　　什么是家？

　　这样。

　　俊美白蛇叼来一只灰鼠。

　　共享食物。

　　……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蛇终于开了灵智。也就是那天傍晚，她有了自己的名字。

　　白永夕。姐姐看她喜欢傍晚，便斟酌着取了这个名字。

　　“嘶…那姐姐就是…白永…朝了。”白永夕很高兴。

　　但，一朝一夕本就被漫漫长夜和茫茫白日隔开，本就无法并进。

　　几十年后，白永朝化形成功，而白永夕还在为瓶颈所困扰。本该出去闯荡的白永朝承诺再留一年，为妹妹化形做好各种准备。

　　“对，就是这个时辰，朝霞初现之际，吞云吐雾，吸纳其中精华，懂了吗？”白永朝化形而成的小女孩一点也不吃力的帮眼前巨大白蛇调整姿势。

　　“但，姐姐……我吸了后除了感觉口气清新一点，就没什么其他感触了呀。”

　　“……”

　　“姐姐你是怎么过瓶颈期的啊？”

　　“我好像没遇到过……”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千百次，但白永夕仍没有半点进步。可白永朝必须得离开了。不是因为不耐烦，毕竟对白永朝来说，如果可以，她可以一直这样教下去，不厌其烦，直到寿命尽头。

　　蛇从不吝惜自己的耐心。更何况，在白永朝认定白永夕为家人时，她就已决定护妹妹一辈子。

　　只是因为妖族那不成文的规矩罢。

　　白永朝一番布置，将一个山谷里外封住，能保证白永夕既得到一定的锻炼，也不至于被太过强大的存在杀死。最后留给妹妹一枚鳞片，权当留个念想。

　　“我一定归来。”她如是承诺。

　　白永朝是在白永夕的注视下离开山谷的。小小的白色身影沿着S形轨迹最终消失在蜿蜒山路间，是小白永夕印象中最深刻的画面。

　　……

　　姐姐走后，白永夕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姐姐为自己制定的修炼计划，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直到一天早晨练功时犯困打盹儿，醒来后已是傍晚。晚霞深红，似是白日最后的挣扎，最终被群山捕捉。

　　白永夕惊奇地看着无数小光点往自己身体里头钻。多年来的瓶颈随之而破。

　　自此，白永夕才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月华。帝流浆。

　　许是上天怜悯，白永夕不出一月就完成了化形。

　　她小跑到湖水边，睁大眼睛，看向水中的自己。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白发小女孩一袭白衣，好奇地从水下与自己对视。白永夕眨眨眼，水中那个自己也跟着眨眼。白永夕觉得有趣极了，扯着脸颊做了个鬼脸，又傻笑一会儿，又故作严肃状……

　　终于玩的倦了，她一头潜进水里。并没有什么不适。

　　化形之后可以做好多好多之前做不到的事，晃脚，玩手梳头发。白永夕欢快地想着。

　　还可以……嗯，吹叶子。

　　“嘎——”伐木般刺耳的声音在幽静的山谷中响起。鸟兽惊恐逃离，木叶瑟瑟而落。

　　白永夕亦是苦着个脸将刚刚惊吓之下丢出去的叶片踹到一边去。

　　什么嘛，明明姐姐就是这样吹的，听起来婉转悠扬。

　　她不信邪地再寻了片叶子摘下，开始练习起来。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

　　……

　　当两百多年后，白永朝回来看望妹妹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一名银发及腰的少女赤身靠在古树旁，忘情地含着叶片吹小曲。树旁石阶上一条青色小蛇很享受地跟着曲儿左右摇晃。

　　不过……这叫曲子？

　　白永朝听着耳边锯木头似的声音，一阵头大。

　　总算知道为什么回来一路上没碰见什么生灵了……

　　“咳咳。“白永朝不再掩饰气息，向妹妹走去。

　　白永夕和青蛇也同时看过来。

　　”姐姐！“白永夕只是愣了一瞬，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后，兴奋地扑到白永朝怀里。

　　白永朝也同样紧紧抱住她。没什么值得伤感的，一切都只有短暂别离后重聚的喜悦。真不知道那些人类有什么值得伤感的，百年春秋不过弹指一瞬，若这世界都不能游上一遭，又有何能耐去长吁短叹，杞人忧天？

　　”对了，小夕你……一直这样吗？”白永朝指了指白永夕身上，又指了指自己。

　　“唔？什么呀？”

　　“衣服。”

　　“穿那个干啥，这样不反倒隔绝了我们与天地灵气的沟通吗。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遵守这些人类的礼仪嘛。”

　　白永朝张了张嘴，有些词穷。“你……随意吧……”

　　“哈哈开玩笑的啦。既然姐姐说了，那自然就是对的……不过，姐姐，你还有备用的衣服吗？”白永夕又抱着姐姐蹭了蹭，微笑着。

　　“嗯……你就用鳞片幻化而成……”

　　白永夕歪了歪头，仿照着姐姐身上的服饰幻化出一身白裙，转个小圈，衣裙轻摆。“姐姐，我好看吗？”

　　白永朝为妹妹理着秀发，柔声称赞。

　　“对了，姐姐，你要听听我练的叶笛吗？小青也很喜欢听呢。”不待白永朝回答，白永夕从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片叶子，对折，小嘴含住。

　　……白永朝忍住了阻止妹妹演奏的言语。白永夕的演奏依然开始，、去否定一个小孩最得意的地方对她负面影响太大，也许最终所有天赋都会泯灭，变得平庸。

　　就这样吧，能把叶子吹出伐木的声音，也算得上天赋异禀了吧。何况，仙人曾说过，世上万物，都有此刻过去未来三种意义，没有任何一个存在是不应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强制小夕与自己一样呢？

　　站在这个角度上，白永朝也开始正视起白永夕的曲子来。

　　虽毫无章法，却在意韵上和情感表达上时有亮点，让听者耳目一新。

　　比如说，现在就是白永夕对姐姐的想念以及与姐姐重逢后的欢喜。

　　不过，既然如此……白永朝看向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青蛇，眼神犀利了一瞬。

　　这曲子，分明还以有一种恋爱的味道。

　　小青是吧。

　　白永朝接着自己尚未觉醒完全的天赋神通，加上仙人教授的推算预测之术，把青蛇信息看了个遍。呃，白永朝当然不觉得自己是阻止妹妹找伴侣，只是，呃，总得把关是吧。

　　唔，品种是竹叶青，勉勉强强。听过很多人类的故事，噢，就是你把这些告诉小夕的啊。是某个妖王的小女儿？有点意外。

　　现在白永朝在仙山上修行了两百余年，换算过来的实力也不过妖将，比起那些动不动就上千年的妖王老怪物还是不够看的。但以自己的天赋来说，白永朝有自信在百年内达到妖王实力，也不惧。实在不行……阿凤也是个妖王呢。

　　又小心翼翼地推算几波，得出这青蛇的确不含恶意且同样是真心对待小夕后，白永朝放心了些。既然如此，谢谢你照顾小夕了。白永朝小手一扬，青蛇就感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变好了些，身体也更舒服了——她看这位白永夕的姐姐也是亲切了许多。

　　“姐姐，姐姐，我吹的怎样呀？”吹完叶笛的白永夕兴冲冲跑过来。

　　“嗯，很不错。”白永朝刮刮妹妹的小脸蛋，宠溺地笑着。

　　……

　　那天起，白永夕就在姐姐的督促下开始了各种练习。

　　清晨白永朝起床修炼，白永夕开始学习姐姐所学的各种知识。到了隅中，姐妹俩连同小青一起到庭院中晒太阳，一边讨论修炼与学习相关事宜。

　　中午，三蛇虽皆辟谷，不需休眠，但这么好的时机自然是打盹儿。然后就是战斗方面的技巧辅导与对抗练习。

　　每至黄昏之时，白永朝则又开始教琴棋书画……

　　“呜呜……没脸见蛇了……”白永夕无比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脸。

　　”怎么了？“白永朝看着妹妹突然戏精附身，脸上也浮现几丝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啊！我之前吹的都是什么呀，亏我还以为自己吹得很好……“白永夕越说越委屈。

　　”没有哦，小夕。“白永朝早料到了妹妹会这样想。替她擦干使劲儿挤出的眼泪，”音乐好与不好在于传达的情感够不够。情感永远是音乐最核心的部分甚至说音乐就是对情感表达的诉求。技巧只是佐料。“

　　”现在人类足以做出能创造出曲子的机器，可并不能表达情感，奏出来的也只是没有灵魂的廉价品。而在军队中，所有战士共同吼出的战歌虽没有技巧可言，甚至调子都跑没边儿了，但其震撼人心的效果是无可比拟的。“

　　”你演奏曲子也一样，今天的曲子虽动听，但也仅是为了应付我给你定的任务，完全不如第一天重逢时你对我的欢喜，以及……对小青的爱恋。“

　　一颗重磅炸弹把认真听课的白永夕和在一旁摸鱼吃瓜的小青打懵了，前者更是满脸羞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话，躲闪着与姐姐的对视……

　　不过白永朝似乎只是提了提，继续之前的话题，”说到这儿，其实很多文学艺术上的水准也与这个同理。运用无数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文章仅能给读者带来视觉上短暂的惊艳，而蕴含着深切真情的文章，纵使语言朴实无华，结构平平无奇，也同样是传世经典。“

　　”所以说，最重要的，是情感吗……“白永夕似有所悟。

　　”这才是我们区别于机器，傀儡一类的死物，最大的区别啊。“白永朝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眼神又在妹妹与小青之间游离一阵，笑得不怀好意，”所以你俩的事，我不会反对。“

　　……

　　流水无情，时光无情。

　　又是一甲子岁月匆匆离去。

　　对于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类来说几乎一辈子的时间，在妖物眼中不过须臾。

　　金黄落叶与满地霞光交织出辉煌颜色，残阳渐落，细柳无言风中——又是别离之时。再美的光景，在离人眼中，不过是又添道愁绪。

　　六十年，小青也化形成功，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更莫说白永夕，更是琴棋书画四艺精通。这一次，白永朝又是不得不走了。

　　“是灾难来了吗……”白永夕低声问着。

　　“不，不是……“白永朝略作迟疑，最终还是全盘托出，”是我自己命中注定的劫难。但，也是机遇。“

　　”化蛟。“又补充两个字。

　　”我能随你一起去吗，姐姐？“

　　”不行，太过危险。“白永朝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我可以帮你护法呀，我的实力也到妖将了呢。“白永夕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帮我护法的人连妖圣都不敢惹，你去了也没多大作用。“

　　”那就是说不危险咯？带我去嘛姐姐，姐姐~“白永夕狡黠一笑，开始撒娇。”而且姐姐不是担心我在试炼时有意外吗，跟你去山上也算是试炼啊，多安全。“

　　而且一天到晚在山谷里头好无聊啊……白永夕在心里小小的抱怨着。

　　“呃……”白永朝再次无语。这小丫头竟然在言语间下套。大意了大意了。

　　“行吧。”

　　“那小青也能跟着吗？”

　　哟，还得寸进尺了？白永朝挑眉，“很可惜，她得回青蛇那边试炼，可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的。”

　　……

　　白永夕与小青定下了百年之期后便随姐姐一同离开。不出意外，这次回去后小青也将拥有自己的名字。走之前也帮着姐姐布完了整片山的阵法，来日归回时再开启。说不定什么时候遇着危险了，也可以当个临时避难所。

　　途径人类城镇，车水马龙，繁花似锦。正值中秋，大街上到处是欢快的身影，放花灯的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穿梭，猜灯谜的在灯笼下侃侃而谈，或是激烈争辩，或是出来采购月饼的，东挑挑西拣拣。

　　“哇哦，这儿真热闹！”白永夕眸中异彩连连，小嘴张得大大的。白永朝在一旁瞥了妹妹一眼，暗想着这丫头估计要买买买，在包中摸索着之前存的铜板，不知还能否用的出去。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大师姐帮下忙。

　　“桂花酒嘞，桂花酒。一尝动容，二尝开怀，三尝倾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贩的吆喝吸引了白永夕的注意。

　　“姐姐！我要喝那个！好香呀~”白永夕踮起脚尖嗅了嗅。

　　“多少钱一壶？”白永朝牵着妹妹来到小贩摊前。

　　“不多不多，五金元，看客官如此神俊，打个折，三金元就行了。”小贩看了看白永朝二人的服饰，心头一惊，暗自把酒价调回了平时价格。

　　这么贵？白永朝摸出三个金锭，放在摊前。却见小贩满头冒汗，赶紧把金锭推了回来，“哎呀客官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三金元，不是三金。就算把我家底儿掏空了都没三金呢。”

　　“有区别吗？”白永朝摸了摸鼻子，又摸出三个铜板，试探着问道，“这个呢？”
　　倒是小贩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一金百银万铜，一铜又为十金元。这是五十年前就改革了的啊，你们……”剩下未说的不言而喻。

　　白永朝眼珠转了转，“呃……我们家族百年前到很偏远的山林中隐居去了，现今动乱结束才出世。诸多不明之处，还请见谅。”

　　小贩恍然，随后爽朗一笑，“那这壶酒就送给客官了，尽个缘分……对了，既然没有消费，那就直接称姑娘了。在下许由，字武仲。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白。”白永朝接过桂花酒，暗自留了个金锭在许由包裹里当礼物，微笑道谢离开。

　　同时神识扩大，唤着大师姐。

　　……

　　“嗯……好喝……咕噜噜……”白永朝抱着酒坛，有些迷糊地说着。

　　一旁的白永朝无奈笑笑，继续与到来的轩辕尘交谈着。

　　“嗯，到了化蛟的时日了，大概和小夕再游玩些日子就回仙山上去。对了，我不是记得你说人类在百年前就已是二类文明水平了吗，怎么今天这……”

　　“哦，这个啊。”轩辕尘放下酒盏，“人族领土虽远不及妖族，但依然辽阔，过往的科技根本支持不了如此庞大的国土，所以我借来师父的灵宝，将人族领土一分为三，上中下三大州：一部分保持不变，是为中州；另一部分随某些人的意见使其科技退化，是为下州；最后一部分则是大力发展科技，是为上州。说是三者同时发展各凭本事，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管理，以及吸纳各种人才至上州，断代式发展科技罢了。”

　　”只有先把顶尖优势扩大到无可被摧毁的时候，才有空暇来补齐短板，否则，我们这些孱弱的人类是没有未来的。”

　　轩辕尘略作思索，又道：“这张护符你收好，在诸如此地地偏远地区全额免费。那些科技程度足以刷符的地方直接刷就是，钱管够——虽说老五你在这方面挺淡薄的，但小姑娘总得好好玩一番。”

　　她指了指白永夕手中的桂花酒，“像这种便宜货就别买了，省的把身子吃坏了。这次你们运气好，遇到良心点的小贩，下次要是遇到不怀好意之人就糟了。”

　　“总之，你化蛟那天我会来的。政务繁重，我先告辞。保重。”

　　白永朝亦是抱拳行礼，“保重。”

　　发了会儿呆后，白永朝往身边一瞅，妹妹还醉醺醺的。坐到她身边，掂了掂酒壶。

　　好家伙，竟然喝完了整整一壶。

　　“姐姐……嗝……你为什么要化蛟嘛……”白永夕明显在说梦话，“化蛟又危险，又没甚好处……”

　　白永朝轻笑，抚摸着妹妹柔顺的长发，“有啊，就是命啊。世界孕育了我，我也有义务回馈之。”

　　“唔……嗯……”白永夕在梦中砸吧着嘴。就在白永夕以为白永夕已睡着时，却又听她说道：

　　“但我们是蛇呀，，为什么一定要化蛟或化龙啊。蛟再强大，龙再高贵，却已经不是蛇了。不是曾经的自己了，没了蛇的自在吗？蛟强大到让人类畏惧，所以称其为恶蛟、毒蛟，人人得而诛之；龙高贵到让人嫉妒，凡俗帝王总妄图以龙来衬托自己的威名，话本中也涌现无数屠龙者，受人尊敬。甚至一些妖族败类，以捕猎有龙血的生物为荣……”

　　“但我们蛇，因为没有脚而不被束缚于地域，因为普遍而不至于遭来横祸。饮山之朝露，纳谷之清风，承三更桂华。可攀万仞瞰众生，可入深海观无穷。一生以智慧与力量活着，没有尔虞我诈，独自逍遥于尘世。蛟、龙可上天腾江又如何，若这世间太小，容不下，又何有乐趣可言？”

　　白永朝听毕，怔了怔。她毫不怀疑这是妹妹说的。而且她也发现，几乎每一句话自己都曾对妹妹说过相似的话。可这，连在一起……为何……

　　是了，自己的确热爱作为蛇的一切，却因为天命而不得不舍弃作为蛇的种种。因为热爱，所以放弃。很矛盾吗？一点儿也不。

　　“是的，我们生而为蛇，自会热爱蛇的一切。可同样的，有人欢乐，就意味着有人忧愁；有人自在，有人就自甘被缚。我愿意让你们来享受一切，而我将付出我的欢愉。我会化蛟、化龙，才能更好的守护你们，守护你们的一切。抱歉了，小夕。这就是我的命，我选择的命。”

　　低头，却发现白永夕早已睡着。没听到，也好。这仅是我的自语罢了。谢谢了，小夕，你让我认清了我真正的使命，守护的对象。

　　白永朝坐在台阶上，晃着小脚，凝望天上唯一显现的圆月。

　　月么……

　　“小白，你的道和她们都不同——尽管你还未认清自己的道路。在此稍作提醒吧。如果说小凤的”道“如烈日般耀眼，你的道则是清月。好好想想吧，小白。你究竟为什么能到山上来，你为什么要选择化龙。”仙人漫不经心教导的画面从记忆深处被唤醒。

　　我想，我大概明了了。这个“月”不仅仅指的是天上那无数个对外轨道炮，更是一种象征。一道暗夜中的微光，一丝绝境中的希望，一抹污垢中的洁白。

　　何况……

　　仙山上那个超然于凡尘的身影。

　　在这条守望之路上，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也更不是首个。

　　仙人才是。

　　不过自己也并非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的，这正是自己相对于仙人而言的幸运所在。

　　白永朝将手抚上妹妹的脸颊，温柔地凝视她无暇的面容。

　　去它的守望，我愿只做你一蛇的守护者，小夕。

　　……

　　电闪雷鸣，乌云滚滚。仙山也一反常态，蒙上一层阴影。方圆百里，都在恐惧与肃穆中沉寂、战栗。雷光在仙山上空汇聚，躁动，只为奔赴这场盛会。

　　渡劫。

　　众生种族本就已在降生之初确立。蛇化蛟，蛟化龙也自是逆天之举，难有善果。

　　不过……仙山上众人异常放松。无仙惬意地与雨笙交谈，秦无衣闭眼躺在藤椅上听银长楚兴高采烈地讲一路上见闻。凤鸢则是摆弄着轩辕尘带来的个人终端，好奇地戳来戳去，一边问什么时候给她也整一个。

　　唯一一个紧张兮兮的白永夕本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姐姐的状况，但被眼尖的凤鸢瞅见，也被拉过去一起玩游戏了。

　　“姐姐，会成功吗。”白永夕不是贪玩的性格，跟着凤鸢玩闹了一阵，就又安分下来，注视着那个正在与雷电共舞的大白蛇。

　　“自然。”

　　无仙——也就是尘世所言的仙人，挽着雨笙的手臂不知何时已到达白永夕身后。不知为何，白永夕总觉得仙人对自己有不明不白的恶意。虽说仙人一副和蔼、与世无争的表现，但来自野兽最本能的直觉告诉白永夕，仙人对自己有恶意…至少说不是善意。

　　白永夕起身要行礼，仙人微笑着让她免礼。

　　“你的姐姐，白永朝，可谓是聚天地气运而生，天选之人，必将化蛟成龙，铸就一番伟业。区区雷劫，自然不在话下。”

　　无仙看着半空中怒吼翻滚的白蛇，恍惚间看到了在古老战场上咆哮舞动的龙族，用震慑天地的龙吼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残破庞大的身躯逐渐干涸，融进山脉…

　　不过……

　　“不过相应的也会付出代价。万事皆有代价。”

　　仙人什么都没有挑明，却什么都说了。

　　白永夕眉头微皱，而后释怀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