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成长日志》烈火狗子

25、电梯夹层

　　邬同俗和狗狗队分开后随便找了个单元门，将门拉开后走入，一脚踏进的场景却不是单元楼一楼大厅，而是狗剩队的老窝中他的房间。

　　他有天赋有能耐，平时没少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自身为中心的方圆一公里内，只要他认识地方，就能通过开门之类的介质行为穿梭于大街小巷。传送距离越远，消耗灵力越多，反之则越少。

　　顾家老祖宗不让家里的小孩在外头炫技，邬同俗有本事也得藏着掖着。他对禁术感兴趣，用的很多法术都是由禁术改编来的，但他不敢在人前用，更不敢在他妈附近用。

　　这个“附近”是指两人处在一个城市内。

　　别家小孩见了妈亲的跟个什么似的，邬同俗八百米开外见到他妈都得想办法绕路避着走，跟躲瘟神一样，无他，他妈母老虎一只。

　　其实严格来讲他妈妈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母老虎，就是又凶又坏，平时面上笑嘻嘻的，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揍他。

　　顾择颜在邬同俗还没断奶的时候就扔下孩子跑出去斗鬼王去了，邬同俗是被顾思过的妈妈——那个来自北洲的恶魔——菲米尔奶大的。菲米尔的身体随自身操控而变化，想要奶水就能有，帮顾家的大忙人妈妈们带过不少还没断奶的孩子，这件事小孩子们不一定记得，但大人们都记得，都念着菲米尔的好。

　　顾思过死讯传到家里时，让一家人心碎的不止有小姑娘的意外死亡，还有菲米尔的悲痛欲绝。

　　那个哺育了大部分思字辈孩子的妈妈，没能养大自己的孩子。

　　邬同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视线一直停留在门口书柜中的一个相框上。那个相框里是一张长方形的双人合照，背景是晴空万里，草长莺飞，一个十来岁的长眼男孩正搂着一个黑皮肤的红眸小姑娘，两人冲镜头展露着童真而又美好的笑容，被人类科技定格成了一瞬永恒。

　　人类的发明是伟大的。邬同俗伸手轻轻碰了碰照片上小姑娘的脸蛋，没有温度，也没有柔软的触感。

　　法术都留不下一丁点顾思过曾经存在的痕迹，但人类发明的东西却将顾思过留下了。

　　虽然只是音像，但也足够给活着的人带来慰藉。

　　邬同俗微微倾身，用额头碰了碰相框的边沿，好像在和妹妹碰头一样。他用一种温柔无比的语气说：“哥哥回来啦……怎么不说欢迎回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呃……欢迎回家？”

　　邬同俗被自家兄弟的声音残忍地拉回了现实，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顾思危，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顾思危没少见他发疯，一点都不在意地把自己的传话使命完成：“大爷爷让你快点把天师手册翻一遍，一定要保证内容都有印象，别半斤八两的就开始进行任务。”

　　“知道了。”顾争驰的话不能不听，邬同俗打发走了顾思危，把那本从到手起就垫过几次泡面碗的手册捧在手里翻看。

　　猜猜他在手册里看见了什么？

　　“天师向管理局申请许可后，持特许证可自行调查任何凡间监控……”邬同俗怒而暴起，“那我冒着被我妈打开花的风险给他们调监控干嘛？啊？！”

　　他随即想到那五千块，怒火瞬间又熄了下去，坐回位子上，“互帮互助挺好的……狗狗队那帮人看来也没好好读手册，发条信息提醒一下。”

　　这一条监控相关的许可是在“天师优先级特权”这个栏目分类里的，这个一栏里讲的都是些“可以出入太平间”、“飞机下机可走贵宾通道”之类的杂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什么重点，被人略过也有情可原。

　　另一边其实根本没认真看手册的五个狗狗队队员已经开始分头行动了。

　　顾北和王俊进电梯，摁了第十二层的电梯”按键，静静等电梯升上顶层，顾北留意看了一眼电梯按键，发现其中并没有三楼。

　　这栋楼位于泰安小区的外围，三楼可能延伸出去当商业层了。

　　谁知电梯刚运行没一会儿就突然停住了，顾北看向楼层显示屏，发现显示屏上空白一片，没有数字。

　　五秒钟前他从显示屏上收回视线时，显示的明明还是二楼。

　　不等顾北想这电梯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电梯门突然打开了。

　　王俊觉得是电梯出故障了，打算先出去，抬脚就往外走。顾北借着电梯轿厢里的光亮，看见王俊去往的前方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并没有路。

　　他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等等，这是电梯夹层！回来！！”顾北伸手去抓王俊，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撞了出去。

　　身后的电梯门骤然关闭，顾北转身时，电梯门已经被彻底合上了。

　　王俊也意识到不对了，他用手机照明看了看身前的路，是木板堵死的。

　　“刚刚有东西推我。”顾北搓了搓自己冒鸡皮疙瘩的手臂，怎么都不得劲，“你帮我看看背后有没有被拍上什么东西。”

　　王俊照了一下顾北的后背：“没有。”

　　“那就好……”顾北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也打开手机照明，向地上照去。

　　一具腐烂到看不出原貌的尸体坐在砖墙边，脸朝上，被蛆虫噬空的眼眶直直地望向站着的俊北两人。

　　看清尸体的下一秒，俊北二人一齐惊叫出声，抱作一团向后靠墙，远离那具尸体。

　　顾北极度生理不适，他闭着眼睛惨叫道：“王俊你鼻子呢！这么具尸体在旁边你没闻着怪味儿吗？！”

　　“我还真没闻着，这尸体可能是假的！”王俊一开始被吓了一跳，这回反应过来倒是能适应了，他把那具尸体仔细打量了一遍，又放开顾北，凑近去用力嗅了嗅。

　　这具尸体，没有腐朽的味道。

　　真是假的？

　　王俊个子高，看什么都习惯低头，这具尸体倒在地上，距离电梯较近，是能被电梯里的光亮照射到的。可刚刚在电梯里，王俊确实没看见外面有东西，他以为外面黑着是因为感应灯没亮，还想着先出来跺两脚地。

　　这下就连顾北都反应过来了，他不确定地说：“幻术？”

　　“得先出去。”王俊对幻术的破解之法一窍不通，只想着先离开这个狭窄的空间，毕竟顾北因为这里头有尸体的缘故现在还闭着眼，“去殡葬馆里找尸体的时候也没见你怕，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顾北凭感觉摸索到王俊，给出了原因：“这个丑。”

　　殡葬馆的尸体都收拾的干干净净，遗容端庄，哪像这具……

　　顾北被吓出去的魂还没完全收回来，突然又听身前一声巨响，刚收回来的半截魂又吓出去了。

　　他下意识睁开眼，惊恐地看向身前被手机光亮照明的场景，只见王俊一只手已经完全妖化，正从已经龟裂的木板上收回，握紧，又一拳狠狠地砸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将他们困在夹层中的木板以及木板后堆着的砖头被巨力击打得彻底碎裂，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顾北手机的光，从面前的大洞投射出去，照在了对面楼梯上正拿着长剑和符纸一脸戒备的思议思远和索亚三人身上。

　　五人相视，半晌无言，最终还是王俊的一声“呕”把大伙儿的神智都给唤了回来。

　　夹层一破，有什么屏障似的东西貌似一并破掉了，夹层中腐烂的尸体味道感人，首当其冲的就是鼻子最灵的王俊。

　　他手脚并用地从破洞里爬出去，撑着楼梯间的扶手干呕。

　　顾北也反应过来了，举着手机翻出破洞，迈着长腿几步窜上楼梯，和队友们站在一起。

　　顾思议见顾北脸色发白，举着手机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另一边的王俊还在干呕，于是关心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尸体。”顾北用手机一照那个破洞，站在楼梯上的另三人也看清了夹层中的景象。

　　除了一直面无表情的顾思远，另两人乍一看到这么个景象，脸色也很不好。

　　大伙儿平时都过的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没见识过天师之间老生常谈的厉鬼，也没见过各种情况下的狰狞尸体。

　　楼梯间内安静了一瞬，顾思议捏着符咒走上前去，施法先将洞口用空气墙堵上了，又将已经散在楼梯间的味道用清洁符祛了一下，聊胜于无，让王俊好受了不少。

　　跟另四个恨不能离电梯夹层远远的人不一样，索亚几乎是把脸贴在空气墙上，用手机照着里头的尸体查看。

　　这一层里没有感应灯，整个漆黑一片，电梯外的左右也没有住房门，都是水泥墙，又因为电梯门被堵上了，形成一个相对封闭压抑的空间。

　　顾思远本来跟在哥哥身边哪都不看，这会儿突然似有所觉地转头，看向突然亮了一下的电梯楼层显示屏。

　　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其实自从他走到这一层后，就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但他以为是自己的魔体太久没沾血了，时不时抽风，故而没在意，没跟他哥说，表现得也没什么异常。

　　还没等思远凑近了看看显示屏旁边有什么东西，另一边的索亚突然出声：“这是马钰奶奶。”

　　另四个人纷纷一愣，刚刚王俊和顾北光被尸体的状态吓住了，没有仔细看尸体的穿着。

　　思议凑到空气墙前，和索亚并排着脑袋往夹层里看那具尸体。

　　尸体头部有稀疏的白色头发，身上的衣服看着也眼熟，正是他们在监控画面中看见的马钰最后出现时的穿着。

　　“报警吗？”顾北受不了这里了，他好想逃，但是队友没有要走的意思。

　　“先别，尸体找到了，但魂还没找到。”顾思议的面色难得严肃起来，他掏出一张符纸，轻轻一晃让符纸自燃成灰，先抹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索亚也熟练地从他手心里沾了一点灰抹在自己眼皮上，还顺手给不敢凑近的顾北沾了一点送过去。

　　王俊单眨了一下右眼，露出妖瞳。

　　思远双眸轻轻合上，再睁眼时，眼白已经变成了鲜红一片。

　　五人再看向这方昏暗的空间时，楼梯间内已经不再是他们先前所见的样子了。

　　顾北真的很想拔腿就跑，但对于未知的恐惧拖累了他的脚步，让他不能移动分毫，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变得血红的空间。

　　顾思远也终于看清了，让他从来之后就感觉不舒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