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风雨都静止 ...
-
今天上课,老雷让我们自己翻译一首歌,我打开了网易云,看了一眼自己单单只有几首歌的歌单,犯起了难,将歌单翻到了底,我选了王菲的红豆。
老雷走到我身边,低头看了一眼的我选的歌,笑着说
“这歌挺好的。”
我看着他,用手指了指歌词,说
“我喜欢这句话。”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老雷听后拍了拍我的肩,让我好好翻译,我点头应着。
其实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奶奶早上的时候和我说,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沈耀的生日。
我心中有些雀跃,因为在来到这个世间之时,沈耀也和我一同到来,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温度。
放学的时候我走得很快,我希望沈耀比我再快一些,这样,回到那间屋子,我就可以看到他,我只知道我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沈耀不在,沈叔叔和阿姨都不在,奶奶站在厨房门口招呼我去屋子里等着,我双手握紧书包带,低头进了屋子。
没过一会,奶奶端了一碗长寿面进来,她让我趁热吃,还和我说,不能断了。
一碗面到手里是热乎的,驱散了空气中的潮湿水珠,此时的我无比庆幸,庆幸自己降生在了这个世界,降生在了奶奶身边,原生家庭的苦难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我有爱我的奶奶。
她容我度厄,至此一切苦难都无法侵扰到我。
更早一些,我便知道,我所感受到的温暖并不是这个世界给予我的,它给了我灾祸,给了我苦难,给了我生离也给了我死别,它向来不愿意善待我。
但奶奶是神仙,她愿温暖我也愿意渡我。
吃完了面,奶奶笑着拿出了一个小蛋糕,我打开,看到上边写着一个寿字。
奶奶一拍手,哎呀了一声,说
“这蛋糕是给沈耀买蛋糕的时候送的,店员可能以为是我过生日。”
我笑着说没关系,许愿希望奶奶平安,悄悄地,我贪心了一些,我也希望沈耀能开心。
奶奶让我将杂物放到另一个房间,我一手拿着杂物,一手拿着手机照亮,打开了杂物间的大门,往里走了几步,看到的景象瞬间让我呼吸一滞。
沈耀在割腕。
我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但并没有,我的视力很好,好到他手上血液的流向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声音,猛地一回头,我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珠,细密却也沉重,他们好像凝成了久远的呼唤,冲着我不停呼喊,救我,快救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愣在了原地,沈耀大吼一声让我滚,但我并没有动弹,直直的望着他。
手机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他颤抖的瞳仁,那不是冷漠,是恐惧,是痛苦。
我艰涩地滚动几下喉咙,问他
“你没事吧?”
他依旧让我滚,我依旧没动。
血液不停地流下,我很害怕,我害怕这些温热的血液,最后会变成江河,变成其他汹涌的东西,以沈耀的牺牲为代价,流过他的躯体,最终干涸在无人之地。
我有了动作,我走上前,抓住他拿刀的那只手,疼痛让他失了力气,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
当时我的大脑告诉我抱住他,一定要抱住他,再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告诉他,没事了,都没事了。
我拥住他,他推拒着我,他的力气要比我大上一些,但我依旧没有认输,我抱着他,像在抱易碎的瓷器,我用尽力气却也小心翼翼,抚过他的脊背,一下,两下,怀中的人逐渐静了下来。
爱来源于什么呢?你又要给爱一个怎样的定义?
我不停地安慰着沈耀,我对他说,我说“别怕”“别伤害自己”“你还有我”……
我说了好多话,多到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之前他们说我不爱说话,可我并不是不爱说话,我只是觉得很多话都没必要说。
我愿意和奶奶说话,愿意和十一班说话,此刻,我也愿意和沈耀说话。
沈耀是我心里的一块跷板,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就足矣让我为之倾倒。
我的心总是爱偏向他一些。
怀里的人抬起了头,看向我,他伸出手,抹掉了我额头上的汗珠,淡淡地开口
“你会帮我?”
“为什么不会?”
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那么对禹洋,你……”
我截住了他的话,也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今晚帮你和那件事不冲突,我不赞成你对禹洋的做法是因为那是不对的事情,就像我今晚帮你一样,我不赞成你今晚做的事,因为自残也是不对的事情。”
沈耀看着我,目光很沉很沉,逐渐弱下去的光亮,被黑暗侵蚀的房间,相互拥抱着的两个人,处于这世界的中心。
他嗤笑一声
“李燃,你未免太爱多管闲事了,我做什么需要你来管吗?”
我忽略的他的话,继续问他
“如果我没发现你,你会怎么样,等死吗?”
沈耀别过了头,狠狠地说
“和你没关系,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对错是你的判断标准,我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我愿不愿意。”
“所以你愿意死去吗?”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色铺天盖地,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了。
“滚!”
他重复着之前的话,我无动于衷,他离开了我的身边,我感受到了一丝冷。
我听他应该是站起了身走远了一些,我也起身,摸着夜色,跌跌撞撞跟上他,我拽住了他的校服衣角。
他停了下来。
“沈耀,你开心吗?自残让你开心了吗?”
他沉默着,和黑暗一样。
“不开心为什么要去做?”我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那样很疼的。”
爱源于什么?
之前一个女生给我写过情书,她说因为在操场上看到我打篮球,她对我一见钟情,她说爱源于见我的第一眼,那是心动的感觉,我对此不屑一顾,一见钟情太单薄了,没有其他情感的支撑,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推全都倒了。
我不赞同。
所以爱源于什么呢?是我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在开学典礼上看到的他手腕上的疤痕,是我内心渴望向他靠拢,成为他那样表面风光霁月的人,还是此时此刻我对他的心疼。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但我突然理解那个女生了,原来一见钟情也是复杂的感情。
你要给爱一个怎样的定义?
我想起了白天抄的那句歌词,王菲唱相爱要学会珍惜才能天长地久,但我更爱两人一同走过的荒芜沙丘。
你要把爱给他,给他炙热的心脏,给他沸腾的血液,给他紧张的神经。
你要在大雨滂沱的夜晚牵起他的手,告诉他都会过去,别轻视生命。
你要告诉他,告诉他,要在沙漠中留下脚印,那是爱的证明。
最后的最后,你要在风雨静止的安稳世界给他一个吻。
所以,我要给爱一个怎样的定义。
沈耀,你会知道的,我爱你,爱你的风光无两,也爱你的残缺,爱你的挣扎,爱你的痛苦,是我先爱你的,所以这些,我一并接受。
开在泥地里的鲜艳玫瑰不是受血液滋养的,那样太残忍了,是爱才对。
这便是我给爱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