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司命》柳芽漾

6、第 6 章

　　“哎呀呀呀，大家赶紧的啊，这中秋宴一会儿就要开始了！”灶君嘴上催的急，自己坐在石凳上嗑瓜子，“把运火童子游火童子一众人等都给我招呼来，我就不信还拿不下这些小玩意儿！”
　　“嘻唰唰嘻唰唰 1 2 3 Go…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没人搭腔，灶君不甘寂寞，把刚拍完“一只虾的一生”纪录片段后收回去的平板又请出来陪他。

　　不远处的拢芫和善恶童子正在心如死灰地洗刷刷，对，十几桶的龙虾，需要给每一只小龙虾洗刷刷。
　　“我这可不是虐待剥削下属昂，是老人家我真碰不得这咋呼玩意儿，你们仨不要一脸想骂人的样子嘛！
　　池子旁边的三人不仅想骂人，还想把某人吃了，但谁让自己只是悲催下属呢。

　　灶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了预制小龙虾，开始盘算他那池子里的虾。
　　之前那虾苗子是敖英送的，水是人间打的，玉米豆子从御马监顺的，目前几乎是零成本，当然不算这几个娃子的劳力。
　　之后烩制成本也就是些香料调料，最贵的也就是几坛子花雕，没几个大钱。
　　嘿嘿，那剩下的钱可都归自己了。这些钱买些什么好呢？可以储一些那叫预制菜的，还挺好吃的，其他的之后再计划计划，但是最好不要让当家奶奶知道。灶君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叭叭响。
　　“拢芫小娃，洗完之后你去下面跑一趟，买十坛花雕酒，要最好的，百年陈酿那种昂！”最多用一半，剩下的留下我自己慢慢喝，诶呦，美！

　　“大人，有一次这秽瓶颤了，但我未发现有大恶之事。”公务路上拢芫下属虚心请教。
　　“能让秽瓶颤的，应该是有恶意了。归档之后我未细看那时的册子，你当时周围有什么人吗？”巡游使上司知无不言。
　　“那个时刻我没感受到行人太多恶意，基本就是疲惫感。有一辆车经过我的时候有开车窗，但我看到的是两个小孩子，大的估摸也就十来岁，还在和一个女人说笑，应该是她母亲。”
　　“小孩子又怎样，有时候小孩子也深不可测，两面三刀。等我们一会儿去看看。”

　　中秋将近，保姆邓姐终于是回来了。方柠计划着节后要不要休个假，和俩孩子错峰旅游去。
　　“叮铃铃铃铃…”手机响了。
　　“喂…对我是…您说什么？…不可能您打错了吧…您说我女儿故意伤害？…行我现在马上过去。”七分质疑三分忐忑，方女士拿包开车直奔小学。

　　自家女儿漠然地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两个女孩儿在低声抽泣。方柠走进小学旁派出所办案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心里顿时凉了。
　　她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的表情。她家林林从来都是嘴甜手勤，成绩优秀，让她十分省心的乖女儿，让她有“别人家的孩子”的那种骄傲。

　　“方女士是吧，您坐，我给您介绍下情况。”办案民警是个年轻小伙子。
　　“同志您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方柠坐过去。
　　“现在已经确认不存在误会。您女儿方林林，伙同她的两个同学，有多次欺辱同学的前科。今天下午，就在一个小时前，她们三人辱骂殴打受害人，造成受害人大腿动脉出血，已经紧急送往医院，现在接受治疗中。”
　　多次，欺辱，殴打，动脉出血，医院，一连串的话语砸到方柠头上，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林林啊，你跟警察叔叔解释了吗？是弄错了吧？”
　　“方女士，我们有受害人的证据。”民警拿出一个旧手机，点开里边的录音。

　　“你他/妈/的还敢考前几名，之前给你剪头发没长记性吗！？”方柠不熟悉这个女孩儿的声音。
　　“你名次要是再敢超过林林，下次就不光是头发了！你说是吧林林？”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下次是哪儿呢？脸上不能动，那就胸上吧，你说这样好不好，贱/货？”那是她女儿的声音。方柠震惊又痛苦地看着女儿，林林依旧毫无其他表情。
　　“你这贱/货就不配来国际学校学习！我爸妈捐款捐物的，你们家贡献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让老师那么关照你？我才是最应该获得关注的那个！”
　　后来手机里的交谈，方柠一时恍惚，没有记清，只听到录音里女儿最后不知为何暴怒，拿裁纸刀戳向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录音是受害人提供的。据称她已经无数次遭到您女儿和这两个女孩子的辱骂殴打，也曾经和老师反应过，但您女儿持否认态度或认错态度良好，且有其他同学作证，老师最后就不予追究了，现在看来校方没跟您沟通过这个问题。估计是近期变本加厉，让受害人不得不录制了证据。”民警指了指旁边另两个女孩儿，“这两个孩子算是同犯，您认识她俩吧？”
　　方柠不认识，她很少接送孩子，不知道女儿的同学朋友，不了解女儿的学校生活。
　　“我们赔偿，我们承担一切责任，我们对不起那孩子…”方柠有些颤抖，“抱歉您稍等下，我给孩子爸爸打个电话。”

　　回到家，方柠突然感到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女儿。邓姐接完小石回来，感到气氛沉重的诡异，就把俩孩子送回屋里歇息。
　　“慢慢来，既然停学了，咱们就正好调整处理下。”孩子爸爸拍拍妻子的背，俩人依偎在一起。

　　“大人，我们这几天可以都过来看看此事吗？”拢芫出门后问道。
　　“可。但明明能直接从录载册看呢，其他巡游使也会补砖，”巡游使凑上去，“是不想跟我贴贴吗？”
　　“不是！是！不是…不想贴！就想来现场看！”拢芫语无伦次，把自己绕进去了。
　　“呵，好，来现场。看样子你现在挺热爱这份差务啊！孺子可教也！”
　　拢芫快速往前走，表示不想挨着这只毒物，又忽地停步，“大人这两日是身体又不适了么？”
　　“并无。用了你给的研磨饮，感觉甚好。”
　　“……”拢芫听到那二字，简直想把土地揪出来暴揍一顿，为何地缝还不开裂！
　　巡游使心情不错地在后边慢慢跟着，拢在袖子里的手揉捏着那个尚未开封的药瓶。

　　两天后夫妻俩去看了受害人女孩儿，女孩儿父母厉声责骂，夫妻俩除了一直道歉，表示赔偿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等一切费用，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阿姨，我这次是故意激怒林林的，因为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坚持不住了。”女孩儿在方柠离开前突然说话，旁边她的妈妈不忍地哭了。
　　“阿姨谢谢你的故意，你救了自己，也救了林林。”

　　“方太太，我还是叫你方柠吧，你叫我一声姐，我这当姐的也就说两句。”保姆邓姐看到二人回家，想跟他们谈谈。
　　“邓姐您别客气，有什么您直说。”
　　“我也来两年了，孩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也都是我经手的，说句不该说的，你们两口子没把孩子当小孩子啊！
　　生活上，你们给了孩子最好的，他们一个月吃的喝的，够我们老家一年吃食了。当然，你们有能力，这是应得的。
　　我能看出来，你们学历高的想对孩子搞平衡，但一碗水它端不平，你们两口子平时的偏爱，兴许是刺激到了林林。
　　你不知道您女儿在家怎么对您儿子的，不知道她往小石床上扔死麻雀吧，不知道她打烂小石生日礼物吧，不知道小石经常憋屋子里拿小刀乱裁乱画吧？”邓姐说着越来越激动。

　　“邓姐你是怎么知…？”方柠想起邓姐不在的那几天，早上每次出门小石都自己穿好了衣服，却不肯穿校服短裤。
　　“我当保姆的能不知道？也就是你们当爸妈的，一天就早晚见个面打个招呼，当然看不出来！我应该早跟你们说的，但想着毕竟是孩子，况且也不是经常发生。还没来得及吱声，谁能想到就变得这么严重了呢！我这保姆当的不称职啊！”邓姐难过起来。
　　“邓姐您别这么说，不称职的是我们俩，我们才是最该被责骂的。”夫妻俩更为愧疚。

　　“小石妈妈，我听说这个事了。”程羽接到电话后，如实跟方柠说了小石的情况，“我不是当妈妈的，所以也没有资格说您什么，但作为老师，我希望您和孩子爸爸能调整重心，多陪护孩子。如果你们还不管不顾，小石和林林是有可能进矫正所的，成年之后的人生也会有大问题。”
　　放下电话，方柠和丈夫抱头痛哭。他们是令人艳羡的夫妻，是让人称道的儿女，是一呼百应的高管老总，唯独不是合格的父母。

　　“呀回来了！酒买了吧？”灶君在跟着孙冉核对香料。
　　拢芫拿出来给他验货。
　　“这么小瓶吗？孙冉，你拿上一瓶，现在去老君那儿换点儿药渣子。这么精致的瓶子，便宜那老家伙了！”
　　拢芫伸手，“钱夹子呢？”
　　“干嘛？”灶君警惕，“找零吗？好好好！”爽快地递出去。
　　一张两张三张，拢芫数了数，干脆最后都拿出来，剩下十几张放回原处，其他的转身给了巡游使。
　　巡游使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接了。

　　“小娃你这是在作甚？”灶君气急。
　　“酒钱，游大人给垫付的，现在还钱。”
　　“等等！这十坛花雕多少钱？”
　　“您老不是说要最好的么，但没有百年陈酿，只有五十年的。没有坛子，只有瓶装，每瓶价钱一百张，老板给了优惠，每瓶八十张，一共八百张。”拢芫还是习惯用张代替粉红纸币。
　　“八、八千一瓶？？你买的是花雕吧？就这么几瓶？？”完了，帝君给的经费，心心念念的小金库，这就没了！
　　“花雕，十瓶。”
　　“太坑了吧！拢芫啊，你还是去退一趟吧！”
　　“您一个神仙，去人间退货？？”
　　“神仙怎么就不能退货了？！我要不是不能擅离神位，我自己去退！”灶君气炸。
　　“反正我不可能去，别找我。”
　　“那你把钱帮我从游大人那儿拿出来呗，他可富了，不差那点儿钱！”灶君大人悄声同拢芫商量。
　　“也不可能。”身后巡游使听了，愉悦地捏了捏拢芫侧腰。
　　“诶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啊！儿大不中留啊！！”灶君心痛嚎叫，真的心痛，“孙冉！回来！这笔交易亏大发了啊！”

　　烹制龙虾的时候，灶君大人边捧着平板继续拍他那虾生纪录片，边心痛地看着大锅里烈火烹油后升起的酒气，“我的一万块，两万块，三万块…不行，不能用了！剩下的做其他口味！”
　　花椒大料等一干香料用的七七八八，还剩一桶虾，于是众人又剥蒜瓣拍蒜瓣剁蒜瓣，为了显示诚意，不能用灵力，翻炒到最后只剩身心疲惫。

　　“好了，宴会时间马上到！我跟奶奶要出发了，你们在家守着哈，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灶君已经盛装待发，“游老弟，你是又打算在你宅子里过节吗？干脆你就在我府里过得了，总比你那儿热闹些！”
　　“嗯我也有此意，所以刚把我家小童也叫来了。”
　　“……行吧，你不把自己当外人就好。”看到院外当家奶奶梳洗完毕跨出了门，灶君大人赶紧迎了过去。

　　“大人，那双儿女怎么样了？”不远处孙冉容乐他们一帮人开始划拳行起了酒令，还开了瓶一万块，反正灶君说了，随便折腾。拢芫觉得耳朵太吵，坐到了巡游使这边。
　　“想知道？想知道就贴一个。”巡游使点点自己额头。
　　“……”不想知道了。
　　“呵，不逗你了。那俩孩子，路长路短我不好掐算，但他们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知晓轻重缓急，想来定会助儿女度过此关。”巡游使说着指指乱糟糟的那边，“小娃也给我倒一杯花雕来。”
　　“大人也要喝？”
　　“无妨。”酒不醉人，人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