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沈从卿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像是沉香混杂着安神香,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香料。
怀陵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实在不想再应付什么人,便开门见山问:“找我有事?”
沈从卿:“没……没什么事,只是方才听前面茶厅有……有动静,担心大人想去看看,但被侍卫拦住了,有点担心大人,才在这里等着。”
他说完,小心翼翼低着头,犹豫良久,半晌才下定决心试探:“听……听方冶说,是陛下来了是么?陛下为难大人了么?”
沈从卿低头等了许久,怀陵也没回,沈从卿抬头看他,却见他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沈从卿蹙眉,忍不住心疼,这是得有多累才能连一句话都没听完就睡着。
沈从卿怕把他吵醒,直接点了他的睡穴,将人抱到床上,仔细给他盖好了被子。
他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怀陵。
这么多年过去了,怀陵的模样却似乎没怎么变过。
尤其是他左眼眼尾那一道月牙状的疤痕。
那是他少时不小心摔倒留下的疤,疤痕很小,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一颗特殊的白色月牙痣,衬在眼尾,漂亮又妩媚。
少时每到夏日,他带怀陵去避暑,怀陵在凉亭中睡着时,他就总喜欢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月牙痣,可如今,手伸到半空,他却不敢再往前了。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在为刚才跟皇帝吵架生气么?
*
怀陵醒来时已是傍晚了,他让人备了些菜,又让人将孟章和宣和请了过来。
他既要去临淮查案子,临走之前总要跟孟章和宣和交代几句。
怀陵趁着他们往这边赶的时间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想了一遍,等人来了仔细交代完,简单吃了点东西,把人送走,才想起什么。
“夫人呢?”
方冶:“夫人刚用完晚膳。”
怀陵起身,抬脚往沈从卿那走。
他原本,是没想带着沈从卿一起走的。
但白天才刚出了沈耀那样的事,无论他想不想,他似乎都已经把无辜的沈从卿卷进来了。
此番他去临淮,必须带着沈从卿,不然把她一个人扔在京城总归是太危险。
把她带在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还能护着些。
只不过,不知道她愿不愿。
沈从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时愣了一瞬:“大人?”
他没想过,怀陵会主动来找他。
“天冷,大人快进来。”
怀陵却只是站在原地没动,只开门见山问:“我要去临淮一趟,你可愿与我同去?”
沈从卿垂眸,思忖了片刻,点头道:“愿意的,但……走之前,我想再回家一趟。”
怀陵点头:“明日我让方冶陪你回去。”
沈从卿笑了笑,他知道怀陵这样安排是不放心他,怕他遇到什么事情,但把方冶这样聪明的人带在身边,他想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就不太方便了。
“不……不用,大人放心,我就回去看看祖母就回来,不会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的。”
怀陵退了一步:“嗯,那我让暗卫跟着吧。”
“好,多谢大人。”
怀陵说完便要走,直到沈从卿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大人”。
怀陵耐着性子回头问他:“怎么了?”
“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怀陵思索片刻,事关苏行深,自然是越早出发越好,但眼下他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完,最迟得等到明日午时。
“明日午时。”
沈从卿抿了抿唇,没回话,怀陵问她:“时间不够?”
“够……够的,”沈从卿解释道,“只是看大人近日劳累,怕大人身子吃不消。”
怀陵:“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不用考虑我。”
*
第二天天有些阴,但没下雪。
怀陵忙完手头所有的事情回来时,沈从卿还没回来,怀陵便坐在马车上等她。
因为要去的地方很远,要赶很远的路,所以管家让人换上了大马车,里面宽敞些,坐起来也更舒服些。
车厢里还算暖和,怀陵等了一小会儿,便涌上了困意,没过多久,便倚着车厢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唤了一声“子安”。
怀陵从梦中醒来,睡意朦胧地看着对面的人,眼底暗存的几分期待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落空了。
他直起身,朝着对面不知何时上了马车的人行了个礼:“陛下。”
成安帝听着这一声称呼,皱起了眉头:“子安,之前是朕不对,朕也是担心你,你是不是,生朕的气了。”
怀陵没急着回答。
他虽然对成安帝很失望,虽然成安帝总是一次又一次对沈太后妥协,但在他的事上,成安帝从来没有顺从过沈太后。
即便成安帝怕他的母后,即便成安帝没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成安帝一次又一次的对沈太后低头退让,但成安帝至少,为了他反抗过。
这片刻的停顿让成安帝觉得心慌,他的心跳得很快,甚至比当年先皇问怀陵更看好哪个皇子时更快。
当年他心跳得那么快是怕怀陵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可如今,他却有一种预感,他似乎,再也留不住怀陵了。
“你那日,”成安帝看着怀陵,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似的,解释道,“误会朕了,陈峰一案,是母后下令,让他们直接抓人的,不是朕。”
“那陛下呢?”怀陵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陛下应该也能看出这案子疑点颇多吧,陛下为何,不阻止呢?”
成安帝沉默了片刻,似是心虚一般,没再解释。
他又何尝不知陈峰一家世代忠良,何尝不知其中疑点,何尝不知太后为什么要让人把陈峰押回来。
他不是不知,只是在用他的懦弱默许罢了。
只因为他知道,他母后的目标跟他一致,都是为了除掉他心中的心腹大患,苏行深。
沈从卿办完事回来,远远看见马车,刚往前走了几步,便被一个带刀侍卫拦了下来。
“止步。”
沈从卿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大致猜到了马车中的人是谁。
他很想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他离马车太远了,除了耳边呼啸的寒风,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皇帝是来劝怀陵不要去的,还是来送怀陵的?
怀陵他,会因为皇帝改变原来的主意么?
“大人!”
沈从卿远远喊了一声,他不想再像当年一样,被动等着怀陵做选择了。
御前带刀侍卫见他不老实,拔剑指着他,方冶却往前一步,挡在沈从卿前面。
怀陵伸手,修长的手指掀起车帘,看着被方冶护着的沈从卿,轻轻唤了她一声:“上来吧。”
那御前侍卫也是个有眼色的,见怀陵发话了,也没等皇帝重复,直接收起剑转身给沈从卿让开了位置。
成安帝看着那女子,不禁皱了皱眉:“还带她?”
“沈从卿是臣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妻子,臣到哪里,自然是要带上她。”
成安帝看着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的沈从卿,蹙眉道:“朕知道,你与她成婚,不过是躲朕。”
他说着说着,一时激动抓住了怀陵的手腕:“子安,朕不逼你了,你跟她和离好不好?”
怀陵看着成安帝,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也忘了把手挣开。
直到如今,他才彻彻底底明白,苏行深当年那一句“他不适合当皇帝”是什么意思,成安帝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没有自己的主见,幼稚又长不大。
成安帝见他没拒绝,以为怀陵被他说动了,又继续道:“你只要跟她和离,朕保证,会在母后面前为……”
“大人。”沈从卿掀开车帘的同时打断了成安帝的话,他的视线落在马车里两人的手上,成安帝紧紧握着怀陵的手,像是在诉衷情一般。
沈从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声线压低了几分,柔声道:“大人能拉我一把么?”
怀陵这才回过神来,把手从成安帝手中挣脱出来,伸手去拉沈从卿。
沈从卿似是在外面待久了,手凉得很。
怀陵还想着多拉她一会儿给她稍微暖暖手,沈从卿却在上了车的一瞬间松开了他的手,半躬着腰站在两个人中间,转头问怀陵。
“这位公子也去么,那我坐大人旁边?”
成安帝闻声,眼底现出几分诧异。
这女子看着柔柔弱弱,胆子不大的样子,可不知为何,成安帝竟觉得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可怀陵不知是没听出她的挑衅,还是默许了她的挑衅,竟因她一句话便真将人拉到了身边坐着,还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给她捂手。
他在怀陵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如此待遇。
“陛下,臣该出发了。”
成安帝心里不情不愿下了车,面上却依旧陪着笑脸:“那好,爱卿一路,注意安全。”
等车走远了,公公在旁边提了一嘴:“陛下,回宫吧。”
成安帝瞬间黑了脸。
一个苏行深还不够,又来了个沈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