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12.祭祀 ...
-
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夜晚，天空仿佛被厚重的铅云紧紧覆盖，漆黑一片中仅有几道闪电不时划破天际，如同天神愤怒的笔触，在夜幕上留下短暂的、耀眼的裂痕。
雷声滚滚，由远及近，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震撼着每一寸土地，也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狂风开始肆虐，从最初的轻柔渐变为狂野，它呼啸着穿过街道，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埃，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漩涡。
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枝叶间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是在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表示着不安与抗争。
远处的山峦在乌云中若隐若现，宛如巨兽般矗立，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蓄势待发。
海风带着咸湿与凉意，变得愈发猛烈，呼啸着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卷起街边的广告牌和行人的衣角，发出阵阵呜咽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潮湿的气息，仿佛能拧出水来。
街灯昏黄的光晕在狂风中摇曳不定，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给这即将被暴风雨吞噬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诡异与不安。
[霓虹国海啸真可怕啊，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国家吧？]
[昨天三十多度啊，今天山海市就十多度了，看样子还在持续降温。]
[天阴的漆黑，还一直打雷，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的天气，太吓人了！]
[不知是何方道友在渡劫啊（图片）（图片）]
[山海市的朋友，你们还好吗？]
[不说了，家人们谁懂，刚出山海市十多公里，突然热得受不了连忙把外套脱了......]
[这是越山给我们挡了冷空气呢，但我宁愿凉一点怎么回事？]
[是啊，往年鲁阳省也没这么热啊，听说天府省都快四十度了！]
[今天山海市限行了，本来想去看看我妈的，还好之前给她囤了米面，应该没什么事。]
......
“真是晦气，这个天还要送货！”
卡车司机摁灭手机上的实时新闻，烟蒂在他指尖明灭不定，他吸完最后一口，弹出烟头踩了几脚，“怎么回事，门卫还不放行？”
他旁边等待开门的司机倒是淡定，“兄弟第一次接这活吧，这一趟不等个把小时都不算完，人家手续多着呢，还要一箱箱验货。如果不是给钱爽快，我也不跑。”
“大哥，这什么地方啊？”另一个人问。
“疗养院啊，本来废弃了的，政府一直不管，又开起来了呗。”
“这不犯法啊？这看着像是个废弃厂房呢，这么晚了收货，怎么看怎么奇怪。”
“有钱拿就行呗，你管呢，”他抖了抖肩膀，今天出来的急，就穿了件短袖，他现在冷得直打颤，“门卫来了，你们都少说话。”
两人连忙点头——现在日子苦啊，什么都不好干，粮价还涨得飞快，他们都是要养家的人，不想失去任何赚钱的机会。
跑完这趟他们也不想干了，听说郊区那边有什么208工程，每天有300工资呢。就是只进不让出，他们心里没底。
望着面前一片漆黑的厂房，司机还在盘算着送完这趟货自己还来不来得及在暴雨之前赶回家，却没发现自己车底紧紧贴着个纤瘦的黑影......
......
天权传回来的三维传感扫描图已经确认了在这座废弃厂房改造的疗养院地下，有巨大的‘空洞’，疑似有地下建筑存在。
确认了大体位置之后，御玲珑就有了想要亲自去一探虚实的想法。
“副局长，我知道你能力出众，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但这次的任务太过复杂，你面对的很可能是变异者......”
“变异者？”御玲珑扬了扬眉，她盘起长发，紧身作战服勾勒出她纤长有力的身体曲线，声音颇含兴味，“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并不在乎这个地下建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我、我们的目标只有宋月形。”
李良眉头紧锁，似是还想说什么，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心知肚明，他和他的手下都没有这方面的特工经验，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在他的认知里，御玲珑的强大总会给他种很无力的感觉。
面对鲛人异形时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说不定和她一起行动，还会托御玲珑的后腿，完全没有她自己如鱼得水。
他们表面上是御玲珑的下属，其实更像她的后勤。在这方面，苏清和就有很清楚的认知，但李良明显很不愿意接受。
“......好，”好在，服从上级是他的本能，李良冲她敬了个礼，“请您务必注意安全，我等你的消息。”
御玲珑把信号接收器别在腰间，回敬。
她不语，自然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
此时，御玲珑已经跟随卡车进入厂房内部，进入到这里才发现处处都不一般，经验告诉她这里不仅仅有武装力量，在银光小字的范围内，能看到这里到处都是红外线装置。
这熟悉的防御布局，瞬间让她的思绪回到五年前——
那是她们小队的最后一次任务。
为了追查起龙华境内特大人口失踪案，他们一行人在缅国潜伏了三年，最终挖出一条人体器官贩卖的上下线。
背后的集团异常庞大，其触角深深扎根于多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乃至社会底层。
上到政界要员，利用职权为犯罪活动提供庇护；中至商界巨鳄，通过非法交易获取巨额利润；下至街头混混，充当着捕猎与运输的爪牙。
这个集团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金字塔结构，每一层都紧密相连，共同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将无数无辜的生命卷入其中。
当时他们小队的成员们深知，一旦破获这期特大人口贩卖案的行动失败，不仅自己将万劫不复，那些仍被囚禁、等待被剥夺器官的无辜者也将永远失去获救的机会。
因此，御玲珑她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利用在缅国建立起的复杂情报网络，一步步逼近了犯罪集团的核心。
在一次惊心动魄的突袭行动中，他们获得了该组织重要人员的名单，并截获了公海医疗船，成功等到了龙华国的救援，释放了人质3000余人。
但是没有想到，幕后势力根深蒂固，他们的报复也来得措不及防——他们的队员李秋离身份暴露，唯一的亲弟弟面临生命威胁，他在营救对方时被抓获，最终抵不过生不如死的刑讯，无意间暴露了队友的真实身份。
修罗小队十三人死伤惨烈，仅有三人存活，队长御玲珑更是惨遭灭门。
拿着那份名单，那一个个遍布七大洲、足以撼动各国政商两界的核心人员名字，一场震撼整个世界的复仇行动轰轰烈烈的展开，那一年死伤在御玲珑手中的人不知几何，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李秋离也死在御玲珑手中，被她亲手了结。
最终，这件事因触碰到太多人的利益，御玲珑捅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又差点被连根拔起，而让各国选择了妥协。
御玲珑作为‘犯人’，被龙华国官方接引回国。
此事，不了了之。
但御玲珑知道，就算她杀光了名单上的所有人，也不会触碰到这个组织的核心，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需要，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器官交易产生。
更别说，这其中有一处疑点，她至今都没有搞明白......器官供应链总是和他们获知的人口数量对不上，凭空多出来的器官到底从何而来？
苏清和以为她的‘记忆宫殿’失控过三次，其实，是四次。
那次，只有她突破到了最核心的地下十八层。
可她在组织内部的墙壁上的壁画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她记不清了......这是最诡异的地方。
......
面前这熟悉的布局让御玲珑的心越来越沉，但其实她的想法只是在火光电石之间——当年，修罗小队的设备还没有现在先进，面对该组织内部的防御完全无从下手，是他们日夜不休的潜伏许久，才终于发现一处突破口。
它们有一套独立于城市的下水道系统，专门用来处理尸身和化工废料的——或许还有其他作用，但是他们当时就是为了那份名单数据而去，并没有深究。
天权探知到这里没有曾经缅国那个地下建筑那么庞大，再加上龙华的国情所限，也不会有太多的武装力量，防守没有曾经那么严密。
御玲珑当机立断离开卡车，隐藏好身形，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的向东边摸去。
当年如果不是李秋离根据地下暗河的流向猜测出了地下建筑下水系统的走向，他们差点就在下水道里迷失了方向。
尽管现在队友都没在身边，可熟悉的任务布局还是唤醒了御玲珑的本能。
掀开井盖，一脚踏入潮湿的地下世界。
至此，御玲珑已经知道——这些相似之处，绝不是巧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个组织的爪牙或许早就大隐隐于市、如同蛆虫般根深蒂固的吸置在这个世界上。
......
设备失灵，没有任何信号覆盖，分不清东南西北，她似乎一脚踏入个磁场奇特的世界。
这个组织独有的下水道系统，就如同沿着地脉的隐形脉络，四通八达，和迷宫般盘踞在一层层底下建筑之间。
御玲珑戴着夜视镜摸黑前行，步入这条下水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昏暗而潮湿的环境，排排昏黄如豆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前行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铁锈、泥土与微生物发酵的复杂气息，还夹杂着一股熏鼻的恶臭，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四周是由厚重的混凝土砌成的墙壁和拱顶，经过岁月的侵蚀，表面覆盖着一层青苔和细小的水珠，偶尔还能见到斑驳的裂缝，透露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墙壁上不时可见到用来固定管道的钢制支架，它们或粗或细，交织成网，支撑着上方和周围错综复杂的排水管道。
脚下的路面是湿滑的，由混凝土铺就，但长年累月的流水冲刷和污泥沉积，使得它变得凹凸不平，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以防滑倒。
偶尔，一股急流从某处管道口涌出，带来短暂的喧嚣，随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御玲珑沿着下水道前行，很快便遇到些小型水泵站或处理设施。
它们本该是这座地下迷宫中的守护者，默默工作着将污水提升至地面处理厂，或是进行初步的处理，以减轻后续处理流程的负担，但现在却完全锈死，像是年久失修。
墙壁上偶尔能见到蜘蛛网，角落里可能藏着老鼠或其他小型昆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御玲珑觉得这里还属于城市下水道的范畴，管道一直在向下延伸，很久之后才看到一股不同的污水——
这污水颜色深邃而复杂，介于灰黑与墨绿之间。它表面泛着一层油光，看着像是来自厨房、餐馆和工厂的油脂与废弃物的混合物，可是它却又会在流动中缓缓凝结，形成一层令人作呕的薄膜。
水流中夹杂着各种难以辨认的固体颗粒，有食物残渣、破碎的塑料、废弃的布料碎片，甚至是更不堪入目的生活垃圾。
御玲珑都不用记忆宫殿去看，就眼尖的发现了一块块被浸泡得雪白的骨节。
它们随着水流旋转、碰撞，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污水散发出的气味更是令人窒息，那是一种混合了腐烂、霉变和化学物质的刺鼻味道，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混凝土墙壁，直冲云霄。
这股气味，是自然界腐败过程的恶臭气息，也有人类活动留下的工业废气、清洁剂、消毒液残留等人工痕迹，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糜烂的画面。
御玲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时，有洁癖的李秋离当场就吐了个昏天地暗——他是队伍里的技术人员，算是他们之中武力值最弱的存在、年龄最小，很少有提枪上阵的时候。
大家对他都很照顾，但他还是惹得几位队友调侃，尽管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队友们依然是欢声笑语、各种贫嘴不断。
明明音容已不再，五年过去了，却仍然有种‘故地重游’的恍惚感。
御玲珑不是感性的人，她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她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让这个组织覆灭，可难道连一丁点都没有改变吗？
他们的死亡，没有意义吗？
御玲珑的脚步本该在通道中溅起回响，可她身形极其轻快，速度并不慢——她能感受到自己起码在这里走了一个半小时，仿佛没有尽头般。
越往后，两边管道涌出的污水越汹涌，她的双手只能紧紧抓着身旁残破的管壁。
光线，在这里几乎成了奢侈品，唯有从上方偶尔透下的微弱光芒，才能勉强照亮前方几步之遥。
突然，御玲珑前方出现了一段干燥路段，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铁栅栏拦住了她的去路。
地面断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好像是深坑之中从溶洞里钻出的小虫子般渺小——
如同大地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撕裂开来，形成了一个通往未知的门户。
这个黑洞之大，仿佛能吞噬周围的一切光明与希望，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与恐惧。
御玲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心脏在胸腔中猛得跳动两下，刹那又归于平静。
她曾在当年那个任务里见过这种巨大的黑洞，但是当时的地形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他们没有办法到黑洞边上去看看，只能‘惊鸿一瞥’后绕了过去。
而现在，她接近了它。
御玲珑抬头望向那黑洞的上方，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穹顶，如同夜的帷幕，将天空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那穹顶之上，是否还是人类的世界？是否还有星辰？是否还有人间的温暖与光明？
这一切，在此刻都变得那么遥远，那么不可触及。
黑洞的正中央，奇迹般地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平台，它仿佛是这片混沌中的孤岛。
平台的边缘不规则，像是被岁月和风雨侵蚀过的痕迹。
御玲珑视野里，有无数银光小字在那里沉浮——平台上，是一堆堆废弃的尸体和残骸，它们或新或旧，有的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有的则已化为白骨，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些尸体中，有人类的、也有其他生物的，它们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姿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有的尸体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或者是已经干涸、变色的血痕。
平台的正中央，是一个显眼的祭祀坛。这个祭坛由不知名的黑色石材构成，表面刻满了繁复而诡异的血红色花纹，那些花纹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微弱的灯光下扭曲、蠕动，让人头晕目眩。
祭坛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和未知的液体，它们与那些花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氛围。
祭祀坛的中央，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一袭破旧的黑色长袍，面容被长发和阴影遮挡，无法看清。
她看着不大，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前插着一把银色匕首，大量鲜红的血液汹涌而出，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御玲珑站在黑洞的边缘，隔着栅栏凝视着这个诡异的场景。
视野中并没有任何支撑点，她不知道这个平台是如何悬浮在空中的，也不知道那些尸体和祭祀坛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会看到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水滴的声音，是血液流淌的声音，也像是回响的脚步。
御玲珑所在的位置，是下水道的一处‘出口’，要略低于那处平台。
而以她的目力，能勉强看到平台上方，还黑洞墙壁上存在着勾连的洞窟，有许多影影绰绰的黑袍人在其中穿梭。
很快，黑洞之中回响起一阵空灵的歌声......
“维天之命，吉日喜良辰！”
“躬祀神祗，祈福为恩主！”
“安可朝乐，鬼神同弗享！”
“缄封喜神，绛云世深坐！”
“万世游人，血殷古时痕！”
“神理昭昭，夜祈福满门！”
......
那歌声如同天际滚滚雷鸣，又似深渊中回荡的悠扬旋律，渐渐地，它不仅仅充盈于耳畔，更仿佛穿透了□□，直抵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引起一阵莫名的震颤。
就在这震撼人心的歌声达到顶峰之时，一道耀眼而不刺目的雪白光芒划破昏暗，自那无垠的穹顶之上缓缓降下，最终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中央。
来者身着一袭宽大的雪白长袍，衣袂随风轻轻摆动，宛如云端漫步的仙人。
他的长发未经束理，随意披散在背后，增添了几分神秘。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一个造型古怪、色彩斑斓的傩戏面具，那面具上的图案既像是古老的图腾，又似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让人一眼望去便不由自主地陷入眩晕。
他开始在平台上跳跃起舞，那舞蹈既非人间所见，也非任何已知舞蹈所能比拟，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韵律，仿佛是在与无形的神灵沟通。
随着舞蹈的推进，他的动作越发激烈，最终，在一次高亢的旋转后，他突然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仿佛要将整个身心都献给那未知的神祇。
“恭迎我神降临！”他高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虔诚，仿佛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凡人，而是连接人间与神界的使者。
随着他的呼喊，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气息弥漫开来，高亢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
在幽暗而潮湿的地下空间里，时间仿佛被厚重的石壁所隔绝，停滞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年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与霉变的气息，混合着地下水不时滴落的声响，构成了这里独有的背景音乐。
铁栅栏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锈迹斑斑。
御玲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掰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更未能吸引那些黑袍人的注意，他们的心神完全被那回荡在地下空间中的歌声所牵引，专注于这场祭祀活动。
御玲珑借着歌声的掩护，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于岩壁间的阴影之中，她的每一步都轻盈而精准，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就在白袍人跪地祷告的瞬间，御玲珑的动作如同闪电般迅捷。她手腕一翻，一道细长的钩锁便如灵蛇出洞般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扎入了平台四周圆柱的凸起之处。
钩锁的另一端，连接着她腰间特制的装备，为她提供了在空中自由移动的能力。随着阵轻微的机械响动，御玲珑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祭祀台疾驰而去。
——她根本没有把白袍人放在眼里！
白袍人独特的出场方式，无疑是这场祭祀仪式中的焦点。
他身披一袭洁白无瑕的长袍，站在高高的祭祀台上，显得格外庄重而神圣。
然而，在御玲珑那双能够洞察本质的眼睛里，他不过是一个由复杂算法驱动的三维立体全息投影，一个只有固化思维、缺乏真正情感的程序AI！
好家伙，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就算是这样古老的邪恶仪式也进化出了赛博祭祀！？
所以当她稳稳地站在祭祀台上时，全息投影依旧在机械地重复着祷告的动作，对于御玲珑的“冒犯”毫无反应。
毕竟它只是个程序，一个按照既定规则运行的机器。
而黑袍人们也随之跪地不起，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可能因为平台视角的问题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么？难不成真要飞过来阻止御玲珑？
毕竟整个祭坛都是用极其细小的钢丝吊起来的，如果不是御玲珑观察入微还发现不了其中的玄机，稍有不慎就是个掉入黑洞尸骨无存的下场，谁敢跳下来阻止她呢！
想不到精心设计的祭祀场景，却处处给御玲珑提供了便利！
时也，命也。
御玲珑没有丝毫犹豫，她迅速而准确地伸出手去，一把将那个瘦小的身影从祭祀台上捞起。
那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脸色苍白到发青，身体冰凉。
御玲珑顺手摸了把她的脉搏，心中微沉。
来晚一步。
她死了。
......
先不提黑袍人们终于结束了他们的祷告，缓缓抬起头来时，却发现祭祀台上的“祭品”已经不翼而飞，心中的难以置信可想而知。
这湘，御玲珑已经带着‘祭品’重新回到了下水道蛰伏起来。
可看着小孩冰凉的尸体，就是御玲珑也是一阵头疼——因为她的视野低于祭祀平台的原因，光线过于黑暗，实在看不清情况。
虽然知道‘祭品’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可御玲珑也不想去赌对方活着的可能，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再加上她发现‘祭品’是个小孩，重量很轻，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出手了。
可却没想到她还是晚了一步，好处是她不用救这个小孩而放弃继续深入任务的想法，坏处嘛，显而易见，她刚刚玩那么一手肯定是打草惊蛇的。
她在现场发现了摄像头，她的身影大概率已经入镜了，那么接下来的潜伏就要困难得多了。
......
没能救下这个孩子，御玲珑还是有些遗憾，把尸体放下准备回去的时候把她带出去，入土为安。
可就在低头的时候，眼前似乎有抹细碎的红光一闪而逝。
“嗯？”
御玲珑不由自主的眯起眼，定睛看去，发现银色的匕首手柄上，镶嵌着一小颗极其小的红色钻石。
她面前的银光小字却不稳定的、颤抖着扭曲着，最终，金刚石三个字在御玲珑的视线中完完全全的扭曲成了另外三个文字——
[红灵铁]
御玲珑瞳孔微缩。
她抬眸——
没有心跳、呼吸，甚至没有脉搏的小女孩，睁着眼。
一双幽深的瞳孔，静静的凝视着她。
......
两人，凝视很久，久到那双漆黑又幽幽的瞳孔好似旋涡般，呈上了抹笑意。
“姐姐，”小女孩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感知到了某种沉重的杀意，最终忍不住先开口了，“有两颗心脏的人，当一颗心脏被刺中，就会陷入假死——你不知道吗姐姐？”
“我应该知道？”
“是啊，”小女孩笑了笑，“这是我们的世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呢。”
......
御玲珑默了默，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雪息，姐姐，你呢。”
奇怪的是，御玲珑竟然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多事情都得到解释了。
“你来自的世界叫什么？”
洛雪息笑笑，她缓慢的拔出胸口插着的匕首，动作熟练的压住动脉，想了半晌才道，“应该是叫大喜朝吧。姐姐，你可以给我止血吗，我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好歹也是一本书的女主，御玲珑动作麻利的给她喷好止血喷雾，包扎好伤口，“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详细说说？”
洛雪息疼得脸上只冒冷汗，但看着那双幽紫色的双眸，莫名想到曾经有个人曾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见到拥有紫瞳的人，请信任她，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尽可能的告诉她。
她不知道面前的紫瞳者是不是她该信任的人，她这样的人，天生就不相信任何人——但现在她没有任何选择了，她拥有两颗心脏不假，可如果不是御玲珑，她是真的会死在祭祀坛上。
她殚精竭虑、耗费半生才离开那个魔窟，她不想再回去了，哪怕是龙潭虎穴，也不会比那里更差了......
“谢谢。”
洛雪息闭了闭眼，忍着那股眩晕感过去，缓缓说道，“我的世界名叫大喜朝，信奉八大喜神、四大忌神。大概三十年前，大喜朝发生了巨变，世间出现了很多很多的‘诡异’，就连曾经庇佑我们的神也变成了诡异的存在，生灵涂炭，宛如末日。”
“只有些借助诡异力量的修士尚能勉强维生，百姓不过是诡异的玩具罢了，为了活命，我们这些没有资质的人，只能投身熔炉，创立修士们口中的飞升世界——就是你们的世界。”
“我们被修士派遣探索地心火，在巨大的溶洞尽头，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入口。我们管这个计划称为熔炉飞升。”
御玲珑问，“你们世界的人，都拥有两颗心脏？”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洛雪息的面色闪过丝茫然，“修士，便是修内外天地，人有五脏六腑，只有修内天地大成的修士，才会多脏多腑。”
“而修外天地大成的修士，则会多手多足。”
御玲珑听得眉心微皱——这什么见鬼的修炼方法，修到最后还是人吗，怕不是怪物吧？
“我天生心脉就弱，又没有修炼的资质，”洛雪息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为了活下去，我偷了颗筑心丹，痛不欲生之下长出了一颗多余的心脏。可却也付出了永远不会长大的代价。”
看着洛雪息苍白的面色，御玲珑声音微顿，但还是问道，“你认识宋月形吗？”
“谁。”
洛雪息愣了片刻，她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御玲珑。
可是，她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有夜盲症，其实除了那抹泛着幽紫色的瞳光，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如果不是御玲珑微弱的呼吸声，她甚至以为和自己对话的不是什么人类，可能是索命的诡异，亦或者这一切只是她死前的幻觉。
其实筑心丹不是她偷的，她还是耍了个小心机。
这颗丹药，是让她‘信任紫瞳之人’的修士给她的。
她只知道对方是个身着红衣的神秘男子，有着一头和其他修士不同的短发，至于他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则一概不知。
他也曾说，如果对方问起宋月形，就告诉她——
“不要找他，”洛雪息缓缓说，“他体质很特殊，从小就会梦到大喜朝的一切，甚至会不自觉的在两个世界穿梭，是大喜朝和这个世界的‘桥梁’，被称为神降的肉器。他决不能被大喜朝的修士找到并炼化，否则诡异就会降临这个世界。”
“保护好林枝意和灵泉空间，合适的时候，他会来见你。”
御玲珑眉目微展，虽然没有见到宋月形，但她心底的很多疑惑都在此时豁然开朗了——宋月形果然知道什么，是所有一切最关键的一环，世界能够轮回，也有他的一份布局。
至于洛雪息，御玲珑直觉她并没有撒谎——这种直觉非常的深刻，其实早在深入这个组织之后，御玲珑就不止一次的发现过各种违和之处。
这群人就像个邪/教组织，而且总有大量来历不明的器官出现。
现在看来，这些器官很可能是这个世界某些知情者和大喜朝修士做的交易，毕竟从洛雪息的描述中可知，大喜朝已经处在末日很久了，那里人命是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任由诡异和修士摆弄。
可地球的末日，会和大喜朝的诡异有关么？
如果有关，那只要把所谓的‘熔炉飞升’切断，不就会阻止末日了么？
可也不见得，毕竟曾经那个绑定钱多多的系统说过，现在诸天所有世界都处在灭世大劫中。
想要终结末日，绝不只要切断和大喜朝的关联就能解决。
......
御玲珑看着面前艰难喘息的洛雪息，把她抱在怀里，决定先带她撤出去再说，“你睡会吧。”
“姐姐，”洛雪息缓慢的眨了眨眼，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安全了吗？”
御玲珑知道她多半是装的，她只是长得像小孩，但心智绝不会是小孩子。
但她还是应了，“嗯。”
洛雪息下意识露出抹讨好的笑容，终于控制不住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
六月中的天边本该已经泛起光亮，此刻的山海市却正被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紧紧拥抱。
天空黑云压城，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无尽的雨水如同天河决堤，倾盆而下，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街道上已化作湍急的河流，雨水汇聚成股，奔腾不息地流向低洼处，带走了白日的尘埃与喧嚣，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被雨水冲刷得晶莹剔透，反射出周围模糊而动荡的世界。
树木在狂风暴雨中奋力挣扎，枝叶被雨水打得低垂，却依然坚韧不拔地挺立着。
海边巨浪滔天，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海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天与海的界限，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重型军用皮卡以其稳固的车身和强大的动力，在国道上疾驰而过，车轮与路面接触产生的沉稳声响，即便是在这样的速度下，也被车厢内精心设计的隔音系统几乎完全隔绝。
车内是一个临时的医疗空间，御玲珑正坐在特制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心电图的滴答声，通过内置音响系统，轻柔地在她耳边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生理盐水气味，洛雪息蜷缩在不远处的担架上，像是受伤的小兽。
惹得随行医生每隔两分钟便不由自主地投去关切的目光，看她一眼。
——洛雪息是个看上去就很惹人怜爱的小女孩，身形纤细而柔弱，她的脸庞小巧精致，五官清秀。
那双眼幽深却清澈如水，她的头发略显稀疏，却柔软地贴在头皮上，增添了几分稚气。
每当她笑起来时，嘴角边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能融化人心中的冰雪。
她也一向会利用自己这个优势，哪怕惊醒之后手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瞬间就戒备起来，但还是在看到御玲珑的第一时间就露出个甜甜的微笑。
“姐姐，这里是哪？”
此时，御玲珑在她眼里是完全陌生的，她却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的一切。
御玲珑将她的表现尽收眼里，“不认识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雪息反而更戒备了，“你的紫瞳......”
“哦，”御玲珑摸摸眼皮，摘下带着药液的隐形眼镜，“遮掩一下罢了。”
她的隐形眼镜很特殊，跟随药液遇热就会自动溶解，而她开启‘记忆宫殿’时，瞳孔的温度会上升，所以总是会露出原本的颜色。
其实御玲珑心里明白，以洛雪息的表现来看，她绝不会信任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她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和楚悠悠一样，只要洛雪息不想说，御玲珑也不会追究。
果然，见到她的紫瞳，洛雪息一下就笑得更甜了，“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御玲珑对医生使了个眼色，她自觉的点头退出房间，“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在进入熔炉之前，我们都会接受培训，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和生活习惯，”洛雪息脸上露出抹向往，但很快就被微不可查的嘲意取代，“因为某些原因，修士是没有办法跨越界限到这个世界的，只能通过‘神降’，也就是神识附身的能力来这个世界，但这也是有很多局限的。”
“他们对这里的生活一直都是垂涎三尺，建立了一个叫‘欢喜炉’的世界，几乎和这里一模一样......但诡异的侵扰一直困扰着他们。”
“不过，欢喜炉确实要比外面安全得多，那样的魔窟，却已经是无数大喜朝的百姓做梦也想去的地方了。”
洛雪息一直活得战战兢兢，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些话，在那个恐怖的世界，她就像颗顽强的小草般活着——
当年，若不是那人给自己筑心丹，她早就已经死了。
这是她唯一的恩人，也是发誓要效忠的存在。他让她信任紫瞳之人，十年来，她只见过一位拥有紫瞳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他说的话，她当然会听。
所以一旦打开了话匣，她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对方了，这种能够不顾及生死、想什么就说的感觉也很让她上瘾。
其实满打满算，洛雪息也才十八岁，八岁那年吃下筑心丹之后，她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长相。
可在这个世界，十八岁却还刚刚成年，刚上大学年纪，可是不用睁开眼就考虑自己要怎么才能在这个悲哀的世界活下去这种命题。
“你会两个世界的语言？”
洛雪息点头，“我们有专门的教头教导。”
“好，”御玲珑把手头的文件递过去，“你看看吧。”
洛雪息低头——《第九局入职申请》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叫御玲珑，是第九局的副局长，另外有些事涉及到国家机密，你是外来人员不会轻易告诉你，”御玲珑缓缓说道，“这里面有些待遇问题，你可以看看。”
洛雪息心中莫名一定，对方救了她的命，而她要做点什么回报——在她的世界观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反而有索取，才会让她安心。
不就是卖命嘛，这事她很熟，之前没少干。她现在这个老板可比欢喜炉的师父和蔼多了，起码不会拿小孩去炼驻颜丹。
应该......不会吧......
她偷偷看了眼御玲珑，觉得对方也不需要驻颜丹这种东西。
但很快她又有些慌乱起来，捏着入职合同的指尖隐隐有些泛白，“那，那个......信用点是什么东西啊？”
“也叫贡献点，只要做任务都会有相应的奖金颁发，这些你可以在龙华某些政府试点商铺兑换生活用品。”
“贡献点......奖金......”
做了任务还有奖金！？
洛雪息茫然道，“不需要我卖命？”
御玲珑打量了番她的小胳膊小腿，还真没想到她能干什么，道，“你是外来的，若不幸殒命，抚恤金会给你的紧急联系人。”
“那......”洛雪息迫不及待的说道，“那姐姐你可以当我的紧急联系人吗！？”
“......”
御玲珑头一次被噎住了，愣了下才道，“可以。”
“太好了！”
洛雪息开心了，“这样就算我死了，信用点也不会白赚了！”
“姐姐，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攒信用点的。”
她在心里默默想到，等她死了，这些信用点就全都留给御玲珑！
御玲珑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姐姐，第九局的同僚都是什么人啊？”
她还认真想了想，道，“有两位空间异能者，还有鸟人、猴人、蛙人......之类的......”
听上去好特别啊！
洛雪息又一次忐忑了。和第九局的‘动物园’比起来，她好像确实没什么用啊，真的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吗，同僚会不会因为她吃得太多给她下毒啊！
她各种不安的想。
有两颗心脏，算是特别吗？
......
开出山海市国道不久，艳阳高照，御玲珑直接带着病号洛雪息坐上了回京市的飞机，把那风雨交加的城市抛在了脑后。
很快，李良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给她汇报了那处组织窝点打击行动的后续，当然龙华那边还有大片工作需要研究，那黑洞低下是不是就是另一个世界？他们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呢？
显然，该组织大概也知道龙华不好惹，一切活动应该都是秘密进行的，倒是国外那边显然有不少政府高层都知道‘大喜朝’的事，也拦着不想让龙华知道。
毕竟大喜朝的文化传承和龙华很像，万一龙华人也可以修炼怎么办，毕竟他们就对修仙很了解的样子！
对于这一点，龙华只想表示——你们到底了不了解什么是修仙文明啊！只能说这种掉san的修仙方式别来沾边！
总之大老板那边看了报告之后都要被气笑了，当天早上就拿着这件事给掺和最深的梅国领导们痛骂一顿，在联合国会议上给一众领导人骂得抬不起头。
实在是他们做的事太不是人了！
把另一个世界的人体器官拿来贩卖，还和人家暗地里做交易，什么时候被腐蚀了都不知道——
真是被眼前的利益蒙了心了！
气得陆莘舟早饭都没吃几口，世界末日都要来了，正是要大家众志成城渡过灾难的时候，他们还在暗地里纵容这样的事，是生怕自己国家不够乱吗！
总之，陆莘舟掀桌子揭开了各国的遮羞布，倒是导致他们大气不敢出的回去整治自己国家里这些歪门邪道了。
实在是被龙华大老板指着鼻子骂太丢人了，之前好歹是看破不说破，龙华当年更是捏着鼻子认了个大亏，如果不是御玲珑闹得太大，各国也不会各退一步，连医疗船都没从龙华手里要回来。
现在才短短几年，龙华都敢在国际会议拍桌子了......
唉，今时不同往日啊。
听说人御玲珑摇身一变还复职，身处高位了......有心想要谴责龙华的某些领导人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哪怕龙华说此御玲珑非彼御玲珑，他们也只能当睁眼瞎了！
不过，孟总理倒是很高兴，一整天都乐乐呵呵的，天刚蒙蒙亮就忍不住问助理，“小御回来了没啊？”
助理忍不住看了看天，寻思总理不是常笑话御玲珑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她就牙疼吗，今天怎么主动问起她来了？
“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今晨看到她的报告了。”
“小御，唉......”孟总理突然叹了口气，“还是太晚啊。”
“什么太晚？”助理不明所以的问道。
孟民山摇摇头，“罢了，等她回来，让她抽空来见我吧。”
天锦府满山的坟啊。
还能是什么太晚。
他浑浊的目光中倒映着日出东方的朝阳，像是落了满目的金辉。
......
6月15日。
末日倒计时59天。
“玲珑，”苏清和亲自来接她，上来就给她一个拥抱，“辛苦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打击这个犯罪集团仍然是任重而道远，大喜朝修士熔炉飞升之心不死，可她们好歹给当年的事划上了半个句号，哪怕将来见了死去的队友，也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龙华国也终于能够挺起胸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痛骂那些知情的国家领导人们，在国际上坚决的抵制人体器官贩卖了......
苏清和心中的复杂和激动可想而知。
这一切，似乎都走向了好的结局。
可曾经该往前走的人啊，又真的能放下吗？
死去的人、曾为它抛头颅洒热血的人，还能回来吗？
苏清和也不禁会想，如果李秋离他们还在就好了，如果他们还在，如果灭门惨案也没有发生......就好了。
他们还可以回到过去，可以围坐在一起怀念家乡的美食，甚至怀念一年比一年还要烂的春晚。
怀念什么都好。
想到这，苏清和又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落泪了冲动，可是她忍住了，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随即又扬起了笑容，笑着面对两人。
洛雪息一向对情绪感知很敏锐，她觉得面前一头银发的姐姐笑得好悲伤啊，一点都不像她，哪怕是很伤心难过的时候，也可以笑得很甜——
她的关注点是有点歪，可来到新的环境，她除了拥有紫瞳的御玲珑谁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关心。
她这人一根筋，认定谁就是谁。
她下意识的和拥抱御玲珑的苏清和比较起来，又觉得自己起码会笑得很甜哄御玲珑开心，还是有用处的，就又雀跃起来。
......
其实要说御玲珑心里完全没有波动，那是不太可能的，可要是说波动很大，却又好像没什么感觉。
好多知情者都觉得当年龙华亏欠她，甚至没能给她一个公道，只能让她自己去讨。明明发生了灭门这样的惨事，却依旧没能给她正义。
可御玲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硬要说的话，没能保护好队友让李秋离被抓，牵连了那么多人，才是她应该自责的事。
或者说，敌人太狡猾，都是敌人的错。
如果她应该因为这个下地狱，那么她也认了。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觉得国家有错，又何必活在对错中呢？
或许有些冷血，但事情已经发生，该做的事都做了，没人应该为此承担任何代价。
可是，走不出来的人，也太多。
御玲珑拍拍苏清和的肩膀，主动拉开车门，“随我走走吧。”
洛雪息很会察言观色，主动拉上魏听的手。
“姐姐再见！”
......
苏清和忍不住轻笑，上车之后还调侃道，“这是又认了个妹妹？”
随即，她又正色道，“你打的报告我看了，你信她？”
“是，但我也知道她有所隐瞒，这无关紧要。”
“确实，洛雪息说得有理有据——似乎凡是你做过梦的主角，在人品上，起码是没有问题的。”
苏清和摸着下巴道，“那么就说得通了，宋月形是认识林枝意的——在叶洛重生前的第一条时间线上，林家父母大概率是领养了他，并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宋月形。”
“枝意，月形，也确实是林父林母的取名风格，还挺搭的。果然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是叶洛重生后的时间线，重置过一次，导致宋月形认识林枝意，但林枝意不认识他。”
“这说明，宋月形要么就是和叶洛一样的重生者，要么就是他保留着重置之前的记忆。”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后者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可是从七八岁的年纪就死遁了，而重生应该在后期，不会这么早，但也不排除。”
“蓝天孤儿院的火灾，会和他有关吗？”
御玲珑道，“孤儿院应该也是该组织的一处器官提供点，他如果引起了大喜朝修士的注意，情况应该非常危险，他有意逃掉了。”
宋月形这条故事线的整个前情脉络基本上就清晰了，他肯定是经历过起码两次时间线轮回的人。
在第一条时间线上，宋月形被林父林母收养，和林枝意青梅竹马相爱。
第二条时间线上，林枝意的灵泉空间很可能是他给的，本想默默保护她的宋月形还是走到了林枝意的身边，可能因为某种不可抗力，他们依然没能有好的结局。甚至林枝意还出事了，以至于宋月形主动找李霄天寻死。
所以在这个时间线，宋月形选择了‘隐身’，那林枝意出现在御玲珑身边真的是巧合吗？会不会是又是宋月形的暗中为之呢，目的就是让御玲珑保护林枝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这岂不是说明，起码在其中一次轮回中，宋月形是认识御玲珑的？
“洛雪息说他是两个世界的桥梁，会不会是因为这份特殊，而让他成为了能够记得轮回之事的人，也是唯一认识你的存在？”
苏清和缓声说道，“那他要交代你的每一句信息，都有可能是‘曾经的你让他转告’的。”
“你发现了没有，洛雪息在提到梦的时候，说道宋月形从小就会做梦——那你呢，你也——”
苏清和抬眸时，声音戛然而止。
金灿灿的阳光照亮了车前的牌匾，天锦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
苏清和像是被摁了定格键，整个人呆坐在当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