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装模作样 ...
-
1.
威尔站在溅满鲜血的墙壁前,屋主人被残忍地杀害,血迹和物品移动破坏的痕迹完全能够让他重新构建犯罪现场。
“这是熟人作案,杀人犯一进屋便枪杀了夫妻两人……杰克。”
他转头看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威尔的声音下意识被他吞下喉咙,他想朝这个男人露出微笑,但扯起又平直的唇角让他瞧上去并非那么友好。
“汉尼拔·莱科特。”这个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他的嗓音缓慢,慢条斯理的腔调让威尔只能感受到汉尼拔的优雅。可这份优雅却与汉尼拔私自闯入犯罪现场的行为格外不符。
“你不应该闯进犯罪现场,莱科特医生。”威尔退后几步,离开了那面已然变得暗红的墙,“这看上去不想是你会做出的举动,起码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而言。”
面对凶杀现场保持平静的男人在扫视了一圈,汉尼拔平静地开口:“哦?那威尔,你认为什么才会是我应当的行为?”
“我不知道。”
威尔·格雷厄姆语气中的怪异外人听得一清二楚。威尔对他的表现察觉到不正常,但他丝毫猜不到原由。
年轻男人观察了面前他的心理医生一会儿,他说:“我并没有跟你很熟,甚至没有见过你,医生。而且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后天上午,我会准时到达,或者说,你理应遵循时间。”
汉尼拔:“我听说这里发现一起命案,而杰克说你也在这里。我想,正巧我也可以过来看望我的病人。格雷厄姆先生,有些事情并不能在交谈中发现,唯有日常生活才会暴露你的问题。我需要观察。”
威尔闻言,他还是笑了一下,他说:“莱科特医生,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有点问题吗?”
“有么?”
“是的。”
青年瞟了他一眼,“你家在哪里?”
汉尼拔说了一个地点,准确到门牌号的那种。威尔没多说什么,只是从他身旁经过时,留下一句话。
“你很急切,医生。”
2.
威尔那天如约而至,他坐在沙发上没有敲,里头下一瞬便打开了门。看见汉尼拔之后,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7:11
“这似乎距离我的治疗还有一段时间,您的上一个病人已经结束治疗了吗?”
汉尼拔·莱科特让开位置,一副邀请威尔进屋的模样:“结束了,你可以进来了,格雷厄姆先生。如果你想准时开始是完全可以的……那中间的时间我有幸能与你喝杯茶吗?”
莱科特医生家里常年充满着一种沉香,也许是他收藏的书籍的原因,也有可能他点燃了熏香。让人一踏入里面,心情便不由自主变得轻松,紧张的情绪也会变得缓和。
不过威尔并不紧张,他只是用余光打量着汉尼拔的家,他说:
“可以。”
然后他看见面前这位中年男人朝他扬起了个温和的笑容。汉尼拔这个奇怪的人,似乎对他有些殊待。威尔想,起码他不会专门等别人一个下午。
这让他觉得,汉尼拔对他好似在在对待一只警惕的猎物,抛去其余的干扰,一心一意地准备扑倒……至于谁是捕猎者,这并非汉尼拔说了算。
一杯热茶推向威尔。
“在一些人印象中,锡兰红茶是高品质红茶的代名词,实际上,锡兰红茶品质也有高低之分,不同产区,其品质和口感差别大,而且饮用方法有所不同。”
“乌沃位于斯里兰卡中部,海拔3000至5000英尺。乌沃茶是最著名的锡兰高地红茶,斯里兰卡几乎所有知名品牌的红茶,都是采用这个地区的茶叶来做拼配。”
“每年7~9月采摘,乌沃茶泡出来的茶汤橙红清亮,茶面环有金黄光圈,具有独特的甜味和木材的香气。”
当汉尼拔把注意力全部投入某一样事物中时,他具备了种独特吸引人的气息,教人的目光离不开他的动作……比如泡茶,比如做饭。
“你尝尝。”
威尔收回注意力,敛眸抿了一口,清甜在味蕾炸开,它的确像汉尼拔说的那样好喝。
“怎么样?”他问。
威尔顿了下,他在脑海中搜寻夸赞的话语,但许久未与他人交流沟通过的他语言贫乏,在面对招待者的提问,他也只能木讷地说道:
“很好喝。”
这是现今的他能想到最直接的夸赞了。很显然,这句话同样愉悦了屋主人,汉尼拔的笑容渐深:“如果你以后还想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屋子永远欢迎你。”
威尔愣了片刻,“……莱科特医生,你真是个好客的人,或许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来打扰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并不会。”
汉尼拔说,他坐到威尔·格雷厄姆的对面,“在开始之前,我们可以随便聊些什么,你也能了解一下我,良好的病患关系是病情好转的基础。”
“进行心理治疗还需要互相了解双方吗?”青年问,“我之前好像很少见过。”
男人翘起腿,恰巧与抬眼看他的威尔对视,汉尼拔眼眸中带着不可抗拒,不是威胁般的强硬,而是像你拿着糖果望向朝你伸出手的孩子一般,情不自禁。
而他不是孩子,而是俯视你的大人。大人温柔地看着你,这样你不会拒绝那个向你要糖果的孩子。
“格雷厄姆,这不是强制,我们会拥有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你和我……我希望我们能拥有一段美好时光,抛去外界的干扰,移除无关紧要的关注。”
“专心,专注于你的治疗当中。”
汉尼拔说得很轻,威尔不知道他最后的意味停留在哪个地方,他不过刚刚认识莱科特医生,却有一种感觉,好似他们早已相识。
威尔避开他的视线:“莱科特医生,你的观点很正确,我会遵循你的医嘱……不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汉尼拔:“称呼我名字就行,格雷厄姆。”
“……那你也叫我威尔就行。”
“好的,威尔。”
青年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是否是他的错觉,汉尼拔叫他的名字亲昵极了,他刚好想说这个,威尔接上自己的话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你表现得好似与我相识,在我的印象中却对你并没有丝毫记忆,你瞧上去很熟悉我?你说让我了解你,但你不像是想了解我——你已经很了解我。”
“那是为什么呢?”
汉尼拔:“根据希腊史诗《奥德赛》中的传说,普罗克洛斯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她在突发事故中身亡。苏格拉底生前认为自己在前世拯救过普罗克洛斯,并公开声称自己是她的救星。”
“从科学角度来看,他这种荒诞的想法不好证明的,最具争议的是反复植入回忆的现象。回忆领域的一项研究发现,人们可能会因为暗示或其他条件而写下“记忆”,并在之后的日子里认为这些记忆是真实的,这是一种‘伪回忆’。”
“它们无法被证实,可不同宗教、传说并且生命科学家的理论,都给予了我们不同的想象空间。”
威尔·格雷厄姆呆滞了一下,他迟疑地问:“……你是想说,你被植入了某些不真实的回忆,关于我?或者你觉得我们拥有今生前世?”
“不——威尔,实际上我从不相信这些。”汉尼拔否认了他的猜想,“我想我上辈子应当是个雕刻家,为那名贵的瓷器雕刻花纹,花很长的时间,用尽自己的精力与时间,只为了设计雕刻出我最满意的花边。”
“上辈子我拥有一只完美的茶杯,精致,美丽,它是我最为满意的作品——直到有一天,它摔碎了。我把它修好,尽管裂痕依旧存在,这任然改变不了它的重要性。”
“那么威尔,你是否有见过我的茶杯?”
威尔沉默很久,话语在自己空荡荡的脑海里转了几圈都没吐出口,面对医生专注认真地神情,他复杂地说道:“汉尼……莱科特医生,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去找个心理医生吧,你也病得不轻。”
“……抱歉,威尔。”汉尼拔忽然道歉,“我的有感而发,希望没有吓着你。”
“没关系的,我也有一点触动。”
威尔·格雷厄姆这样说。
3.
威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汉尼拔。中年男人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书写着什么,在他厚厚的笔记本上记录着。
眼睛是人获取信息最多的部位,他能够从这简单安静的一幕获取到关键的信息,同时眼睛也会欺骗他的感知,让他误解某些东西。
“汉尼拔?”
“我在。”
“发生了什么事情?”威尔问,他并不了解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上一瞬还在犯罪现场调查,而下一秒却已经在医生的家中接受治疗。
“你杀死了明尼苏达伯劳鸟。”
“这我知道,就在昨天,我发现了他的藏身处。”
汉尼拔放下了钢笔,合上笔记本,他鲜少如此严肃:“我对你的治疗还不够,抱歉,威尔,你还需要大量持续的心理治疗。”
威尔被他的凝重所感染,他正了正脸色,“我怎么了?”
“你出现了幻觉,幻听以及不自觉的神游。你的记忆应该不在我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对吧?你不记得你是怎样来到我这里的,你在神游,陷入不自觉地幻象当中。”
“威尔,你的病症在加重。令我好奇的是,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接手你之前,你便已经这样严重了,你所说的失眠和焦虑单纯是你的描述。”
威尔·格雷厄姆不太清楚他所描述的情况,他记得这次的神游,他不认为自己有医生描述的这般差劲,“不,汉尼拔。我很好,也许我只是压力过大,毕竟杀人对我而言不是什么轻易接受得了的事情。”
汉尼拔递给他一张纸,“画个钟吧。”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糟糕,我甚至什么都没有做。”
威尔安慰他:“没关系的,汉尼拔。那就慢慢来,我知道的,心理治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痊愈的。而且我也相信,我状态还是挺好的,钟表什么的,我一直清楚着呢,不会画错时间的。”
他把纸张递给汉尼拔,男人的目光触及那张纸时顿了下,才接过来,放在笔记本上。
威尔继续说:“然而我依旧不清楚,你从哪儿看出我的状态很糟糕的?”
汉尼拔·莱科特安静下来,他无意识地捏住了那张钟表,他瞧上去平静又担忧着,他说:“那是五天前的。”
“什么?”
“你杀死伯劳鸟,是五天前的事情。”
4.
“汉尼拔,我无比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很理智,没有问题。”威尔已经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没有人相信他,他们只会相信他们看见的,他很无奈了:“就算你是我的医生,你也应该听听我的话。”
“威尔,这是你第六次说这样的话——但你表现出来的举动并不符合你所说的。”汉尼拔说,“你的症状在杀死明尼苏达伯劳鸟开始加重,很明显,他持续不断地在影响你。奇怪的是……我在你身上没有发现。”
“你表现得很正常。”
威尔点头,“是的,我很正常。”
“no,你并不正常。”他否决了格雷厄姆的说法,“你还记得杀死伯劳鸟带给你得感受吗?你只有当时情绪波动大,在面对阿比盖尔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年轻男人握紧了拳头,他抬头瞟了一眼汉尼拔,“愧疚。”
“我让她失去父亲,也差点失去生命。”
“杀死他父亲的罪责,以及对孤女的愧疚,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阿比盖尔·霍布斯,是出于罪责还是愧疚?”
“而你在面对伯劳鸟的时候,你的感受时什么?”
“我不知道。”
威尔沉默很久,又开口道:“也许是愉悦。”
……
杰克·克劳福德注重威尔的状况,不需要汉尼拔讲述,他已然可以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这很明显,明显得直接摆在明面上。
所以他找到汉尼拔·莱科特,跟他说:“威尔的症状瞧上去糟糕透了,他的失忆他的神游就算是外人都一清二楚,你与他相处这么久,有没有法子治好他?”
汉尼拔平静地阐述:“威尔的情况需要长期接受治疗,适合的办法是减少案件的参与,你能做到吗?”
“越多的杀人重现会让他失去对自身的掌控。”
“最后造成的结果,我也不清楚。”
5.
“他在向我示爱,汉尼拔。”
威尔将照片摆放到男人的面前,这几件案子已经成为“艺术品”,他从未见过这般优雅又充斥着暴力美学的案件。排除杀人的事实,这每一桩都会成为艺术家们疯狂追求的作品。
“这位嚣张的凶手,已经抛去了伪装,赤裸裸地把他的心思呈现给别人看了。”
汉尼拔:“那你看见了吗?”
威尔:“自然——他在向我示爱。”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兀然间转了话题,转换的速度汉尼拔都愣了一下:“对了,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杰克让我放松一下,建议我离开这个地方。可能我不会回来了吧。”
“我知道的,那你要去哪儿?”
“我自己也不清楚,德国?意大利?立陶宛?我的母亲给我做的决定……他似乎知道我即将离开,我相信肯定有人把消息泄露给了他。虽然所有人都知道。”
“实际上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深到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而我也是在隐隐猜测着,不敢断定。”
汉尼拔好奇:“什么含义?”
“他很急切,医生。”
威尔认真极了,虽然他是这样说,他的语气却带着确定:“急切到迫不及待地向我表现出他的心思……但他最不该做的,就是如此频繁不断地犯下案件。这样他暴露的可能性是寻常的两倍。”
汉尼拔问:“你找到他了么?”
“我会找到他的。”
威尔站起身来,他靠近了汉尼拔,“我会找到他的,医生。只不过……并不是现在,我欣赏他的艺术,它们都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在看见那些得时候,我能够想象到凶手是如何一笔一划‘勾勒’出,他满意于他犯下的案件。”
“准确地说,是满意于对我的示爱。”
“他对我的爱如太阳般耀眼,如火焰般炙热,我可以在那些‘艺术品’里读出。这是一个爱慕我而又疯狂的人,我感谢于他的爱恋,每一个人对我的爱,都是珍贵,稀有,值得珍藏的事物。”
医生的语气微快:“那你接受他的爱吗?”
威尔在他面前停下,认真严肃地说:“不——”
“他的爱慕汹涌如潮水,在那些案件里淋淋尽致地展现出来,又像濒死蜷缩在壳中的乌龟,平日里甚至失去爬行的四肢,隐秘到只能各种角度窥探到一点漆黑龟壳中的肢体,模糊,虚假。”
“我尊重他对我的情感,但我不会接受一个杀人凶手的爱。如果有这种可能性,那么只会在下辈子,我才会考虑是否接受。”
汉尼拔陷入死寂,注视着威尔走进,附身靠在了他的沙发边缘,年轻男人身上的气息弥漫在他鼻尖,一种炽热的气息。
威尔抽走一张白纸。
“我能在走之前再画一张钟表吗?”
“可以。”
威尔拿走汉尼拔手上的钢笔,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手,“你的手很冷,汉尼拔,注意保暖。”
青年快速地画完了那个钟表,递到医生手中,“你看看,我很清楚我的状态是怎样的。你和杰克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汉尼拔垂眸,触及那个钟表,他露出威尔几乎没见过的笑容,那种愉悦的,那种夸张的,他对着青年露出微笑:
“我相当清楚。”
医生的手捏住白纸的边缘,他微仰头凑近了威尔的方向,一种带着热意且难闻的须后水的气味,他无数次闻嗅过的味道。沾满鲜血,沾满泥土,沾满湿润海风的潮湿。
威尔看着汉尼拔的手指与指针交接之处,他依旧如往常般:
“我一直都坚定我的观念,医生。我很理智,没有问题。”
汉尼拔没像以前反驳他,他只是盯着扭曲的钟表,说:“那么,在你离开之前,我能邀请你参加我的晚宴吗,为了与我的朋友道别,一场独特的宴席——只有你和我。”
威尔从背后拥抱了他,把脖颈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汉尼拔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无奈与遗憾。
“……当然,我的朋友。”
“这是我的荣幸。”
6.
黑夜向来是残忍的掩护,不尽的无声尖叫被吞下在这寂静的夜晚之中,它是张开巨口的恶兽,是他们最好的搭档。
汉尼拔踏破黑夜的寂静,透明的防水衣在黯淡的月光下基本没有反光,他推开屋子的门。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挑选美味的食材,来招待他即将离去的好友。
尽管他的好友冷漠无情,突如其来的告别最令人伤感。汉尼拔相信,总会有一件事物能让威尔留下来,或许是一顿美味的晚餐,或许是其他……
所以这扇厚实的大门丝毫不能阻拦他的步伐,可以说,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拦到他。
——唯有枪支。
当被数支枪对准的时候,汉尼拔欣欣然跪了下来,他的脸庞浮现笑意,举起双手背于脑后,猩红从防水衣淌下,浸染了地毯,他微笑地向他的好友们问好。
“你好,威尔。”
“你好,杰克。”
面前是冷着脸的威尔·格雷厄姆,以及露出憎恶的杰克·克劳福德。
“你被捕了。”
这是暴怒中的杰克开的口,嗓音中是对汉尼拔的滔天恨意。
汉尼拔被关进监禁所,他的行为直接宣告了他的罪行,就算请最厉害的律师,他的犯罪行为也难以逃脱。律师只能把他的行为往神经病犯罪上扯,至于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很少人知道。
“你擦的须后水很刺鼻,威尔。”
当他整个人被约束衣禁锢,双手双脚甚至挪动不了一下,乳白色的束缚面具像羁勒一头凶惨的恶兽。
而这是汉尼拔·莱科特见到威尔的第一句话。
其他人都叫走,这儿只剩下汉尼拔和他。这般狼狈的汉尼拔,威尔很少见到,他用目光打量着男人,他被剪短的头发再也遮盖不了眼睛中的神情。
“我感受到了你的爱,汉尼拔。”
威尔站到他的面前,他们面对面,双眼相视,“它们藏在弗拉戈纳尔的《门闩》中,你内心隐晦的迫不及待;藏在古斯塔夫·克林姆特的《吻》中,你对热恋美好的期待;藏在威廉·布莱克·里士满的《维也纳和安吉斯》,你想向我诠释爱的力量,维纳斯走到哪里都会被春天的花朵包围,她驱散了一群麻雀,取而代之的是鸽子和狮子。”
“你费心为我准备的‘画作’,你想表达的意思,我并未告知杰克。因为我很好奇……汉尼拔,好奇于你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出于对我的嗯,爱?”
“我不相信你是否具有这种抽象的情感。”
汉尼拔浅棕色的眼眸盈满欢愉,他表现得完全不像将要入狱的犯人,而是表白得到回应的人,诚实地说,这种情况也的确符合描述。
“那你是否满意于我的作品?”
这句话被威尔自动在脑中转化为:
那你是否接受我的爱?
他说:“知道吗,汉尼拔。你应该是个完美的罪犯,不留痕迹,狡猾如狐,若非你太过心急,我们不会这么快便抓住你。我之前跟你说过,你急切到迫不及待地向我表现出你的心思,如此频繁不断地犯下案件是你最不该做的。”
“而你对我的感情,也像是平地而起的万丈高楼,悬浮虚空,毫无根基,这不是高楼大厦,而是空中楼阁。乃至在我最初认识你之时,便暴露出来。”
威尔捏住他的脸,盯住他的眼睛,汉尼拔面对任何场景都带有一贯的优雅平静,似乎所有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也同你说过,眼睛容易让人分心,看到的太多便无法知晓全部,视觉给人的一些想法也会影响思考。这不仅仅对于我而言,也是针对你来说。”
“你看见得太多,以至于忽略了你本该注意到的东西。”
汉尼拔微微睁大了眼睛,就算是他,也被这句话蕴藏着的信息震撼到,他听见威尔·格雷厄姆说:“我不会接受一个杀人凶手的爱,我只会在下辈子考虑这种可能性,现在我考虑好了……”
“我满意于你的画作,汉尼拔。”
威尔勾起嘴角,靠近然后轻拥着被束缚着的汉尼拔·莱科特,凑到他耳旁,语言半是调侃半是嘲讽:“并且曾经的我已经告诉过你
——我很理智,没有问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