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子夜歌声

3、昙花一现（三）

　　百年一恢弘，，千载一轮回！
　　我微睁双眸，轻嗯一声。
　　又是那个虚无又真实的梦境，洪荒苍茫，牵过繁华的哀伤！
　　为何会这般？

　　王母牵过我的手，慈声说，青儿，你可真真吓坏姨母了，好端端的为何掉入诛仙崖？
　　诛仙崖？
　　我一怔，竟是诛仙崖。
　　那投影而上的笑颜，黯然成殇。
　　身子不自觉的打起颤来，竟有些后怕。更恼恨自己为了那笑嫣这般失了心性。
　　若失足，魂魄散！幸得昴日星君恰巧路过，才得以脱险。

　　手心一暖，我怔怔的望向金乌，姨母和青羽已经退了出去。
　　只听金乌说，青儿，莫怕，过去了。
　　声音柔软温和。说完一只手拂上我额头，在眉心处细细摩梭。
　　我奇异的发现，今日我竟没那般讨厌眉心的花形印记。
　　我想或许我是喜欢金乌的吧。
　　是的，我的眉心有朵花形印记，一朵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我一只鸟，眉心却长了朵花，可悲，可叹。自我出生，自我五百岁它出现在我眉心起，直至如今越来越娇嫩，我一直视它为耻。可无奈去之不去。

　　仙上们都说我额间的花，名为琼花。于是我的名字便唤青琼。可其实我更欢喜他们唤我青鸟。
　　我是王母的甥女。他们都说将来我定会嫁与金乌，成为下一届王母。我虽顽劣却也一直认为这便是我以后要走的路。
　　我从不曾与他们说过我的梦境，那个苍茫荒凉的地方，虽寂寥混沌，却让我有一种落叶归根般的安然，旖旎而粲然。
　　可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或者根本就只是一场春雨下冒尖春笋青涩的梦境。

　　我望着金乌，绽开笑容，我说，金乌，我想下界，这西瑶池我呆厌了，还有那诛仙崖让我害怕。你陪我下凡可好？
　　金乌现虽只是储君，天帝也尚在，然天界诸事天帝已交付于他。如此繁忙脱不开身的他又怎么会陪我下凡游玩，其实我只是找一个他能允许我下凡的理由。都说凡间污秽杂乱，我若欲一人下凡他定不许，暗自叹了口气，只得委婉点。
　　他轻轻勾起我掉落的发拂到耳后，看着我顿了顿，说道，让青羽陪你吧。也不要去那些个浊气重的地方了，不若去灵山吧。你如今身子虽并无不妥，然诛仙崖的赤火毕竟伤了你的元神。灵山毕竟是佛祖栖息地，虽在下界，却为圣山，对你的修行亦大有益处，你去那我也放心。等我忙过这段时日便过去陪你，可好？
　　我点点头，隐下心中浓烈的失落。

　　灵山，那便灵山吧！至少还是有机会偷跑出去闲荡的。

　　到了灵山，这里云气萦绕，荒凉却不寂寥。我看了处甚是顺眼的地方挥手捏了个决，那边山脚便多了一间茅草屋。青羽向我抱怨，好好的雷音寺不呆，偏要住这般寒碜的茅屋。
　　我淡然望着远方，其实她不懂，这山下的风景才怡人。
　　站灵山绝崖之上，望着那浩浩荡荡的流水，俯瞰人间的花起花落。
　　曼妙的很，曼妙的很呐。

　　在山脚住下后，吩咐了青羽待在屋里，免去那些个尊者，活佛之类的时不时来串门慰问。我开始在灵山肆意游荡。
　　蓦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我回头，却见一身着淡青长袍，长相朴质的男子咧着嘴看着我。
　　我淡然回望着他。
　　他说，小琼儿，不想你竟成了仙，那些个树妖还说你灰飞烟灭了，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怎会灰飞烟灭。小琼儿，千年来你为何…
　　我挥手打断他的话，有些不耐。
　　我问，你是何方小妖，竟在此胡言？
　　他一愣，慢慢敛了笑容，神情看去竟有几分感伤，他说，我就说成仙有什么好的。去除七情六欲，性情寡淡。如今连旧识都不认，我，我，还不如不修仙的好。
　　我突然有些想笑，心中无端冒出些想法，却又转瞬即逝，让我抓不住。
　　石头连话都说的这般流利了。
　　我摇摇头，心情大好，我说，吾乃仙界上仙，小妖可睁大眼看清楚了，吾乃神鸟，并非你旧识。
　　他睁大了眼睛，怔怔的凝视着我，良久说道，可是为何你的容颜…还有你额间…
　　我扶上额间，有些莫名的愤然，我喝道，无知小妖，我长了朵花怎么的，鸟不能长花吗？鸟就不能长花吗？
　　说完预备捏个决给他点颜色瞧瞧。
　　琼花呢，是我见过最美的花。石头喃喃出声。
　　眼前的容颜让他感之恍若昨日，小琼儿仍欢欢喜喜的立在他身旁。
　　她说，石头，苍茫天地，有你我便安然了。
　　她说，石头，你要加紧修仙。
　　她说，石头，我们成仙后，一起做个散仙可好？
　　她说，石头…我们要一起几千几万年，游戏天地，傲视三界。
　　她说，石头…
　　她欢愉的模样，她愁苦的模样，她虔诚的模样，她傲然的模样，她….
　　明明才一季冬日，雪还未消融。
　　他冒出雪的时候，她却不知踪影。
　　陨落的等候，高昂又寂寥。
　　为何到如今这般田地？他看的出眼前的仙子并非小琼儿。
　　眼神不同，她太过淡漠。
　　他的小琼儿，双眸炯亮有神，语笑嫣然，如春风拂柳。

　　他说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
　　我定定的望着他，心中一热。
　　不懂为何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眼里似有什么要涌出，却又空空荡荡，眼睛灼热。

　　我定定的立着与他对视，紧抿双唇。谁说灵山仙气纯然，为何我却有种污染人世浊气之感。还不若昆仑仙山。
　　挥袖飞身离去的时候，不经意回头看了眼他木然的身影，蓦然发觉那婆娑岁月，亦不如指间烟云。
　　至少烟云我可触碰。
　　而岁月是粲然的苍凉。张扬又斑驳。
　　刹那芳华，天荒地老！
　　他，今在何方？为何不见那张扬的僧袍，淡漠的面容。
　　我轻笼眉头，挥去心中空荡不知所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