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白色星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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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台刮着凉爽的风，卷来虫鸣的声音，是夏空自由的长夜曲。
“说来，我也有个东西想送你。”许哲声说着，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宣韶笑着乖乖闭上眼。
“谁知道。”许哲声拍拍灰，“或许是儿童节吧……想送就送了。好了，给你看看。”
宣韶便睁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橡胶塞瓶子。蓝绿色和橙红色的清透溶液里飘着雪花状白絮，底部沉着羽毛状结晶，好似装着冬日倒影，又在冬日荒芜的原野上写下色彩的诗章，飘荡斑斓瞳孔中。
“硫酸铜和氯化铁？”宣韶睁大了眼凑近了惊叹道。
“还有氯化铵和硝酸钾。”许哲声说，“不过最难搞到的还得是天然樟脑吧。”
“你做了几次啊？”宣韶笑着仰头看他。
许哲声摊着脸和他对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三四次吧……毕竟我只是个成绩一般般没做过实验的艺术生。”
“我觉得挺厉害的。”宣韶摸了摸冰冷的瓶壁，“好像雪花落在雾凇上啊。”
“好看吗？”许哲声也蹲下来，“这个好像可以随天气而变化，不过今天是大晴天，我又想让你看看这个羽毛和雪花结晶，就放冰箱里了。”
“谢谢，我很喜欢。”宣韶从寒冰般的瓶子上拿开手，杂物棚顶新装的小灯撒下温和的光芒，落在慢慢飘飞的雪花结晶上，也聚在他眼中，如同冬日火烤壁炉的温柔。
许哲声倾身咬住他的嘴唇，甜腻的牛奶味在舌尖炸开，乳白的液体与唾液慢慢交融，像是涩情的邀请得到回应。逼仄的狭小空间里堆满了杂物，宣韶摸不到实物，如同无根的藤蔓，只能抓紧许哲声这吹着的风却也锢住着他的吻。身后的灯架被慌乱抓着的手碰倒，发出了理智坍塌的声音，是属于夏天的沉重鼓点。
许哲声的舌头灵活地划过宣韶的上颚，明明是纯净的代表天真幼童的奶糖味，却被如此富有侵略性地挤入唇齿间，宣韶的骨骼化在这浓郁的奶味中，迷迷糊糊追逐着，像是渴求更多的甜。许哲声的舌头撤出的时候，宣韶已经从蹲着瘫软成跪坐着了，低沉的喘气和湿软的眼神看得许哲声想更恶劣地欺负他。
“甜的……”宣韶仰头看着他，喃喃说着。
“你的糖。”许哲声捏着他的下巴，又直直的深探，如同要戳破喉咙的深吻让宣韶没有时间思考其他，只是追逐着回应他。
许哲声慢慢解开他的校服扣子，汗津津的锁骨被暖光照得似月牙般莹白诱人。许哲声圈着他，像是揽住了这抹月光，伸入他衣服下摆的藤蔓越收越紧，温柔的陷阱拢成私欲的网，却又粗暴地躪蹂月下诱人的花丛。
倒在废旧小沙发上时扬起的灰尘模糊了视线，那些沉静许久的细小尘土飞过澄清的溶液，如同现实中也纷飞了一场雪花。夏日的风暴在眼前席卷成耀眼的白色，宣韶怔怔地伸手，被许哲声握住放在了湿热的肩膀上。
“长沙的暴雨天挺多的。”许哲声说，“你拿回去摆在窗台上吧，见它如见我。”
宣韶侧趴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半睁着眼，“怎么，你要走吗？”
“再过两天就考乐理了，再之后就见不到我了吧。”许哲声想了想，“你也要继续集训，学校里也根本见不到你。我们真忙啊。”
“你还要去北京集训？”宣韶神色有些复杂，“决定考中音吗？”
“唔，我老妈和老师安排的，也能学到很多，我就去吧。”许哲声模棱两可道，“中音……我还不确定。”
“为什么。”宣韶尽量平静地说道，“你不想去北京吗？”
许哲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着眉，“你是怪我没说吗？我是在犹豫，我很爱长沙，也爱这里的人，如果有必要，我会留在这里。但你的意思是我不去北京你也不去吗？”
“不可以吗？”宣韶坐直了，口气有些冲，“是你说让我考清北的。中国南北距离这么远，你想远距离谈恋爱吗？还是说，我不过是一条狗罢了，没有了还可以找下一条？”
“我没有这个意思。”许哲声像是忍耐了许久，半晌才冷冷说道，“如果你要为了距离放弃清北，未免不理智。但你又那么疯狂，所以我不把话说太死，要是你以后后悔现在疯狂的选择……”
“我不会后悔。”宣韶打断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会考好，但是你若不去北京，我会考虑把这个机会放到一边。”
宣韶仿佛在逼迫他，而许哲声相信他做得出来。
良久，许哲声拧眉别开脸，冷淡道：“随便你。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宣韶移开眼，炎热的夏风里带着热闹的气息，城市灿烂的灯影破碎在每一片玻璃上。不知哪一棵大树上的鸣虫不合时宜地拉长调子叫了一声，如同落不下的一场雨。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春闺梦》）
戴娭毑睁开眼，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出去，不由奇道：“这么晚还走啊？留下来噻。”
宣韶侧头笑了笑，“不了，我就先回去吧。”
“哟，你是不是把他惹毛了！”戴娭毑扭头像是要骂许哲声。
“没有的。”宣韶微笑着看不出情绪，“我走了，晚安。”
夜晚的长巷安安静静，绿藤飘着，漫长的光亮从尽头隐隐透着，黑夜却笼罩着这条巷子只投下些许月光。
“送到这就可以了。”宣韶站定了看他，“我走了。”
许哲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捏住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了吻他的额心，摩挲了一下才放手。
“乖，等我回复。”他叹了口气，终于软化了一些道。
宣韶把风暴瓶摆在窗台上，看着晴朗的夜空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的一瞬间像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什么也思考不了。
或许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幼稚像是赌气了。至少家里人是绝不会允许他做这种事的，会被打骂说教然后关起来吧……
在这各种目光的重量下，他们本就不能谈论什么理想的未来，至于爱情，若能永远该有多好啊。
“啊……女神明天就要去考乐理了……”颜承宇忧郁地趴在阳台上看着远方，“我是否该去诉说我的恋情了呢？嗯……然后像电视剧里那样彼此相拥说爱得太晚……”
“我觉得她不会。”宣韶上完厕所甩着手上的水，看到他在这里伤春悲秋微微有些无语，“你在这儿摆再多忧郁pose她都不会心动的。”
“好伤人啊宣韶——”他夸张地做出心碎的动作，“哎，你不懂我们酷guy啦。”
“懂什么。”宣韶有些恶寒，微微后退半步道，“暗恋的矫揉造作？快正常点儿啊！”
虽是这么说，颜承宇卡着点下楼准备“偶遇”张梧涵时，宣韶再不愿意也还是陪着他去了。
“嗯？谢谢你的喜欢。”张梧涵果然没有接受，脸上笑容的弧度甚至都没怎么变，淡淡地拒绝了他。
宣韶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放空地盯着远处的天空。
“宣韶。”张梧涵招呼他。
“啊。”宣韶看过去。
“唔……没什么。”她像是在犹豫，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什么，最后只是笑笑，挥了挥手就走了。
颜承宇没注意她复杂的神情，宣韶盯着她的背影皱眉看了许久才被拉走。
“我去了啊戴娭毑！”近来戴娭毑睡得更长也总是容易半夜醒来，许哲声走的时候她正在灶屋蒸菜。
“好，好好考啊！回来吃蒸肉！”戴娭毑应了一声，给他递了一支笔。
“这是干什么？”许哲声盯着笔问道，“你不会去拜佛了吧？”
“哎哟，拜拜总是好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嘛。”戴娭毑硬是要看着他把笔放进口袋里才移开目光。
“不是，这个乐理又不难考。”许哲声哭笑不得，“等我考小提琴你不会还要把我的琴拿去拜吧？”
戴娭毑没说话，大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的样子。
许哲声的考场在十一中，他轻车熟路挤出人群进了考场。听音、节奏和旋律、计算……都不是什么难事。他转着笔对着填得满满当当的试卷有些发呆。宣韶的脸总是在这些时候不合时宜地倒映脑海，微笑着的，色情喘息的，生气淡漠的……五线谱冰冷的简单旋律在眼前浮动，好似那日从宣韶手下弹奏出的那串简单柔软的旋律。
宣韶所指出的问题他一直在思索，无非就是在亲情和爱情里选择罢了。他没办法丢下自己的影子，跑得再远再快都没办法丢下。
许哲声自嘲地想到了那个山沟里的男人，兜来转去，他们不可避免地那么相似。男人丢不下自己的家人与小事业，只会不顾一切地将女人捆在身边，在他的影子里一日日地被侵蚀，最终被同化成一体。所以他下意识地将宣韶排除在外，自以为是地欺骗他以放他走，然而宣韶却想和他一起承担他的影子。
回去得跟老妈谈一谈，然后他会收拾好一切，给宣韶一个答复。他所割舍不下的何尝不包括宣韶。
夏日的灿烂阳光耀眼动人，打开门被热气扑面，随之入耳的是喧闹的蝉鸣。人群熙熙攘攘从身边擦肩而过，许哲声低着头给手机开了机。
一瞬间，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堆积成山的短信向他坍塌而来，如同这夏日吵闹的纷杂喧嚣，大厦倾倒将人掩埋。
“怎么了？”许哲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微微挡了挡刺眼阳光，拨通了康瑶的电话。
“天哪我的祖宗啊，你终于接电话了！”康瑶那边吵吵闹闹的，“考完了吗！出事了！”
“什么？”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许哲声皱眉追问道。
“你和宣韶的事被捅到校园墙了你知道吗！”康瑶的声音很急，好似在喘气，“学校布告栏上也贴着你们的照片，老师们现在也都知道了，正联系宣韶爸妈！”
“宣韶呢？”许哲声直截了当问道。
“他今天没来，不知道在哪里。”康瑶犹豫了一下，“你最好先来医院。”
“为什么？”许哲声大步挤过人潮，面无表情地招了辆电动车，虽然不安全但这是最快的方式了。
“你外婆……从二楼上摔了，顺着楼梯一直滚下来，根本动不了，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瘫了至少两个小时了。”康瑶那边又开始叫她，她有些焦头烂额地应了一声，“总之你快来吧，在湘雅二医院，情况不太好。我这儿也忙不过来了，殷莞跟人打架了！”
“喂，大哥，你到底去哪儿哦？”电动车师傅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许哲声抬头盯着他，眼神毛毛地把人给盯怕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掏刀出来。然而许哲声只是沉默了良久，最终面无表情地坐了上来。
“去湘雅二医院。”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白色星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