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08、牡丹（一）

　　知晴用力睁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眼前全是光影。

　　楚云低头望着她，眼神关切。“你怎么样？”

　　她想回应，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直愣愣盯着他，心里堵得厉害。

　　楚云赶紧用手帮她拭去眼泪，可是没用，她看着眼前的人，觉得锥心噬骨，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手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去找医生。你等等。”

　　医生判断知晴并没有任何病理上的问题，只是突然的精神压力导致的晕厥，醒过来无异常即可。

　　几个小时后，她才稍稍恢复了平静。

　　“好些了没？饿不饿？”

　　“楚云。”知晴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凭什么？”

　　“什么？”楚云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怎么了？”

　　知晴不答，只是一味重复着这句话，“止行说得对，我没资格。”

　　他轻轻在她头上一点：“凭我喜欢你。”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睫毛在她眼睑上下轻扫。心动和自责在心里交织，缠得她喘不过气。

　　两股力量的激烈交锋中，她微微撑起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他一瞬间瞳孔微张，喉结滑动了一下。见知晴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他手轻轻抚着她的鬓角，闭着眼睛，慢慢往下。

　　“咚咚咚。”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刹那间回过神。

　　楚云立刻起身，深呼吸两下，才去开门。“妈？！你怎么来了？”

　　“小葵回家跟你小姨哭，所以我来看看。”

　　“人躺床上，不方便。”

　　“你一个大男人能比我方便？”楚妈妈直接推开他进了屋子。

　　知晴没想到第一次见楚妈妈会是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尴尬。“阿姨好。”

　　“不要客气。”楚妈妈微微低头看着她，声线柔和，“好些了没？”

　　“我没事了，还麻烦您走一趟。”

　　楚妈妈摆了摆手。“医生说你觉得没事了就能出院。去我们家吧？”

　　“啊，不不不。我住酒店就好。”

　　“怎么能是麻烦呢，小葵都和我说了。”她狠狠回头瞪了一眼楚云，“混账！”

　　楚云微微皱眉，一头雾水。

　　知晴不解，楚妈妈宽宏大量不恨她就不错了，怎么还骂起楚云来了。

　　楚妈妈瞪着他。“我说你怎么前两天晚上都没回家。早说啊！”

　　转头，她又对着知晴笑眯眯道：“你放心，相亲的女孩子我都说清楚了。”

　　“阿姨。”知晴着急地想起身，“您误会了。”

　　“你个混账玩意！看把女朋友给气得！！”

　　“妈！楚葵添油加醋跟你说了些什么？”楚云走近，看了一眼知晴，又不好意思扭过头，“知晴她，她，欸？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你跟人在外面过夜就礼貌了？”楚妈妈并不退让，“还不认账，把人姑娘气晕了。混账玩意，我是这么教你的？”

　　“不是的。”知晴急忙解释道，“跟楚云没关系。”

　　“别怕。”楚妈妈轻轻拍了一下知晴的肩膀，“我会给你做主的。你要是不想要这个混账羔子，你告诉我，想要什么补偿？你要是还看得起他，我——”

　　“我和楚云没关系！”

　　半晌，她才后知后觉望向他。

　　对方也看着她，眼神呆滞。

　　“我不是这个——”

　　“妈。你听到了？”他的声音像呓语一般，“别让人难堪了。”

　　*

　　楚云将他妈妈送走后，又回到了病房。知晴已经下床，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他脱力地坐到椅子上。

　　她赶紧上前解释：“我刚刚只是不想你妈妈误会你。”

　　楚云抬眼望着她，眼神像路边淋湿的小狗，“咱俩——没关系？”

　　“我就是一下子着急。”知晴握着他的手，“千万别多想。”

　　他轻轻挣开，“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她一路上想方设法搭话，可对方要么不答，要不就敷衍几个字。

　　到了酒店门口，楚云停住。“进去吧。”

　　知晴拉着他的衣角。“陪我进去好不好？”

　　她知道这个邀请非常随便，但是楚云这一走，自己肯定又好久见不着他了。

　　“又不是没腿。”他转过身，“走了。”

　　他的背影和她醒来前的梦境重合。

　　“楚云！”知晴脱口而出，“对不起。”

　　*

　　“好了。”楚云站在房间门口，“抬脚的工夫，不用我陪了吧。”

　　知晴打开房门，往里走了一步，然后拉着他的手往里扯。

　　“喂！”楚云站着不动，喝道。

　　她使劲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楚云拗不过，跟着进了屋。

　　知晴迅速关上房门，用力扑在楚云身上，他的背砰地撞上了门。房间并未开灯，两人都看不见对方。

　　“行了。”他捏住知晴的胳膊，推开她。

　　知晴不愿，使劲往他怀里钻。

　　楚云扒拉她的力气极小，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他任凭对方抱着自己，手却直直垂着。“许知晴。你到底什么意思？”

　　即使看不见，知晴也能感觉到他身体每个位置。她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楚云的身子骤地颤了一下，心跳声无处躲藏。她伏在他胸口，隔着衣服亲了一下他的胸膛。

　　他一把将她拉开，转身就要开门。知晴迅速从背后抱着他，手在他的腹部和胸膛游走。

　　“许知晴。”他沉声道，“放开。”

　　她却贴得更紧，手继续胡乱摸着。时不时亲吻他的后背。

　　楚云突然转身，拉着知晴疾走两步然后把她重重甩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来。

　　“你以为我不敢？！！”

　　他呼出的热气萦绕在侧，让她完全没了理智，“我给你。”

　　他呼吸加重，手更加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却没更多动作。

　　知晴想起身亲吻他，可被狠狠压着手腕，她办不到。

　　她的声音润湿情欲，唤了声他的名字。

　　楚云手腕轻抖一下，哑声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瞬间回过神。

　　“你觉得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跟你——”楚云干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啊？！我要只是想找个人上床，还用得着你？！”

　　各种凌乱的回忆涌上心头，她不想思考，只想在他的身上寻找安慰。

　　饮鸩止渴也好。

　　“吻我。”她的声音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他沉沉呼了一口气，要站起身。她不肯，又把他拉倒压着他，直接吻了上去，毫无技巧地撕咬着。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掀开她，可只是不回吻，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知晴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吻他鼻梁上的痣。

　　防线一触即溃。

　　意乱情迷中，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掀起她的衣摆，向上摸去。

　　知晴握着他的手，指引着他向下，直至触及她的小腹。

　　！他突然停下，站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灯。

　　她躺在凌乱的被子上，被灯一晃，不自觉闭上了眼。“为什么？”

　　“我走了。”

　　*

　　第二天，知晴一个人回到了秋水。从那以后整整两个月，她和楚云都没再见面。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回了秋水。

　　秋水的秋天总是来得最早，梧桐都已经开始泛黄。一片秋瑟中，传来了一个掀翻网络的案件。

　　华昌地产总经理的妻子上吊自杀了。

　　华昌地产是国内前十的上市公司，总经理傅晏礼却只是一位四十多的中年人，他的妻子芦笙是华昌地产董事长的独生女，今年三十五。一个享尽尊荣，几乎要什么有什么的女人，居然也会自杀？

　　芦笙是在秋水市郊一栋别墅的卧室中自杀的。这间别墅平时就只有芦笙和管家阿姨，以及司机住。

　　傅晏礼平时工作忙，住在梧桐路一处高级公寓中。尸体是在今天被阿姨发现的。据阿姨说，眼见快中午十二点，太太还没醒，所以她就去卧室看看情况。没想到芦笙吊在卧室的吊灯上，人早就凉透了。

　　平时和芦笙接触多的工作人员都说芦笙性格非常好，虽然老公和爸爸都有钱，但她并不骄纵，反而很体谅底下人，还常常做慈善。

　　问道她和傅晏礼的感情生活，大家也夸两人非常恩爱。傅晏礼虽然忙，但还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别墅，而且芦笙也常常去公司看她。当问道她是否有看心理医生的情况，大家都矢口否认。

　　凌竹似乎觉得已经可以结案了：“肯定是夫妻关系导致的心理问题，只是为了公司股票着想才否认的。”

　　知晴不置可否：“至少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至于为什么自杀，我们也不用管。”

　　凌竹停下脚步。

　　“姐，你这两个月怎么回事？”他蹙了下眉头，“要换以前你一定寻根问底的。你和楚云哥——没事吧？”

　　“哈哈。”知晴故意笑了两声，“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而已。”

　　“我离开槐夏的时候，你和楚云哥恨不得贴一块。”凌竹显然不信知晴的说辞，“几天后再看见你，却跟失了神一样。你想想这两个月挨了主编多少骂？”

　　“不好意思，害你一起扣奖金。我——”

　　“不是这个意思！”凌竹打断道，“我两个月都没见过楚云哥了。”

　　“他忙。”

　　“他以前再忙也要在你跟前转。姐，你俩到底怎么了？”凌竹问道，“是不是苏止行？”

　　“你见过止行？”知晴想起，自上次她晕倒之后，就没见过苏止行了。

　　“他来问我你怎么样。”凌竹啧了一声，“他以前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现在也见不着人了。怎么？你在他俩之间摇摆不定，把两个人都伤了？”

　　知晴笑笑，不答。

　　“姐，咱俩一起搭档两年多了。”凌竹眼里满是担心，“没见过你这样。”

　　“我没事。”

　　“当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