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生存指北》第九机关在逃伯恩山

9、一力降十会

　　亨通镖局共有一百四十九名镖师，因此行格外重要，练如飞不仅亲自押镖，甚至带了一半精锐镖师随行，并杂役若干，单单从气势上来说，足够压倒寻常匪群。
　　不过亨通镖局能有今日声势，绝非仅靠人多势众，据说练如飞祖上练惊鸿寻仙访道，名山荒冢之中，偶遇兵仙，得其指点，悟出一套独特阵法，名曰十三太极阵，只需十三名好手，执十三种不同兵器，交替出手，左右协同，前退后进，精妙非常。
　　练惊鸿回家之后，依法教授家丁，即使是先前从未接触过武功的人，也能在此阵中发挥作用，甚至能将实力远胜自己的强敌困于阵中。更何况练如飞此行带的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替补更有若干，便是耗，也能足足将对方耗死。一开始，练惊鸿创立亨通镖局，四面楚歌，就是靠这套阵法，亨通镖局横扫江南江北数名贼首，奠定亨通镖局在南方的地位。
　　练如飞一声令下，登时数个好手从人群中钻出，手持兵器迎面扑向见知微，此招无甚高妙，见知微一旋身，便躲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不过还未等她得意，后侧长枪转瞬即到，见知微听闻风声，赶紧拧腰一躲，长枪与她贴面而过，刺破她的衣领。
　　未及喘息，右侧银丝软鞭自下卷来，见知微躲避不及，单脚点地，凌空跃过攻向下盘的软鞭。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来见知微的躲闪全凭临场反应，还以为她胸有成竹，料事如神。听闻声响探窗围观的人群见到这几近妖魅的轻功，不禁大声拍掌叫好。

　　这十几人相互勾结，默契非常，一击不中，另外几人迅速补上，攻击连携，交替掠阵，这套阵法水泼不进，令见知微如鱼游浅滩，纵使一身本事，也无暇脱身。
　　见知微欲举剑攻击，攻前后来刺，攻后前又扰，一个不敌，立刻退去由下一个补上，尽管见知微拼力刺伤几人，在外替补的镖师又迅速加入阵中，补足缺漏，简直天衣无缝，这些镖师目光炯炯，声若洪钟，誓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扑杀在此。
　　而练如飞就在阵外敲击双锏，声震长夜，不仅可以借金铁交击声指挥下属，还可以借此巨响扰乱阵中困兽思绪，一举两得。
　　见知微下山不过一日，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本不愿惹事伤人，但十三太极阵极为难缠，如果不将这些人彻底击倒，最后精疲力尽的只有自己。
　　念及此，见知微动作一变，手中的长虹白练寒光闪过，担任阵眼的镖师喉咙被利刃割开，一刹那间阵型忽乱，不等练如飞敲击双锏发出下个指令，见知微身如游龙，转瞬之间便又了结了三人性命。
　　此阵其实并不难应付，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杀人速度快过他们变阵速度即可。不过说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无比困难，因这些镖师不仅武艺高强，对战经验也十分丰富，练如飞带出来的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本就难缠，借这十三太极阵，在练如飞的指挥下，更是能发挥出非比寻常的潜力。敌进我退，敌退我追，阵中人想要发起攻击，就如同拳打棉花，脚踢海潮，连衣角都摸不到。
　　不过只要有阵便有阵眼，十三太极阵虽精妙绝伦，但极为需要配合，从一开始的突袭见知微便发现，他们进攻的顺序略有延迟，并非完美无缺，故而需要一人时时补充，借机填充，逼得见知微无暇喘息。
　　至于原因，稍一细想便能明白，如今亨通镖局不比以往，规模庞大，而这些镖师无论谁单拿出来都能力出众，足以扛旗走镖，独当一面，如果整日里拘在局中练习阵法，岂不是浪费？若不是接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单，这些镖师往日里可没这么和睦，镖局内同样勾心斗角，这些镖师过去都是竞争关系，一朝并肩作战，虽练习数日，也很难做到如练惊鸿所训练的家丁那般默契。
　　那些家丁们平日里同吃同住，一同练武，日夜都连在一块儿，比起这些聚少离多、仓促聚在一起的镖师，自然默契的多，阵法威力也非比寻常。练如飞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连夜更改了阵法，留下了一个阵眼以为补充，填充缺漏。
　　此人必须功力远胜其他人，这才能看出些微之间的区别，若由武功平平的人来担当，怕是连招式都看不清，因此可替代性极低，必须由对其他人都极为熟悉的人担任，练如飞在临行前，将此重担交给了副镖头常源生。
　　这样一来虽更稳妥，但与常源生对应的那一方位必然防守薄弱，见知微便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不顾自身安危，凭借一身奇诡轻功，冒险冲破阵眼。杀了他，十三太极阵便多了一个缺口，见知微抓住这个机会，俯首间连杀四人，练如飞悚然一惊，立刻飞身入阵，试图补上常源生的缺漏，可惜为时已晚，仅仅片刻，见知微又杀两人，十三太极阵已散，人命在她手中仿佛不过是轻飘飘的布帛，轻轻一扯便碎了，此后无人敢补上阵法缺漏。
　　一连损失数名精锐镖师，连副镖头都命丧黄泉，在这在寻常不过的夜晚，亨通镖局元气大伤，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地上满目残肢断臂，血染数里，见此惨象，练如飞气血翻涌，一口银牙咬碎，只恨不得生啖此贼血肉。
　　“练如飞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令镖局招致滔天大难？”
　　见知微环顾周围，热血溅了她满身，见无人再敢上前，她用衣袖擦了擦脸，天真道：“自然是因为你们做了坏事。”
　　练如飞与之对峙，道：“在下桃李之年继承家业，走镖廿余年，本本分分押镖，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平生未曾做过亏心之事，练某为人，江湖上人尽皆知！阁下若想要污蔑在下，大可不必以此借口。”
　　既然如此，那见知微指着那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可怜女子道：“那你们为何囚禁这个女人？难道这不是你做的腌臜丑事？”
　　“此乃我们此次押送货物，阁下闲事休管！倘若就此离去，今夜之事，我亨通镖局可一笔勾销！”
　　见知微平生最好管闲事，就连猴子吵架她都要凑过去听一耳朵，今夜既然看到，绝不会当作无事发生就此离去，更何况她初生牛犊，不惮所谓的江湖规矩，只狂悖道：“你们都制我不住，还想威胁我？更何况你们将她囚禁于笼中，待之如娈宠，谈何光彩？”
　　练如飞只道：“我们只管运送货物，其他诸事，与我们无关！”
　　听她这么说，见知微也不客气，她一把背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剑指练如飞，朗声道：“那我也只管救人，别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阁下是定要与我亨通镖局作对了？”
　　见知微不懂她的逻辑，她说：“我才不在乎你们那劳什子镖局，你们自己行事猥琐，也不知羞，我要是你们，早就自裁以谢天地了，还敢在我面前吹嘘自己光明磊落？我看你可真是道貌岸然。”
　　受此羞辱，练如飞再忍耐不住，手持混元双锏劈面打来，见知微背着一人，躲闪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持剑以对。
　　锏乃重器，寻常剑器难以抵挡，见知微只期盼长虹白练顶住，不过不待双锏落下，一声龙吟虎啸过后，玄黑长剑破空而来，重逾十数斤的混元双锏在这利剑之下如豆腐般干脆利落断成四截。练如飞大骇，不等抽身，李无衣反手一抬，太阿剑登时斩落练如飞一臂。
　　“走。”李无衣脸上戴着黑色面具，低声对见知微说。
　　练如飞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凄厉道：“拦住她们！”
　　可见她们如恶鬼修罗，杀人如麻，周围幸存的镖师和伙计均不敢上前，只远远围着她们，李无衣持剑开道，见知微跟在她后面，二人均轻功卓绝，只翻了两番，便如烟雾般消失在了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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