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ss Point 满足点》惊禅

45、我不卖

　　季云思看见迟清淮放好衣服回来，身上穿着白T恤，袖子稍稍挽起，整个人清爽极了。她一直觉得迟清淮穿浅色好看，可对方偏偏总爱买深色，于是季云思就手动把迟清淮的衣柜清了清。

　　虽然在聊天说着工作的事儿，可季云思总是对迟清淮放心不下，她知道迟清淮不太适应社交场合。作家嘛，打字比说话快，她能理解。而这些人都是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江湖，她怕迟清淮受委屈了。

　　她知道迟清淮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又看见Lisa去找她说话，还递了杯酒。季云思眯了眯眼睛，莫名的有点在意。而那人偏偏跟着迟清淮往僻静的地方走，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什么了。

　　季云思是骄傲自信的，她不在意那些言语里的阴阳怪气。可迟清淮太笨，说不准就掉进坑里。本想抽身过去，却看见迟清淮改了方向，找准人多的地方过去。

　　还……不太笨嘛。

　　季云思喝了口香槟，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幕。

　　季云思的女人缘，一直很一般。大家对她表面热情，背地里说闲话，说到底，还不是出于嫉妒。而男性呢，总觉得她漂亮，有机可乘，反而会降低戒备心理。直到发现季云思智商超高，工作起来专注的不要命，就完全忘了她是漂亮女人这事儿，只剩恐惧了。

　　所以季云思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她向来避免跟女性过多打交道。

　　但是她发现迟清淮的女人缘挺好，那些大姐对她，可从来没这么热情。

　　又是摸脸，又是拉手，季云思觉得自己没判断错，迟清淮去当牛郎骗贵妇钞票倒是挺好用。唯一可惜的是，这人太呆，嘴不甜，不然早就盆满钵满了。她居然还没忘了把迟清淮卖掉这事儿，还在内心告诉自己，这是替她寻找今后的人生道路。

　　可季云思眼见着迟清淮脸色越来越白，笑容越来越僵，而那些大姐倒是挺开心的。她看见Lisa递过名片，一群人又说着什么。

　　季云思觉得有必要过去看看，她能卖迟清淮，因为她数钱。可迟清淮要是把自己卖了，就不知道数钱的是谁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季云思走过去，手自然的搭在迟清淮肩膀上，还顺道把她手里的名片拿过去了，“Lisa姐，都这么熟了，我有你联系方式，还留名片干什么啊，太见外了。”

　　“这不是你家小朋友答应了来帮我做离婚派对的私厨嘛，自然得留个联系方式。”Lisa笑着，晃着手里的酒杯，“人都有第一次，这第一次给我了，我肯定是不会亏待她的。”

　　这话……没法听。

　　女人都八卦，一个个阿姨大姐的没有要走的意思。

　　迟清淮恨自己不会遁地术，她现在想去南极找北极熊。

　　“哦？你答应了？”季云思看着迟清淮轻轻挑了下眉。却见对方那唇抿着，静静地看着她，还悄悄拉着她裤子口袋，可怜巴巴的。

　　心里叹气，这是一眼看不住就出事儿啊。可这么多人看着，答应了事儿不能不算数。

　　“私厨可以啊，Lisa姐什么要求？”季云思轻轻握住迟清淮的手，蹭了蹭她手背。

　　“three course，摆盘精致味道好，不用太麻烦，米其林水准就可以了。”对方喝了口酒。

　　刚才不是这么说的，迟清淮愣了下，用手轻轻拽了拽季云思，米其林，她哪会啊。

　　“这对清淮来说倒是不难，就是这价格嘛……Lisa姐也知道，米其林随随便便three course就要上百镑一个人了，私厨自然更贵些。不知道您预算多少呢？”季云思是个极好的生意人，既然这事儿推不过去，还不如狠敲一笔。

　　她笑着，但迟清淮分明看出了她眼里的怒意。

　　“二十个人来吃饭，就按一个人一百五十镑的食材标准吧。五千预算，剩下的，就当送小朋友的礼物。”

　　五千……镑？

　　迟清淮愣了下，她一年的生活费也就一万多镑，办个聚会花五千镑，这人是太有钱，还是吃饱了撑的？

　　“Lisa姐这么信任清淮，那清淮一定会好好准备。”季云思拿起酒杯，碰了下这女人的杯子，“我会把菜单提前发给Lisa姐，也好做调整。”

　　“不用了。”那女人打开包，拿出支票，刷刷的签好，递给迟清淮，“我相信小朋友。”

　　迟清淮觉得这事儿不对，她不敢接，这支票就这么停在空气里，气氛有点冷。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好像被卖了，也没人问问她愿不愿意。可她自己怂，要是拒绝的彻底点，这事儿也就不会发生。

　　季云思伸手，想替迟清淮把这支票接过来，毕竟弄的太僵不好。可对方却偏了手腕，“这钱，是给小朋友的。”那眼神看着迟清淮，直勾勾。

　　这不是日剧，是韩剧，还是挺狗血的那种。

　　“清淮，接着吧。”季云思轻轻碰了下迟清淮胳膊，示意她把钞票接过来。

　　迟清淮觉得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坏么？眼一闭，心一横，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还配了一句，“我一定选最好的食材，不辜负您的信任。”

　　厨子的位置要摆正。

　　这支票捏在手里，迟清淮觉得掌心发烫，没想到钱这么烫手。而季云思依旧云淡风轻的跟其他人说笑，似乎没受到影响似的。

　　她就这么被卖了？被自己卖的……还是被季云思卖的？

　　价格挺高……这事儿值不值得高兴？

　　后续的几个小时，迟清淮全程黏在季云思身边，一寸也不敢离开，好在，没人在为难她。快到晚上，人群散了，剩她跟季云思还在阿姨家。

　　“今天这Lisa，太缺德。”阿姨收拾着东西，“我没请她，不知道谁说出去的。”

　　“我知道，她这人，向来跟我不合。”季云思笑了下，“您别太放在心上。”

　　“就是可怜清淮那孩子，小脸都白了。”阿姨看着一边认真收拾的迟清淮，拍了拍季云思的手背，“哪找的，挺会疼人的。”

　　“她啊，自己送上门的。”季云思笑，“是挺会疼人的。我现在在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工作，别的都不用管。”

　　“多好啊，有福气。”阿姨笑，“这孩子一看就踏实认真，frank也说挺喜欢她的，主要是菜太好吃了。”

　　迟清淮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发现是季云思和阿姨，附送了一个很傻的笑。现在屋里没什么人，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了点，整个人还挺累的。但是聚会嘛，少不了有锅碗瓢盆的一堆，而迟清淮自己也做了饭。把人家家弄乱，拔腿就走，这事儿在她心里过不去，所以自告奋勇去洗碗了。

　　“她是学文学的，想当个作家，但是英国最不缺的就是作家。”季云思看着迟清淮傻傻的笑脸，觉得心里挺甜的，就冲她也笑了下，“所以我就说，让她当个厨子，靠手艺吃饭，肯定饿不着。”

　　“你这想法是对的，不是因为我们爱吃啊，纯粹是现在私厨这个领域做的不错。你看像frank和他朋友，什么结婚纪念啊，生日啊，都不愿意出去，在家请人来，觉得更有格调，资本主义的臭毛病。”阿姨笑着，“她要真做这个，需求量肯定很大，就是餐饮行业啊，辛苦。”

　　“她在厨房还挺如鱼得水的，所以我这不也是让她试试水。”季云思把花摆回餐桌，“回头frank的生日，我跟清淮计划下，弄点老头爱吃的，也给他长长面子。”

　　“那可太好了。”阿姨喜笑颜开，“我把这消息告诉他，就不用听他唠叨今天没吃饱了。”

　　季云思笑了下，把碗盘拿到厨房，靠在旁边看着迟清淮洗碗。

　　“清淮，我刚才跟阿姨说，答应了你给frank做生日宴。没提前跟你商量，你会不会生气？”季云思看着迟清淮，伸手帮她整理了下搭在额前的碎发。

　　“不会……你不是说她们之前经常照顾你，你没饭吃的时候就会来嘛，也算是报答了。”迟清淮看着她，笑了下，“毕竟我也不会别的。”

　　“这个生日宴，我没打算要钱，你会介意吗？”季云思走过去，抱着迟清淮，脸靠在她后背，听着她心脏扑通，扑通，规律的跳动。

　　“不会啊，阿姨也算算你的家人嘛，为什么要收钱。”迟清淮把碗冲干净，又洗着手，“我对家人……都是很好的。”

　　这话说完，迟清淮沉默了下，而季云思也听出了她的话中话。她伸手把迟清淮转过来，轻轻的吻在唇角，“你对我一直很好。”

　　这一句话，就让迟清淮笑了。

　　厨房恢复了整洁，就像没办过聚会。临走时季云思把迟清淮的话复述给了frank，说给他准备最爱吃的牛肉。老头热泪盈眶，拍着迟清淮肩膀，力度挺大，真没把她当小姑娘啊。

　　有血缘关系的未必是家人，而那些被缘分牵在一起的，又未必不真诚。季云思想告诉迟清淮，人得朝前看，找自己人生的可能性。封闭在回忆里，没有半分好处，也不知道迟清淮能不能懂。

　　“云思，支票……”迟清淮开着车，把那揣在兜里的支票递过去，“这叫Lisa的人真奇怪，她是不是……有病？”

　　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直抒胸臆。可季云思却笑，“怎么了？人家给你钱，怎么还得了这么个评价。”

　　“就是挺奇怪啊……其他阿姨大姐的是热情，但是有分寸感。这个Lisa，完全没有……”迟清淮皱着眉头，“她是不是……跟你有过节？”

　　季云思看着她，伸手用拇指搓了下她眉心，“别皱眉，会长皱纹。”

　　对方眉头舒缓了些，唇却还是抿着的。

　　“她老公是我大学学长，也是学建筑的。当年追我，我没同意，因为那哥们长得跟卡西莫多似的。”季云思语气平静，“后来他挺快就找了Lisa，俩人结婚了。但是一直没小孩儿，那卡西莫多贼心不死，就到处撒网，没事儿还给我送花，让我骂回去了。”

　　“你还……骂人了？”迟清淮看了她一眼，倒像是……季云思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不嘛，我讨厌油腻的男性。”季云思一脸嫌弃，“尤其是家里有老婆，还在外头聊骚这种。”

　　“所以她不喜欢你？”迟清淮大概明白为什么火药味这么重了。

　　“她谁都不喜欢。”季云思拨了下头发，“卡西莫多家挺殷实的，这Lisa跟他是家里介绍，也算，门当户对，所以哪怕没孩子，他也不敢休。俩人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而这卡西莫多后来回国加官晋爵，去国内莺莺燕燕了，就把Lisa留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婚，估计是国内有孩子了吧。”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迟清淮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我也想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季云思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也觉得她有病。”

　　……

　　“她觉得……她老公喜欢你，她就想抢你的东西？”迟清淮小心的猜测了下。

　　“可能吧……”季云思思考一下，“你别说，之前还真有一任跟我说过，Lisa联系他，说要约出来吃饭。”

　　额……迟清淮愣了下，“他……去了吗？”

　　“不知道，我没问，我不在乎。”季云思挑了下眉，“我当时想，男人遍地都是，我为什么要花宝贵的时间为这破事儿烦忧。”

　　“哦……”迟清淮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信息，抿着嘴，认真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淮，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让你答应去Lisa家做这私厨？“季云思看着她，就知道对方又内心小剧场去了。

　　“想。”傻呆呆的点头。

　　“她说的对，第一次给谁都是给。”季云思特别直白，“她肯定是价格最高的。”

　　……迟清淮脸色难看极了。

　　“我不是出来卖的……”她开口，语气别扭。

　　“服务也是商品，当然是价高者得。”季云思以为她没明白，解释的还挺耐心，“你看，你挺受女性欢迎的，她们的钱呢，也好赚，嘴甜顺着就可以。你手艺又好，长的也不差，这个定位挺适合你的。而且啊，还能用各种高端食材精进手艺，何乐而不为？”

　　“那不是……牛郎吗？”迟清淮看着季云思表情复杂，“或者说，小白脸。”

　　季云思看着她，伸手弹了下她脑门，“你是卖艺，又不是卖身。当然，人吃到好吃的，也能得到身体和灵魂的满足。”

　　“云思……”迟清淮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被卖了，不管描述的怎么合理，事儿都差不多，“我不卖……”

　　“迟清淮，”季云思却看着她，“我见客户卖笑，做方案出卖的是自己的脑力和时间。这世界上除非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每个人都在出卖自己，你有什么可别扭的。”

　　这话……也是事实。

　　“想清高，得有本钱。阳春白雪的日子每个人都想过，可却又偏偏都生在泥里，你接受吧，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

　　这话……却也挺重。

　　迟清淮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一顿饭，能挣几千镑，对于她来说确实不少。她在意钱，也想早点自力更生，季云思费尽心力在帮她找机会，也是在为她铺路。

　　“云思……我卖……”她开口，语气还是有点委屈。

　　“什么叫卖？那叫私厨。”季云思却笑，伸手揉了揉她耳垂，“你放心吧，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你跟我一起？”迟清淮看着她，愣了下。

　　“二十个人的餐饮，你一个人不可能忙的过来，需要team work。”季云思冲她挑了下眉，“我可是在餐厅端过盘子的，这一套流程，我比你熟。”

　　“可我……不会做米其林标准的菜。”迟清淮小声。

　　“你做的东西，比米其林味道好，唯一差的就是摆盘。”季云思戳了下她的脸，“别忘了姐姐是干什么的，审美这块儿，就交给我了。”

　　“云思……你为什么要帮我……”车子恰好停在家门口，迟清淮看着季云思，问的声音很轻，“向她们介绍我的菜，帮我找能自立的营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季云思看着她，伸手点她脑门，“小朋友，跟我演偶像剧呢？你希望我说，因为我认准了你，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照亮你的？”

　　迟清淮愣了下，脸一红。

　　“我是为了能让你早点独立，好摆脱对家里的依赖。这样你会觉得踏实，更能放心的去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季云思的眼睛里反射着阳光，却如清泓波光，“再说，我是真觉得你的手艺，只有我一个人能尝到很可惜。我定位都给你找好了，下一个超级主厨，对标Gordon Ramsay。他的餐馆我去过，你做的更好，更何况，你还比他帅。”

　　迟清淮笑着摇头，“可我不会swear，没有他的精髓。”

　　“别学那个糟粕。”季云思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伸手挑着迟清淮下巴，“我喜欢乖点的小狗……”

　　“唔……”

　　那吻很热，就像夏天的太阳。迟清淮的香水味散在车里，从不甜腻，却是海洋般清爽。季云思身上清冷的香气，一点点交织在一起，像奇妙的化学反应。

　　风一点点热起来，焦灼了空气。

　　那个下午，迟清淮发现，她对爱的理解深了一些。原来，除了占有和迷恋，爱，意味着更深的羁绊和在意。一个人，喜欢着你的现在，操心着你的未来，又算不算霸道？

　　可这样的季云思，让她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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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季云思得把迟清淮卖了。但是卖了吧，她自己又难受，嗯，肯定会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