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逼我搞事业》燕九月

1、进村金村

　　破旧的小巴车行驶在高楼间，车身上还贴满了各种没有撕干净的广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车上只有一名乘客，是个打扮精致的女孩。
　　车内的环境还算整洁，但也掩盖不了车厢内部的霉味，座椅的边缘磨损炸线，露出里面泛黄的海面。
　　沈楠打了个呵欠，辗转换乘四次，花费了将近七个小时，她早已筋疲力竭，车窗上蜘蛛网似的污垢让她生生抑制住了靠一会儿的冲动。
　　城市街景迅速后退，沈楠隔着模糊的车窗看到了或黄或绿的稻田，偶尔有青瓦小屋混合树影闪过，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沈南好奇的问车上除他以外的唯一一个人:“师傅，田里的稻子怎么有的金黄金黄的，有的还是绿色啊？”
　　“小姑娘你一看就是城里人，”司机师傅爽朗一笑道:“我们这边田里有种双季稻，有种单季稻，现在八月底，单季稻快熟了，双季稻种下去还没多久。”
　　司机师傅的普通话有点别扭，沈丹勉强能听懂，“以前没有机会见，今天受教了……”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沈楠的话，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温柔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宝宝，到撒地方了？”
　　“妈妈，在去学校的车上。”
　　“还在车上呐？”妈妈抱怨道:“你这个小东西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哦！让你在家享福不愿意，非跑到那鬼地方去支教！”
　　道路变得崎岖，车子在起伏不平的乡村道路上颠簸，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沈楠的身体也在晃动，每一次车子颠簸都让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从座位上跌下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沈楠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前座的靠背，回道:“我在家当了二十几年的米虫，就不能为国家做点贡献吗？”
　　“做贡献？”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忽远忽近的笑声，妈妈毫不留情的说:“宝宝，你差点把妈妈笑倒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
　　沈楠羞红了脸。
　　她没有那么高尚，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她暗恋了七年的人——魏霄滢。
　　一如四年前兴致冲冲跟魏霄滢报考同一所大学，魏霄滢大她一届，高中同校两年，她跟魏霄滢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迈进大学校园，沈楠下定决心要设计一个完美的重逢，她要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到两年后，想到魏霄滢申请提前毕业，报名下乡，她还没想出答案。
　　于是大学毕业后沈楠立刻报名这个为期半年的支教计划，想要赶上魏霄滢服务期的尾巴。
　　“妈妈，别说了，我要挂电话咯。”
　　“诶！别挂！妈妈不说，不说，”妈妈连声服软，“等你到那个学校校还不晓得有没有信号，让妈妈再听听你的声音，等歇再跟你哥哥姐姐讲几句呀。”
　　沈楠撇撇嘴说:“妈妈，这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偏远，离县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宝宝，你要是住不惯、吃不惯呀，一定要跟说，妈妈给你付违约金。”
　　沈楠继续耐着性子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吧。”
　　“哥哥姐姐讲他们是今朝夜里的航班，等他们到学校休息好了打电话把你。”
　　“妈妈你让哥哥姐姐也别担心我。”
　　妈妈又絮絮叨叨一番才挂掉电话，沈南收起电话，一抬头便对上后视镜里司机师傅偷瞥的眼睛。
　　“小姑娘思想觉悟很高嘛！”
　　沈楠心虚的笑笑说:“啊是，呃……是。”
　　司机又问:“小姑娘你是去金村小学支教的啊？”
　　“是的。”沈南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小姑娘有志气！在大城市里读书学知识，还愿意下来教农村的孩子们，年纪轻轻就懂得要回报社会。”
　　沈楠干笑两声。
　　司机师傅夸完继续说:“我们这条公交线就是去年专门为金村小学开的，途经周围每个村子，相当于半个校车，金村小学站的停靠点就在学校门口，你搬行李也方便。”
　　沈楠不禁有些庆幸，她带了足足四个大行李箱，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收拾行李的时候只顾往里塞，完全没考虑搬的时候怎么办。
　　小巴车渐渐驶入村里，道路两边的平房渐渐多起来，崎岖难行的土路又换成平整的水泥路。
　　沈楠的头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司机师傅突然放大声音。
　　“小姑娘，前面就是金村小学。”
　　沈楠努力睁开眼朝前看去，一排灰白的墙中间，拥有红彤彤招牌和超大字号的芳芳超市比金村小学更显眼，沈楠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终于看清超市旁边大理石招牌上的“金村完小”。
　　金村小学座落在乡村小路上，不远处处的铁皮大棚就是村里的菜市场，周围的居民借临街的便利，在自建房一楼做起了小生意。
　　电动伸缩门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校园里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沈楠把行李暂放在保安室走进学校。
　　想象中，需要支教的学校一定是非常困难的，是土墙泥瓦，有关不严的窗户和破烂的桌椅。
　　眼前这栋崭新的三层教学楼虽然比不上城市的学校，也比想象中的好太多。
　　小楼的中间有一扇门洞，沈楠窥见门洞的那边绿意盎然。
　　难道后面还有惊喜？
　　在暖阳和绿叶的指引下，沈楠穿过门洞，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失所望。
　　透过门洞看到的绿色，是一棵树，一棵从沥青路面里长出来的、约莫两米高的小树，六棵可怜兮兮的树整齐的排列在平整的沥青操场上，它们加上围栏边窄小的绿化带，就是青黑操场上全部的绿色，非常突兀。
　　正前方是飘扬的五星红旗，沈楠以此判断出这里大概是操场，右手边有一栋很符合刻板印象当中农村小学教学楼的平房，左手边是类似教学楼的两层小楼和……鸡圈？
　　鸡圈里的有个瘦高男人熟练的从红色塑料袋里掏剩饭，配合“嘬嘬嘬”的声音喂鸡。
　　“您好，请问潘校长在哪里？”
　　男人直起腰，“我就是，你是新来的小沈老师吧？”
　　“是我，潘校长您好！”说完，沈楠遵循常规礼貌伸手。
　　潘校长撤后一步说:“手就不用握了，我刚喂完鸡。辛苦你提前到，我们去办公室聊。”
　　修建新教学楼后，旧教学楼的教室改成了图书馆、活动室和老师办公室。潘校长的办公室就是以前的一间大教室，沈楠正坐在校长室里看校长为她发愁。
　　“小沈老师，特别感谢你能来我们学校支教！今年附近村撤点并校，我们学校的学生翻了两番，教学压力特别大，本来是件好事，哪晓得弄得这么难看？”
　　沈楠，一个没有存款的刚毕业大学生，要在村里租房子，村里虽然通公交，但途经的站点很少，为了方便通勤肯定是要买电动车。
　　老师的工资月底才能发下来，能申请的只有零零碎碎几百块钱的补贴，本来支教是件好事，现在却变成了花钱上班。
　　沈楠当时义正言辞的回答:“没关系，我不是为了钱才来支教的。”她当然不是为钱，她是为了人。
　　说话间，老师们陆陆续续到达学校。
　　潘校长带领沈楠走到年纪最长的一位老师面前介绍道:“桂老师这是新来的小沈，这是桂老师。”
　　桂老师面带微笑应声，光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从容的气质，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皆是优雅。
　　“小沈老师你好。”声音不急不缓，是沈楠到这里之后听
　　潘校长道:“我也是桂老师的学生！小沈接下来一个星期跟着桂老师好好学，我们两也算是师兄妹了。”
　　“贫嘴！”桂老师笑骂，忽然想起伤心事，怅然叹息，“可惜以后没机会听咯！”
　　桂老师近来身体不大康健，她的侄子想接她回城市治疗。
　　“这一届的孩子我带了四年，放心不下呀！”
　　金村小学师资有限，两名老师负责一个班级全部课程，沈楠这周的工作就是帮桂老师分担部分课时，一周后桂老师的侄子来接她，届时沈楠再接替一年级老师的工作。
　　“年轻老师多听听课，小沈老师没课的时候学校里随便哪个年级的课都可以去听听，你直接推门进去，在后排找个位置坐。”潘校长提议道。
　　沈楠连声应好，她不是师范专业学生，通过支教考试全凭恋爱脑的激励，如今正发愁不知道如何上课。
　　安排好所有事情，就可以回自己工位擦擦积灰，去各自班级等学生报道了。
　　“小沈老师你等一下，张老师你也等等！”
　　张老师是一年级班主任，沈楠未来的搭班老师，身穿条纹polo衫，皮腰带紧勒突出的肚子，腰间别一串钥匙，老花镜架在头上。
　　他和高高瘦瘦的潘校长站在一起沈楠很难忍住笑，活脱脱的老夫子和大番薯啊！
　　张老师问:“诶！潘校长，什么事？”
　　“小六子家的老屋我记得是租出去了对吧？”潘校长努力回忆，“应该是租给一个女孩子。”
　　“对！是上学期经常来学校做宣传的那个，村委会那个小魏，是振兴乡村下来的。”
　　沈楠心念一动，信魏，不会吧？不会吧！
　　“那正巧了！小沈老师还没住处，老张你下午带人去问问能不能合租，全镇拢共两个小姑娘来帮扶，住一块也安全。”
　　潘校长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沈楠的心被高高悬起。
　　全镇唯二来帮扶！不会吧！不会吧！她要怎么办？突然出现在魏霄滢会不会很奇怪？要不先发条绿信？
　　“小沈老师，你先来给我帮帮忙，一块去班上报名。”张老师朝她招招手 示意沈楠跟上。
　　沈南游魂似的飘过去，马上就能见到魏霄滢了？真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