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信在2024年冬》枕青稚

10、花开·花落

　　“现在呢，是2024年4月3日傍晚，18:50。亏得是因为放假，才能此刻驻足。”

　　前些天，我家杏树已有了小的花苞。上周五早上去学校时还是芽状，傍晚回来时，不过十几小时便开了满树繁花。
　　我无法用文字准确传递它的美，但耐不住性子:

　　墨色崎岖的苍老树干，枝桠疯长在碧蓝的云天下，红色的花萼同细小的笔触点点缀在些许枝头，白色的花簇簇灿烂，日光映衬下仿佛圣洁的心。时有的风拂过，吹动着树摇曳、花牵连。
　　院外的李花也开了。淡棕的枝干显得平和又安宁，惊艳的是它白绿色的花，似是春的精灵。
　　墙角的竹斜倚，背后隐约透光，是一派的春和景明。

　　我很爱这般的景。杏林李花道春光，竹影粼粼浮光现，它们都是春天的最高褒奖。

　　可只开了不到五天，风雨骤急，花就铺了满地，唯留下突兀的空枝。我从未如此对雨生气，开日不过半，便已成落泥。
　　之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分明只是正常的花开花落，为何会如此伤心呢…

　　睡前，奶奶说让我跟爷爷明天清明去给太奶奶和太爷爷烧烧纸，我随口应下，还是介怀着花落。
　　清早，我们一同上了山去。坟不高，也没有立碑，建在一起，坟头野草俨然几尺高。爷爷除草放纸时，不知道哪来的杏花瓣吹在了我的肩膀，我捻起，沉默，此刻纸烟悠悠飘向我裹挟全身，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词：“花开花落，无限寂寞，思念太辽阔”。
　　突兀的，觉得悲凉。望向那烟的坟，是那个只陪了我四年的失明的小老太太，恍惚想起那花也只开了四天，泪泫然落下，不禁问起自己：究竟是太像，还是太想？

　　是了，难怪对那雨致使花落如此怪罪，那小老太太走的时候也是被场春雨带走的，只是四岁的我终究太傻，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又能吃到酒席，却忽略了那是她并不体面的离去和简陋的丧席。

　　她的死似乎未经起一点波澜，就连哭丧也是假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当初的我也是。我渐麻木了，雨并不公道，因为它下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我怪的也何尝是雨呢，我恨的只是我自己，四岁时的那个傻子。

　　花开花落，年年都有，可她为什么只能有一次呢…
　　当初好奇扣下的扳机，子弹在这一刻正中眉心，我溃不成军。

　　亲人的离世，平静，是一生的潮湿。

　　“我想你了，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说

　　仿佛真的是她回来看我一眼，花真的恰好只开了四天，她也只陪了我四年。可真正的，我再没那个勇气去看草满的她的那个坟包，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