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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证 ...

  •   正值季夏,热风腻人。

      如此燥热的天气,溯都大街却人潮汹涌,熙熙攘攘。遥看,恍若一条亘古长河,找不见源头。

      吝诀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所以他特意拉上他的挚友禹寺前来观赏一番。

      因为过往行人众多,他们只得步行。

      热意爬满脑门,一身鹅黄色锦袍的禹寺有些受不了,心疼道:“小爷我新换的衣裳啊!湿得透透的了!”

      与之不同的是吝诀丝毫没受影响,心情依然顶顶好,还特意换上了平常不会穿的殷红色对襟长衫,身姿高挑挺拔,拥在人群之中颇为吸睛养眼。深黑长发被银白发冠束在其间,张扬发丝被烈阳渡了层完美的金边。

      他拍拍禹寺的肩,难得摆出一副好脸色:“你看,这不是快到了吗?”吝诀示意他看前面,“咱们连告示的边角料都还没看到呢。”

      禹寺两眼一黑的同时还不忘白他一眼:“……”

      “这时候您就别说笑了行吗?”他忍不住扶额。

      悔恨啊!不该被几瓶笑觅酒给蛊惑的。

      吝诀瞥眼一看,便知他心中所想:“哦,对了。笑觅酒我那还存有几瓶,你还要不要?”

      酒是吝诀去年闲暇无聊时径自酿出来的。纯天然,纯手工,也不知加了什么神仙妙药,反正好喝的紧。它能让你最大程度地尝出酒的醇香,却又不怎么醉人。

      顶多微醺。

      除了酿酒,这家伙烹茶的手艺也是一绝。总之,貌似就没有这家伙不拿手的玩意儿。

      禹寺简直爱死了,他半点不带犹豫:“要要要!”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一拍脑门,后又叹了口气。

      又被蛊惑了……

      吝诀嘴角勾了勾,嘴角梨涡浮现。

      “话说昨夜我就想问了,但忙着品酒没来得及。”禹寺热着也是热着,不如聊闲天转移注意力,“笑觅酒,笑觅,为何取这二字啊?寻觅笑容?”

      两人并肩穿行人海,吝诀随手扶住一个差点跌倒的小女孩,等人站稳后,又叮嘱:“小姑娘跌跤的样子可不好看,一定要记得看路哦。”

      禹寺看着小女孩顺着人与人脚下的间隙跑远后,吝诀的回答才给了过来——

      “当然是为了……讨一个一笑起来就能迷得我神魂颠倒的老婆啊。”

      语气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果然,禹寺一转头就见这鬼话连篇的小子眼神戏谑,嘴角笑意都没掩盖住。

      “……你是要找天仙吗?”他忍不住嘲讽。

      可惜嘲讽错了人。刻薄鬼吝诀非但没被攻击到,他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似乎是认真想了想,然后歪头疑惑道:“不可以吗?”

      禹寺白眼利落一翻:“……”

      两人你一嘴我一句地互怼了好一段路,等再一抬眼时,他们已远远可见一张长九尺宽六尺的红底黑字的告示前挤满了人,看背影个个都呈现出一种争先恐后的姿态,喧闹声此起彼伏。

      吝诀并没有觉得聒噪,他本身就热爱一切活蹦乱跳又沾满所谓人味的事物。他只是忽而感慨了一下:“溯都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啊。”

      等又往前挪了一小段路之后,告示上的字便清楚浮现在眼前——

      “词今仙君飘然现世,昭示太平安详之意,乃溯都之幸。仙君之愿,寻得能人。通茶道,常伴君,限男子。三日之后,位列茶艺榜首者将得一约,仙君必亲身赴会。至此,落笔为证,焚烧不毁。”

      字迹工整遒劲,独有一派风格。

      “啧,这不木瓜头的字迹吗。”吝诀挑起一边眉,参杂莫名玩味。

      木瓜头是吝诀给木沉柏取的浑名,没别的,谁让木沉柏三天两头就来找茬呢?处处与他对着干,或许他俩命里就犯冲,注定要争出个高下。

      禹寺显然也注意到了,但比起这个更让他震惊的是告示左下角的红榜:“他竟然报名参赛了!整日就只知道寻花问柳又碍眼至极的公子哥木沉柏,这回又是闹的哪出啊?”

      吝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报名榜上有木沉柏三个特别骚的字,他眉头挑得更高了。

      吝诀隔着人潮盯着那边,忽然来了点兴致。他抬眼看向溯都最高的一座建筑玄凄楼,漆黑的眸子忽而亮了亮。

      “小寺子,今日玄凄楼有人登顶了没?”他头都没转,目光还落在远处的高楼上。

      禹寺想了想:“没有啊,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这尊大佛心血来潮想爬楼?”

      溯都建都以来,这玄凄楼便存在,一直到今天也依旧傲然屹立在此。

      但楼终归是楼,又不是铜墙铁壁,总是会腐朽破损的。因此,后世便不断将其牢固修筑。渐渐地,便成了如今这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的模样。

      玄凄楼象征着溯都的百年历史,整座楼呈三角状,由下之上渐渐变窄,最顶端只堪堪能够落两足。

      人的骨子里或多或少都会蕴含挑战欲与征服欲,所以总会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去攀登至顶。有了前例,便会有无数个后例。

      一年复一年,这几乎成了一种类似于习俗的东西。每年都会有各色各样的人登楼挑战,但能够一跃飞至云端的人却寥寥无几。

      吝诀头都没动一下,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玄凄楼上:“爬楼?”他又自顾自摇头,“那太累了。”

      他说着并迅速环视了一下周围,瞄好了几个点,再抬眼看向那高楼时,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在这等我。”吝诀拍了拍禹寺的肩。

      禹寺刚应了一声,又立马反应过来了,伸手抓了个空,身侧的人已经消失了:“你去哪?!别弄出乱子啊!”

      吝诀凌空一跃,长腿一跨,蹬上了街旁的一根红桩顶端,接着顺着绵延向红榜的红桩,一一蹬了过去,期间还不忘回望跳脚的禹寺一眼,他弧度上挑的眼尾被杂乱的发丝半遮,嘴角微微翘起:“乖乖看好了,好戏登场。”

      周围人群煽动,惊呼四起,目光齐聚一人。

      吝诀脚下的轻重以及落点都万分的准确,他步子不停,带起的疾风撩开他额前的发,面容恣意俊俏,一身红衣如焰,彰显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年风气。

      落到最后一根红桩时,吝诀左脚抵上木质柱身,猛一借力纵身飞向前方的告示处,他衣袂翻飞,发尾荡起的弧度都沾着轻狂。

      禹寺微张着嘴骤然回神,忙不迭挤开哄乱的人群,嘴里忙得要死,左一句兄台劳驾让让,右一句能不能别踩小爷鞋!

      没等他跑到,前方就“唰啦”一阵响,是纸页脱离木板的声音。吝诀生生撕下了红榜连同告示纸一起纵身袭上了玄凄高楼。

      如果忽略吝诀公然撕榜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单看眼前这一幕幕,与风争疾,与天作斗,会忍不住想叫人拍手称绝。

      不过眨了几下眼,吝诀已飞身直上青云,脚尖触及玄凄楼顶。

      百尺高楼之下万头攒动,凌空之上独身少年郎。

      仰头,无畏神佛;俯首,睥睨众生。

      少年嘴角仍旧噙笑,底下一切动态尽收眼底,手中赤色的纸张随风变换形态。

      须臾,吝诀微抬下巴,高声呼喊了一句,声音刺破虚空:“今日是溯都千年来难得一见的盛景,在下一时兴起,想劳烦各位为我做个见证。”

      高空之下,禹寺与众人不由自主纷纷抬头,一齐注视着那一抹灼红。

      下一瞬,见证脱口而出,一语定论,嚣张至极——

      “就见证我,三日之后,名登榜首!”

      语毕,天下哗然!!!

      与此同时,谁也望不穿的厚重云层之上,一位身穿雪白羽缎,腰挂褐色枯枝的男子正凭栏骋目。词今手持折扇遮半脸,窥不见其中绝色,只徒留一双足矣蛊惑人心的冰蓝色瞳孔晾在凉薄的空气里,他垂着眼皮,滑下的一点目光只单单圈住一人。

      他在自己的呼吸间隙里,唇角漾出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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