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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夏晓初后来常常想:喜欢上一个人,到底要多久?
      也许是相互自然地靠近,志趣相投,日久生情;也可能是初遇那一刹,似曾相识的悸动,一见钟情;也或者是在不经意间,对方触动了心底的柔软,就此情愫暗生。
      看来,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可是不管怎样,即使是在许多年以后,夏晓初回想起那个清晨,那沐着朝阳而立的俊俏少年,仍是不得不承认,就那么一瞬间,她已怦然心动。
      运动会终于来了。
      今年S中的运动会比较晚,过了十月中,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不过对这些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高中生来说,却是秋高气爽正当时。
      夏晓初最怕的就是运动会,因为每个人都得被摊派个项目。她惟一有点自信的运动就是跳绳,可惜哪个学校的运动会都不会设这一项。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体育委员来问她,愿不愿在运动会期间做播音员。去年负责播音的女生,因为连续两天又累又喊,嗓子哑了很久,直到现在还是一唱高音就破音,所以今年死活也不肯再播了。晓初以前在朗诵比赛中取过名次,自然是代替的好人选。
      播音员要在主席台旁,一定会遇到当主任的三叔,她不太愿意与他碰面,平时在学校里都是能避则避的,再一听说播音那样辛苦,更是犹豫,可体委一说做播音可以不参加任何比赛,夏晓初立即点头答应。
      当天下午,就听到校内广播喊:“二年六班夏晓初同学,请到广播室!”重复了好几遍,晓初才反应过来,想着大概是运动会播音的事。
      薛盈在旁边“咯咯”地笑,说:“每次这样喊,都让人想起商场里与孩子走失的妈妈!”又捏着鼻子,怪声念:“夏晓初请到广播室!您的宝宝正在这儿喝奶!请立即来支付奶粉钱!”说着,笑摊在桌上。
      晓初想捶她,广播又催,只好瞪着她吼:“别笑了,像只母鸡!”匆忙走了。
      进了广播室,江南竟然在里面,悠闲地搭坐在办公桌上,见了她,吹声口哨,懒洋洋地说:“晓-初-没想到我今年的拍档居然是你!”
      几次碰面,江南都把这声“晓初”喊得腻乎乎的,让她浑身不自在,现在见他当着老师的面也不收敛,忍不住顶道:“南-南-是我你还不放心么?”
      负责播音的年轻老师“扑哧”一声乐了。
      这更激起了江南的斗志,站起身揽着她的肩说:“那还用说?你是自家人,别人哪配得上我!到时,我们帅哥靓妹往台上一站,谁不夸一句‘金童玉女’?”
      晓初正要开口损他,忽然一个男学生冲了进来,正在看热闹的老师皱眉问:“你哪个班的?怎么不敲门?”
      男生看看屋里这三个人,没作声,迳自走到播音台前,弯腰对准话筒,嘘着声说:“老师,我是一年八班的张小松,我来是想告诉你们,话筒一直没有关!”说完,站直身,冲老师鞠个躬,转身跑了。
      老师和夏晓初都大惊失色,江南无辜地摊摊手,走到话筒前,叹口气说:“唉!可怜的晓初同学,希望你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一会儿出了这个门,你就是江南最新的绯闻女友了!”语毕,关上话筒。
      夏晓初目瞪口呆。
      回去这一路,夏晓初恨不得掩着脸跑,进了教室,同学们都心知是个玩笑,只是要笑不笑地看她,刚硬着头皮坐下,旁边薛盈探过头,严肃地说:“玉女,原来走失的不是孩子,而是金童啊?”
      天!晓初死的心都有了!
      运动会期间,江南倒是很认真,也挺照顾夏晓初,不时提醒她休息、喝水、吃含片。他对各班情况熟悉,一有什么精彩的比赛,就主动替换晓初,让她去“见见世面”。晓初看他这样热心,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对运动“不感冒”,只好被他指挥着这边凑凑、那边瞧瞧,一会儿下来,竟比站着播音还累。
      要说精彩的比赛,不如说是精彩的人,夏晓初终于见识到了肖远的运动魅力。这个人,几乎是十项全能,若不是限制单人报项目的数量,只怕都要被他比个遍了。因此,他在哪儿比赛,哪儿就人潮拥挤,夏晓初叹为观止。
      可惜的是,她只能在台上远远地抻着脖子看。因为,每到肖远比赛时,江南就会放下一切工作,专门为他献唱,赛一场唱一首,场场不落,真怀疑他嗓子怎么受得了。结果留她一人接稿、审稿应顾不暇。
      肖远过来领奖,捶捶江南的肩,笑说:“你这家伙!就容不得别人出风头!”
      江南不屑地撇嘴:“真不识好人心!我要是参加,哪轮得到你拿冠军?”
      “你就自恋吧!”肖远啐他,扭头看到晓初,扬手招呼:“辛苦啦,我们江南最新的绯闻女友!”然后潇洒地走了,留下晓初被气得满脸通红。
      第二天的播音间隙,晓初问:“听说你体育特棒,怎么什么都不参加?”
      江南挑高眉毛,反驳:“谁说我不参加?一会儿我跳高,你可别吓一跳!”
      夏晓初捧着所有项目的比赛名单,怀疑地斜睨着他。
      到了下午,运动会基本结束了,只剩几位裁判老师在收尾。夏晓初见各班学生都安静地坐着,比赛场地都空了,忙收拾收拾,想回自己班里去。
      江南拍拍她的肩,眨眨眼说:“终于该我了!”然后慢慢地向跳高场地走去。
      运动场霎时静了下来,甚至听得清两位体育老师调整横杆高度的声音。晓初望向不知何时换上白色运动衫的江南,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吓一跳。
      表演开始了。
      没错,是表演而不是比赛,演员只有一位,就是江南。
      由之前跳高比赛第三名达到的高度开始试跳,横杆慢慢升高,超过冠军的纪录后,每升一次,体育老师就大声报一下高度值,运动场上不断回响着掌声、叫好声。终于,顺利跳过了江南自己去年创下的最高纪录。
      横杆再次调升,所有师生都紧张地站起身,全场鸦雀无声。
      夏晓初更是早就看得傻了。
      像刚才几次一样,江南量好步,试跑几次。然后,助跑、加速、单足起跳!
      匀称高挑的身躯,轻盈而起,像片洁白的羽毛被弹到了空中,柔韧的肢体,瞬间舒展,腰部上拱,似条耀眼的短虹贴杆而过,臀部下沉,修长的双腿随之扬高,如一只翱翔的乳燕,凌空变幻着优美的身形,终于,稳稳落下。
      全场静悄悄的,直到江南从软垫上站起,举高双臂挥了挥,才突然爆发出掌声、欢呼声、尖叫声,震耳欲聋。一旁的体育老师举着喇叭,激动地宣布江南新创的纪录值,可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去关心那个数字呢?大家眼中心中,只回放着刚才一遍遍滑过的迷人身姿。
      夏晓初呆呆望着江南,看他回到三年四班的位置,全班同学涌上来,把他圈在中央,笑闹着。即使隔得这样远,自己也能感受他们那一荣俱荣的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这个江南,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江南?
      那个在黑暗中与她相撞,又伙同别人恶意捉弄她的江南。
      那个独坐长廊,满腹心事,神情落寞的江南。
      那个看起来潇洒,性格却“肉筋”一样不干不脆的江南。
      那个篮球场上夸张爱现,花孔雀般招摇的江南。
      那个阳光下温柔亲切,浅笑盈盈的江南。
      那个即使不熟也能随意玩笑,闯了祸仍满不在乎的江南。
      那个以行动支持好友,嘴上却不依不饶的江南。
      是吗?真是同一个人吗?
      都是刚才那个自信从容、身手矫健、集所有光芒于一身的人吗?
      为什么竟变得这样耀眼、这样眩目、这样魅力四溅?
      为什么竟然像飘浮在云端一般,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什么要在意?我为什么要记得他所有的样子?我为什么要怕他光彩夺目、遥不可及?我为什么要这样心慌、心酸、心痛?
      不应该转学的,不应该遇到这一个人,不应该发现自己如此——喜欢江南。
      场里的人已散了大半,各班学生喧哗着、笑闹着结伴返回教学楼,主席台上一些学生还在搬搬抬抬,年轻老师播放的流行歌曲仍在空中回响:

      ……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
      夏晓初转过身,一滴泪,跌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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