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遇到真的狗》余音在歌唱

7、第 7 章

　　无女不曾有过面庞，她自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所遗留的情感中诞生，一位母亲该有什么样的面容呢？

　　她记不起，只能去看的一个又一个的灵魂，将他们内心的母亲面庞呈现。

　　褉春姬幼时无女救过她的性命，此后就一直作为侍奉西国长公主的侍女留在了西国内。

　　妖怪的寿命亦有尽头，只是力量不同，寿命的多少也有区别。彼时的无女诞生不久，而褉春姬还是幼年；如今的褉春姬才刚刚到了犬妖中生命力最为旺盛的阶段，无女却已经要走到最后一步了。

　　褉春姬很久以前就在想办法。

　　用丛云牙召来冥府中那些枉死的母亲们，让她们的魂魄和无女凝聚，或者，四魂之玉。

　　后者不过是邪念和力量的聚集体，对于无女来说只是催命的毒药。而在冥府中受尽千万折磨的大多都是怨灵，贸然尝试，可能反叫无女受害。

　　于是，那些在横滨死去徘徊的亡灵，纵有些许阴冷的怨气，却是最好的选择。褉春姬看着无女一步步走到亡灵的中心，她被亡灵们接纳，也接纳那些无处可去的亡灵。

　　许许多多在饥荒，战争中失去孩子母亲们的怨念集合而成的妖怪，她被思念孩子的情感束缚，所以当时在瞧见幼年的褉春姬时，才会奋不顾身的救下她。

　　这份对孩子的爱护天性如今和这些同样为母亲的亡魂们共鸣了。

　　如果这死去后毫无作用的亡灵也能成为你的一份力量，你就尽管拿去吧。

　　母亲们说。

　　只请你，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围绕在无女身旁的亡灵终于减少到肉眼可以数出来的数量。

　　她似乎在与那些剩下来的亡灵交谈，只是一会，就将其中一个亡灵捧在手心中，看向了褉春姬：“殿下。”

　　褉春姬发誓，她的确在那张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的脸上，看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位亡灵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而不肯离去。”

　　“是想要你帮忙找一找？”褉春姬猜测

　　无女点头：“只是找孩子的亡魂当然可以，但是我不能吸收一位男性的亡灵，而不吸收……我就不知道他的孩子是谁。”

　　男性，这和无女的本质是冲突的。

　　听着无女的话，褉春姬低头看向丛云牙：怎么男女不分啊你。但褉春姬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亡灵就去责备自己的刀剑，她从无女手中捏起亡灵的一角。

　　“不过这个，看上去和其他的有点不太一样呢。”

　　“是的，他的力量似乎比其他亡灵要强大，在他生前，或许是一位法师。”无女说到，她还不知道，横滨这个城市是个既没有妖怪，也没有巫女法师的地方。

　　横滨的亡灵，又比其他亡灵要强大些许……难道是异能力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亡灵的呓语是生前的执念，世间万物皆有四魂，而唯独具有形体的东西能够将其容纳。失去了□□的容纳，即使无女，也仅限于能够明白他的渴求罢了。

　　他的孩子何时何地化作亡灵，是男是女，年龄多少，想要知道这些消息，无女就是把这可怜的亡灵从外翻到里头都找不到一丁点的消息。

　　“要带上他吗，殿下？”

　　褉春姬说：“我现在落脚的城市有些奇怪，好像被一张巨大的结界包围住，非人之物基本无法再那里生存。”

　　这个小东西注定不能带过去，至少，不能以现在的状况带过去。丛云牙也不能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的打开冥府的出入口给他住。

　　无女思索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向褉春姬问到：“殿下，我有一个想法。”

　　“嗯？你说。”

　　无女便在褉春姬的耳边把自己的念头说给了她听。

　　…

　　被无女捧着到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时，小狗褉春姬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楼上突然增重的硝烟味道。

　　她拍拍无女的手臂，无女顺从的将小狗放在地上，任由她向楼上跑去。

　　“您是……？”

　　咖啡店的老板望着那为女士,连声音都忍不住压低。

　　多么美丽的人啊。他在心里感慨，白皙无暇的皮肤，黑发如瀑布般流淌在她的身后，轻轻地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她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女，步履轻盈，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您好，是您暂时收养了小春吗？”

　　无女抬手，只露出些许粉红色的指甲，她用衣袖掩盖住遮住正在微笑的嘴唇，只露出了一双弯如月的双眸：“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您才好……”

　　“不不、哪里的话，小春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孩子，她也帮了我很多。不管是来这里的顾客还是邻居，大家都很喜欢的小春。”

　　老板并未发现，美丽女子被遮掩的半张面目上，一瞬间闪过的冷漠和审视。

　　这边楼下寒暄不停，而也到了楼上，褉春姬只是短暂的撇了一眼，就瞧见了屋内的墙壁布满了弹孔，侦探社的成员已经将大致的家具更换过了，她能闻到那种难闻的油漆味，地板还没来得及更换，上面有很多陌生人的味道。

　　“啊，小春！”

　　中岛敦放下手里的一大堆杂物，蹲在褉春姬面前：“你去哪里了呀，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你。”

　　一天左右的时间啊，嗯……看来她在冥府呆了太久的时间。

　　国木田捏着手里的笔记，将最后一位需要道歉的邻居划掉，咬着牙嘀嘀咕咕着走进门来：“可恶，那群Mafia，害的我又被左邻右舍抱怨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次绝对要把这笔账的还回去！”

　　“国木田先生！欢迎回来！”

　　看着中岛敦脚底下的小狗，国木田明白了他情绪重新高涨的原因了：“小春回来就好，说起来，你这个新人也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今天还要重新换上新的窗帘，填补墙面的窟窿，还有联系装修公司更换新的地板，以及检查电路——那群可恶的Mafia！”

　　看着笔记中几乎毫无尽头的待办事项，国木田再次怒骂来找茬不说，见了面就只知道拿枪扫射的港口Mafia。

　　“我会努力的！”

　　中岛敦如此有动力的表现，勉强让国木田舒缓了些。

　　提着窗帘杆将窗帘重新挂上一边，宫泽贤治收起破损的窗帘丢入垃圾袋：“窗帘……是什么垃圾来着……”

　　嗵嗵嗵嗵嗵！

　　“啊！国木田先生！”正在准备将墙壁稍加打磨后填补空缺的中岛敦瞪大了双眼：“有个弹孔一半穿透了墙壁一半穿透了窗户的边框啊！”说着，还推了推那扇窗户：“窗户已经在摇晃啊！”
　　“什么！？那群可恶的Mafia！这下预算又要增加了！”

　　嗵嗵嗵嗵嗵！

　　“给，乱步先生的零食。”
　　“哦——”
　　“没有被波及到真的太好了。话说我的医务室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要不然，我不得不邀请那些家伙来我这里做客呢。”

　　“哥哥大人，直美要和哥哥大人一起握着扫把！”

　　嗵嗵嗵嗵嗵！

　　门外的声音终究是无法再被忽略了：“真是的，在楼梯上跑这么快，我去看看究竟是——”

　　国木田的手指堪堪触碰到门把手，门外就被人及其大力的推开了。

　　“大家！听我说！”

　　不知道何时离开，但的确避开了所有困难活计的太宰治出现在门口：“楼底下的咖啡店，来了一位超级大美人！”他第一个看见的事趴在地下的国木田，立刻展现了自己对待同僚的善意：“国木田，你躺在这里可是会感冒的哦。”

　　被推开的大门直接撞飞在地的国木田怒吼：“混蛋太宰！”

　　又是鸡飞狗跳般的混乱。

　　“不论是怎样的大美人，哥哥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着直美的，对不对？”妹妹话语中的威胁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谷崎立刻点头，要是慢一步回应，妹妹放在腰间的手指大概会毫不留情的拧上两圈吧。

　　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乱步却第一个跑下去，与谢野晶子动了动肩膀，觉得现在去喝一杯咖啡休息一下也挺好。宫泽贤治正好要把垃圾丢掉，就也跟着一起。最后不知怎么，还是变成了整个侦探社成员的集体活动。

　　当他们到楼下的时候，才知晓太宰治完全没有夸大其词，不如说，仅仅是‘超级大美人’这个过分直白的词语，放在那位女性身上，多少的也有些贬低她的意思。她是那种能够用诗词书画来点缀，又能用奢华昂贵之物来装点的女性。

　　刚才还在质问哥哥的直美此时已经钻到了最前头，瞪大了双眼哇了一声：“是大美女唉！”

　　“是这个咖啡店不配拥有的美貌啊。”与谢野晶子也惊叹道：“难不成是哪里的公主吗？”

　　宫泽贤治抬头看过去，也红了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好亲近哦！”

　　不单单是住在咖啡店楼上的侦探社成员们一时间不太敢踏入因为美丽而显得熠熠生辉的咖啡店，外面偶然路过的顾客们亦是如此，踌躇的在门外徘徊，却没有人敢走进来。

　　他们真的配踏入这个仅仅因为一个人而熠熠生辉的环境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