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告别x整理x思念 ...
-
某天罕见的，辛米比飞鸟要醒得早。
太阳还没升起来，飞鸟却觉得，它再也不会升起来了。
飞鸟抱着膝盖，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忙前忙后，将属于“辛米”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抹去。
“你要走了吗。”她突然问，说是问，语气却是陈述句。
她们两个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乃至因果。
“是啊，这次我可能会回家，也可能真的死掉。”辛米背对着飞鸟，收拾东西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
辛米没有回头，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敢，还是不想。
可能都有吧。
“还会回来吗？”飞鸟问出来后，自己也知道奇怪，于是令人心悸的寂静散开了。
“……”
辛米没有回答，她讨厌这样的时刻，深深的无力感像在病床上一样。
她什么也做不到，只是平添悲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飞鸟已经站到了辛米的身旁帮着她收拾，无声而平静的。
辛米笑着谈起了其他东西，如果忽视她脸颊划落不停的眼泪的话，她看起来如往常并无不同。
“你看这个。”辛米举起纸箱里的一支玫瑰，已经枯萎的白玫瑰依旧好看。
“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常驻技能哦~”
飞鸟记得，辛米每一次的变化，她都记得。
那天飞鸟外出回来，就看见满地鲜艳的红。
飞鸟：……
她快步察看，不禁陷入了沉默。
洋洋玫瑰花海中，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从里面伸出来。
“……阿飞……救我……”
后来她们被迫换了住址，玫瑰或散或埋，徒留一地狼藉。
飞鸟知道这个世上是有一种名为念能力者的人的，因为辛米似乎颇有了解，把体系修炼方式什么的都说了出来。
这让飞鸟每天又多了打坐这一任务。
而辛米，自从她第一次外出回来后，就再没试图努力过。
“没用的。”辛米闷闷不乐道，“只要有那个狗逼在，多大的努力都会白费，还不如一开始就躺平。”
那个狗逼。
在她们相处过程中提到的频率疯狂上升的恐怖存在，让飞鸟的骂人词汇飞速扩展。
辛米对这个人的吐槽从来不带重样，每次提起都是怨念满满。
飞鸟会想，为什么辛米不告诉她这个人的姓名，让她去砍了对方。
但后来她回想起那天炙热的眼泪，便明白了。
辛米一开始，是为了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去那个人身边的。
辛米的“念能力”也是因此逐渐增加的。
因为辛米，飞鸟逐渐可以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以清洗自己、可以不用再担心受伤感染之类的问题。
辛米很弱，没关系，飞鸟会保护辛米。
辛米恐惧杀人，没关系，飞鸟不会让她接触到这些。
辛米被某些人锁定，没关系，飞鸟会找到那些人，干掉那些人。
生活烂死了，但没关系，她们会将彼此养的不错。
“阿飞要记得好好吃饭，一定要长得高高的。”辛米嘟囔着，将一大半的食物都留下。“阿飞注定要长成一米七的御姐！”
“武器什么的，也要记得常换……不过破伤风之刃好像也不错？”
“……”
“辛米，不要哭。”飞鸟顿了顿，“阿飞，就在这里。”
如果你反悔了，就回来吧。
这样的出尔反尔，对她而言，没有关系。
真的真的，没关系。
“……阿飞，再见。”
辛米飞速奔跑了起来。
她的背影和脚步都太轻了。
轻到转瞬之间，下意识想伸手时，已经连翻飞的裙角都消失不见。
飞鸟没有追上去。
也没有动，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生气的雕像。
直到干涩的深灰色眼泛起生理性湿润才回过神。
飞鸟发过誓，不会再哭了，她向来信守诺言，便抬起头，放空思想，不去理会心声。
辛米不在的第一天，飞鸟在家窝了一上午，决定出去找（干）乐（架）子。
辛米不在的第二天，飞鸟捡到一条锻带。
墨绿色的、有着白色花边，以流星街的标准来说不是很脏。
飞鸟回想起少女那双浅青色眼睛，遗憾如果早点捡到就好了。
如果她再多留一会就好了。
辛米不在的第三天，飞鸟中了埋伏，那些人好像知道她现在是独身一人了。
腰腹受了较为严重的伤，好在打赢了。
她而无表情地洒上酒精，没忍住，闭上眼睛“嘶”了一声。
辛米有一个能力，她能看见附近500米内的“敌友方”。
所以飞鸟从来都不用担心像今天这样的问题。
四下无人，她垂着头，自顾自的低声喃喃：
“你不在了，他们都欺负我。”
记忆中的少女意气风发，往那一站便开始指点江山：“阿飞！左上150米处有两个标红的点！”
飞鸟拔刀。
辛米：“阿飞！快快快！有三个红点从我们身后飞速接近！”
飞鸟拔刀。
辛米有时会坐在垃圾山上，晃着腿感慨道：“这简直就像游戏一样嘛。”
她严肃点头：“我还开了外挂。”
飞鸟疑惑询问。
辛米笑着讲述：“是外界一种很有趣的东西，就是…”
那时的辛米露出了，有点落寞的神情。
她不喜欢。
飞鸟回过神，给自己缠上绷带。
她打了个蝴蝶结。
幼稚，像辛米。
她想，思念比刀锋更适合在□□作画。
辛米不在的第四天，飞鸟想把自己头发剪了。
理由简单到让她疑惑为什么自己以前不剪。
有了辛米后，她们大约每一星期就要彻底清洁身体。
飞鸟认为这样太奢侈，结果被辛米训了一顿。
从一开始的一盆水反复用到可以打水仗，用了多长时间她自己也忘了。
飞鸟看着镜中的那个人，记得她第一次洗完以后，辛米发出的惊呼声。
飞鸟有一头雪白的发，这样的白在流星街太罕见也太显眼。
有段时间辛米喜欢捣鼓一些香香软软的东西，并且往身上抹。
在飞鸟险些把身体乳吃了以后，就让她一起用。
至于要用的原因，辛米表示：“能拿成就的！”一个成就整整200积分啊！
没听懂，但怕再问辛米会吐血的飞鸟乖乖照做。
于是发现浑身上下白过头的飞鸟干脆披了件她自己织的斗蓬。
飞鸟也给辛米织了件。材料由辛米提供。
厚实，保暖，方便，还有一定遮掩效果。
“阿飞这样好像妈妈呦，小小的身板，握太刀的手却拿起了针线，反差萌绝赞！”
“是吗？”
“是的！”
记忆里，有人也曾给年幼的飞鸟织过一件。
那是一道模糊而温柔的身影。
几年累积下来的头发已经到了她的腰，不论是打架还是平时打理都不方便。
早该剪了，飞鸟想。
匕首已经别在脑后，锋利的匕首只需不到一刻便能得到结果。
飞鸟：……
算了。
她扔下匕首，将头发编起来，末端用绳子绑了起来，
辛米教过很多编发的样式，她只学了个三股辨。
果然，都有辛米我还学干什么，这种思想是不可行的。
辛米不在的第五天，飞鸟回了一趟以前的住处，那是她五岁到七岁的藏身之处。
已经被别的人占握了，也没什么能留恋的东西，她于是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今晚吃海鲜面好了。
……
辛米不在的第十七天。
飞鸟收起刀，轻巧地越过各类垃圾，站在高处，抬头看向天空。
流星街是被神抛弃的地方。
流星街的人是被世界遗忘的黑色。
除了名字，他们一无所有。
流星街的天空也同样是灰暗的，这里空气污浊，不被期待。
飞鸟望向这天空，突然感到好奇。
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
辛米不在的第十三天，有点想她。
……
辛米不在的第五十九天。
好想辛米。
飞鸟选择翻开了被她扔在角落已经开始落灰的教科书。
书本是双语的，通用语的下面是辛米的家乡语。
辛米有两本，是她学完后再教的飞鸟。
但才教了一点，她就离开了。
飞鸟自学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不禁有点想，如果辛米在就好了。
如果你在就好了。
……
辛米不在的第六十天。
难得清理屋子时，发现了残留的玫瑰花瓣。
鲜红的颜色已经彻底褪去神采，焉巴得有些干裂。
飞鸟望着它出神。
仿佛那个人，从未真正离开过。
……
辛米不在的第六十二天。
飞鸟决定不再回忆过去。
毕竟总困在原地，听起来就很逊。她单纯的想。
听说最近有个名叫“幻影旅团”的组织后，飞鸟若有所思。
等她彻底放下后，就去看看吧。
辛米不在的第六十三天。
飞鸟想，她可能生病了。
不是老土的相思病，而是情感恶化反扑。
她回想起辛米那天决绝轻盈的背影，心底突然地，生出了一丝恨来。
恨意从胃部穿刺而出时，飞鸟嗅到蛋糕腐败的甜腥。
分明一开始就知晓那样的人不可能会留在这样的地方，为什么在对方离开许久、留下一大堆美好回忆时，突然开始埋怨了？
真可怕。飞鸟评价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告别x整理x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