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言》三生琥珀

35、第 35 章

　　DNA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不符合楚合言的基因特征，慕北辰面如死灰。
　　怎么会呢？慕北辰几乎可以确认这个人就是楚合言啊，可……DNA报告怎么会不符合呢？
　　九年，整整九年，这是他离楚合言最近的时候，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找到小言了。为什么不是呢？明明那么像。
　　慕北辰自嘲地笑笑，穆东城沈青川贺景行都没觉得这个人就是楚合言，只有自己，是自己太想念楚合言了吧，才会把和他相像的郑嘉禾想象成楚合言，越想越像，越想越像，最后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以为这个人就是楚合言。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慕北辰已经不知道把自己关在书房多久了。
　　慕北辰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单手支住额头，眼泪顺着鼻侧滴落，砸到桌子上。

　　楚合言正在完成今天的法律文书总结，白天带的金丝眼镜放在电脑旁边。
　　一阵急迫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抬起头，半夜十一点多了，这么晚会是谁呢？
　　猫眼里看到慕北辰眼神迷离地站在门口，头半低垂着，完全没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楚合言赶紧打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喝酒了？”楚合言问道。
　　慕北辰扑倒进门，整个人挂在楚合言身上，站都站不稳。
　　楚合言赶紧把慕北辰扶到床上躺下，自己去接了杯温水，转身回来再扶起慕北辰喝水。
　　跟了慕北辰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慕北辰喝醉过。他知道，慕北辰是个很节制很清醒的人，从来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楚合言问道。
　　慕北辰含混的说了什么，楚合言没有听清，这种样子怕是也回不去家了。楚合言脱掉慕北辰的鞋子，塞了个枕头在慕北辰头下。
　　下一秒钟慕北辰翻身压住楚合言深深得吻了起来，一手去撕扯楚合言的衬衫和腰带，“小言，小言……”慕北辰呢喃着。
　　楚合言本就酒量不好，被冲天的酒气熏得头晕脑胀。
　　吻了好一会，慕北辰突然抬起头，眼神朦胧却仍想看清对方，“你是小言，对吧？你是楚合言！”
　　楚合言叹了口气，“我可以是。”
　　慕北辰又看了一会，却翻身下床，嘴里呢喃道，“你不是……你不是……我得去找他了……他还在等我……”说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自己又爬起来，走了一步又摔倒在地上，只能靠在沙发边坐着。
　　炽热的欲望突然就被抽走了，楚合言呆呆的躺在床上，然后没有办法的起身去扶慕北辰。
　　弯下腰的时候却看到慕北辰肩膀抖动着，竟是在哭。
　　楚合言从来没有见过慕北辰哭，他印象中的慕北辰都是骄傲的冷酷的，从没有脆弱的一面。即使当时被司空铎羞辱的时候，慕北辰的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不堪。
　　“你不是小言……你不是……小言……你回来吧……小言……对不起……辰哥对不起你……”慕北辰一边哭一边说，声音近似哀求。
　　楚合言不是不会心痛，九年的时间楚合言以为慕北辰早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没想到却陷在过去的泥沼里，一待就是九年。
　　“只是一个楚合言而已，没身份没地位，就是一个普通的保镖，郑嘉禾不好吗？不论家庭背景和教育都和你更配，你们站在一起，别人不会看不起你，”楚合言说道。
　　慕北辰摆摆手，“我谁都不要……我只要楚合言……我只要楚合言……”
　　全世界那么多人，慕北辰只要一个楚合言啊。
　　“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跟你换一个楚合言……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找不到他呢……我哪里都去过了……就是找不到他……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慕北辰哭得泣不成声，狼狈不堪。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你是不是，会好好生活？”楚合言问道。
　　慕北辰摇摇头，“如果他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他……他一个人……不行……如果他死了……我也要去陪他……他一个人在下面……太孤独了……”慕北辰说道，语气里竟是从没有过的悲凉。
　　楚合言眼睛立刻就红了，这种感觉他懂得，自己曾经也这么爱慕北辰，愿意为了慕北辰去死。
　　楚合言把慕北辰扶到床上，盖好被，像之前慕北辰无数次搂着自己一样搂着慕北辰，安抚着他。
　　那时候看到一向高傲的慕北辰因为自己被人羞辱，楚合言犹如死过一样，他不想让慕北辰这样。他不想让慕北辰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业，慕北辰做的那么好那么成功，他不想成为慕北辰的弱点，让这个男人被迫在所有人面前出柜，被逼着下跪，被打也不还手。这不是他仰慕的那个慕北辰，那个时候的自己残破不堪，什么都做不了，本想强大到可以保护他，却最终成为他的弱点。
　　离开的这几年，虽然很想重新开始，却忍不住关注所有和他有关的新闻。慕式集团变得越来越强大，曾经被万人唾弃的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重新爬到顶峰，成为商业宠儿，各大商业媒体报纸杂志都已这个英俊的冷酷的男人为封面，这才是慕北辰本来的样子啊。本以为自己的离开让慕北辰变得更加强大，可是没想到这个人强大的外表下面，内心这么辛苦。
　　原来一直走不出来不只是自己而已啊。

　　清晨的阳光照到慕北辰的脸上，慕北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
　　坐起身头痛欲裂，丝毫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看到Alex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
　　“你醒了？”Alex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慕北辰揉着太阳穴，记忆中最后一件事就是面前这个人的DNA报告。
　　“你昨天喝醉了，就来这里了。”Alex说道，倒了杯水递到慕北辰手上。
　　慕北辰喝光了一整杯水，仍然记不清任何事情，盯着床单有些出神。
　　Alex把电脑和文件收拾了一下，“十点钟开会，时间还够，我先送你回家吧。”
　　慕北辰用手抹了一下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和裤子，没有看见外套，应该是没穿过来。
　　“我们……”慕北辰看着混乱的房间和一团褶皱的床单，实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没有弄伤你吧？”慕北辰问道。
　　“没。”Alex收拾好东西，翻看着桌上的文件，确定没有落下什么。
　　“你想要什么……随便提……我实在记不清昨天的事情了……”慕北辰声音里有些犹豫。
　　“你没碰我。”Alex安慰的笑了笑，拿着电脑包走到玄关去穿鞋。
　　那个笑容干净清澈，让慕北辰心里一动。慕北辰看着眼前的Alex，即使DNA报告已经说了这个人不是楚合言了，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他和那个人那么像呢？难道自己真的是疯了吗？

　　出租车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后排座的两个人看向两边的窗外，各怀心事。
　　到了慕北辰的别墅，Alex跟在慕北辰后面。闻叔迎上来询问了一下慕北辰的情况，然后看到慕北辰身后跟着的Alex。
　　闻叔吃惊的张大嘴巴，“楚……”
　　“这是公司的法务部的郑律师。”慕北辰简单说了一句就上楼了。
　　“郑律师……您好。”闻叔恭敬地点了下头。
　　“您好。”Alex微笑回礼，闻叔看起来比九年前老了很多，已经可以看出明显的白发。
　　“您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啊。”闻叔感慨道。
　　“嗯，是楚合言先生吧，听很多人这么说过。”Alex礼貌地回答。
　　“嗯，小楚如果在的话，应该和您一样大年纪。”闻叔仍然留恋的看着。
　　仆人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闻叔赶紧伸开手，“您请坐。”
　　“谢谢。”Alex落座，看着茶杯，闻叔的眼神太过热切，这个年龄的老人家，看着Alex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楚合言实在没有勇气在他的面前继续假装。
　　“怪不得这几天慕先生的心情特别好，还出去吃饭，原来是看到……您了啊。真好啊，真好啊……您出现真是太好了……只要诚心啊，就会有回报啊……”闻叔像是说给自己听，念叨着离开了。
　　楚合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布局没有太大变动，家具换了新的，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这里，太熟悉了。
　　楚合言不自觉站起来，沿着走廊向里面走，训练室是空的，好像很久没人用了，有的器材上已经落了灰。顺着尽头的楼梯向下，第二间屋子是自己之前住过的地方，轻轻扭动门把手，门竟没有锁。
　　屋子是空的，没有其他生活用品，床上的杯子是乱的，是谁还住在这里吗？
　　床边柜子的抽屉虚掩着，里面可以见到一个退了色的徽章。
　　之前自己是一直放在枕头下面的，有时候半夜睡着伸手还能碰到。楚合言忍不住拿起那枚徽章，指腹摩挲着。
　　慕北辰沐浴更衣后，又恢复了平时一丝不苟的精英风，下楼的时候Alex正在喝茶。这个地方已经多久没有别人来过了，慕北辰不记得了，太多年了。
　　刚刚闻叔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那么惊讶，他也觉得这个律师和那个人很像吧。
　　慕北辰的司机载着两个人进了公司，两人一路无言，进门后左右分开各自去到自己的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