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萨洛伊特要结婚了 ...

  •   无论如何,对于什么是我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我可能不是确有把握;但对于什么是我不感兴趣的事情,我是确有把握的。——加缪《局外人》

      他仍然在试图告诉我生命的意义应当在于做一个完满的人,Omega生来就应当结婚生子,为生育率做出贡献,他喋喋不休地重复着那些可笑的话,但我已经没什么要跟他说的了。所以我请他离开。

      他睁大了眼睛,好像我说了什么冒犯人的话语,我于是重复了一遍,并好心地帮他把门打开。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是来帮助你的,你不该以这种态度对待我。”他的语气有些激动,面上那绅士的作态已经有些崩塌。我感到十分无趣,重复了第三遍逐客令。

      他抿了抿嘴唇,最后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什么不可理喻的怪人。他已经走到屋外了,又转过身来,“总之,我希望你能认真想一下我说的话,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这并不重要,我不觉得他能帮到我什么,所以我礼貌地点点头,把门关上了。

      我回到房间坐下,听到楼下他们在交谈,内容不能听清,但确实有一声嗤笑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大门锁上的声音。

      我于是继续看窗外。那些孩童和大人一同走过街道,口中说些什么话,背着书包的年轻学生成群结队地路过小店,喧哗着笑语,车辆疾驰过公路的风声,汽笛声,交织着,透过我这窗子进来。

      这世界是热闹的,我此刻确实这么想。但我不觉得热爱这个词很妥帖,对我来说,进入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难了,我没法用爱这个词形容任何一件事物,或者人。

      但实话说,作为一个Omega,即便我竭力避免,仍旧会因为生理性而被强制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去购买抑制剂也好,被公共场合的信息素引起失控也好,这实在是性别对我的蔑视。如果不是切除腺体手术违反联盟法,我早就去割掉那玩意儿了。

      我听过很多人说我与其他Omega不同,对此我不持什么态度,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想成年人应该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但也无可奈何还是有人会用几个束手束脚的形容词来给所有人贴上标签。

      给我贴的那张,大概是“怪胎”。

      怪胎是他人眼中的异类,可是做出此评价的人如何判断他们不是他们以外的人们眼中的异类呢?他们真的笃定自己就是正常人吗,和每个人一样,做着正常的事,说着正常的话?谁又定义了正常这个词呢,假如我说,他们这种给人加形容词的行为我无法理喻,我是否可以说他们也是怪胎呢。

      我感到不解,但我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肠鸣的声音告诉我,是时候解决食物的问题了。

      冰箱里有自热饭,我吃了一点,腹部现在不再闹着要进食了。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我不得不开始思索起九月份的婚礼。我想,如果他们临时通知我婚礼取消,或者在这之前,那个不知名的Alpha决定悔婚,我就能停止困扰了。但这些想象实际发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我习惯性地要摸出通讯器,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他们把通讯器收走的事情。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个做法,我能否和外界联系对这件事有能有什么影响呢,婚期已经定下了,婚礼已经在筹备了,我个人的意愿又有什么作用呢。他们或许以为用这种方式把我困在这里,就能得到我发自心底的妥协,他们难道不明白人的思想是困不住的吗?即便我此刻被关在这里,我的思想仍旧能够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想象我在某个晴朗午后朝大海走去,想象着阳光照射在身上的灼热感觉。

      这几个月的期间没有人来过,冰箱里的食物足够多,但也不够新鲜,那些罐头和速冻食品弄得我整天想吐,饥饿却令我不得不把他们往胃里塞。甚至于,我已经开始等着那天的到来,虽然我对结婚这件事仍然持拒绝态度,但想到婚礼的那一天会有人带我出去,我可以感受到街道上的喧哗,刺目的阳光和迎面吹来的热风,我头一次这么感谢那个Alpha。

      我明白这就是他们的把戏,让我产生这种情感,让我接受这场婚礼,显然这把戏奏效了,在第三次试图跳窗未果后,我便不再想办法靠自己出去,我盼望着婚礼快点到来。结婚又怎样?去他的,只要别再剥夺我自由的权利,有没有一个名义上的配偶又怎样?

      那天终于来了,我算好日期,早早地醒来,等着听门锁打开的声音。他们会几点钟来?我看了好多次钟表,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我有试图用窗外的景色转移注意力,但这并没有效果。

      那声音终于响起,清脆悦耳。脚步声杂乱沉重,我想来的人应该不少。我正要出去,有人打开了我屋子的门,是两个不认识的Beta,他们朝我笑了一下,告诉我他们是来为我化妆打扮的造型师。要是放在从前,我一定二话不说把他们请出去,但是这几个月我的情绪已经克制了很多,我顺从地坐到他们面前,像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我告诉自己,为了自由。

      这屋子里没留有任何可能成为尖锐器具的东西,我也没办法看到自己的模样,不过我想那样子一定很憔悴。上完妆后他们拿镜子让我看满不满意,我觉得镜子里的人不太像我,但还是点点头,道了句谢。他们很惊讶的样子,我想可能有人对他们说过我不太好相处。偏瘦的Beta拿出一套白色礼服让我去换,我说我很不习惯这种繁琐的装束,可不可以就穿常服去,另一个人说结婚的人都应该穿礼服,我只好换上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载我去了那个将要发生事情的教堂,我想象不出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对于婚礼,我唯一的印象是学生时代被同桌邀请去参加他姐姐的婚礼,那个笑起来很甜的女Alpha和一个看起来很局促的男Omega在那里成为了彼此的伴侣,老实说,对于那场婚礼我只能记起双方的性别,当时的我专注于解决几块布朗尼,中途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教堂被精心装饰过,锦簇的天竺葵和数不清的氢气球缠绕在步廊两端,我并未看到正厅的样子,他们说还不到时候,我被带着去了一个小房间。尽管数十天以来我第一次呼吸到外界的空气这点令我感到回归了自由,然而时刻跟在我身边的四个壮汉把这气氛全败光了,我知道,我仍旧是个囚徒,只要我没有顺从地去完婚,没有脱离这个家族,我就永远是囚徒。

      钟声敲了九下,我的门被打开了,那些人告诉我婚礼开始了,我这个当事人不得不出席。我不明白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流程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还是迈着可以说得上轻快的步子去往正厅。这时有一只鸽子掠过我的头顶,飘下一根短短的羽毛,我伸手把它接住,别在了礼服的胸襟上,如同佩戴着我的自由。

      大厅里有很多人,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像是来参加一场晚宴。我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父亲母亲戴着得体的面具,微笑着向我致意——这在从前从没有发生过,如果一定要我回应的话,我想我会很尴尬,所以我只好转过了头,装作没有看到他们。

      我看向厅前的祭台,那里站着两个人,白袍的眼镜老先生头发花白,另一个人穿着和我身上这件礼服很像的西装,我想他应该是要和我结婚的那个Alpha。我有点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但遗憾距离太远,看不清。那牧师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跟着我的人告诉我他是在让我走上祭台。很多人在看我,我注意到母亲的面具虽依然妥帖,放在膝盖上的手却蜷缩了起来。

      我走到了祭台上,这时我看见了那人的相貌,棕发绿眼,脸部的轮廓很清晰,鼻梁高挺,长得还算顺眼。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很是严肃,我估计他也是被家族硬押来结婚的,不禁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那牧师念着很长很长的词,我没认真听,只觉得透过窗户洒来的阳光实在温暖得要命,这天气真的很适合兜风,我回忆起以前和朋友们一起出游的时光,他们此刻有没有骑着脚踏车,搭伙去那座郊外的布劳伦斯山?或许他们还会提起我,嘿,你们知道吗,那个萨洛伊特要结婚了。然后我的名字就会淹没在他们沿途的美好风景里,被山风打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萨洛伊特要结婚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