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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就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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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伦敦,一场阴雨持续了数月之久,翻倒巷的石阶上青苔开始悄然滋长,街道泥泞不堪,行人走过时常常有泥水飞溅。巷子窄而崎岖,闭塞的空间里不时飘过来一股股腐臭味儿。
街巷尽头,酒馆前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他身材极其瘦削,皮肤白的瘆人。眼周呈现出不健康的血红色。
“特洛伊,站在那干嘛,快过来搬桌子!”一个沙哑苍老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我们的故事从这里讲起,但这个故事的主角既不是这个抽烟的男人也不是屋内有些暴躁的老太婆。而是不起眼角落里踩着凳子擦拭摆弄酒瓶的年轻女巫,我们姑且称她为女巫。
海伦,她的名字,在本该接受巫师教育的年纪“自愿”放弃受教育资格。从她有记忆开始便一直生活在酒馆的狭窄阁楼里。
“叮铃” 门口的铃铛想起,小酒馆在雨天迎来了一位难得的客人。魔法世界里来翻倒巷的无非有两种人,孤高自许的纯血贵族和蝇营狗苟的底层黑巫师,来人明显是后者。
珍妮弗太太用抹布擦了擦她脏而油腻的手,拿着菜单走过来。扫了来人一眼,“点点儿什么?”
“哦,珍妮弗我这势利眼的老朋友,收起你那愚蠢又带着鄙夷的目光吧。给我上一杯朗姆酒。”
珍妮弗轻蔑地蹬了他一眼“爱赊账的老穷鬼,别跟我套近乎。”
接着拖着笨拙的身体挤过桌椅,朝楼上走去。大喊“海伦,没听到吗,客人要一杯朗姆酒。”
海伦此时正躲在酒柜后面捧着一本老旧的《魔法史》看的入迷,这是她从特洛伊屋子里偷出来的,这本书的扉页已经烂了,纸张也随着岁月更替变得很透。
海伦小心翼翼的翻着,她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反而觉得安心,暴雨天不会有客人,她可以跟着书页短暂的逃离这个世界。
“咚咚咚。”
海伦的思绪被猛地从书中抽回,是珍妮弗踩木质楼梯的声音!
她来不及反应只能站起来,拿着书背过手。靠在桌角。
不幸的是一切被珍妮弗逮个正着,她毫不留情的抓住海伦瘦弱的手臂,一把扯过来。
“杂种,不好好干活儿,我看看你手里拿着什么。书?你还敢偷书,你认得字吗?”说罢勾起一抹冷笑。
海伦知道她虽然缺少了童年的一段记忆,但她是认得字的。这些年她逮到机会就会去阅读,不管是特洛伊的陈年课本还是街道垃圾桶里的《预言家日报》。
她深知狭小的阁楼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甚至外面那条巷子也只是大千世界里的一隅。她常常偷听酒馆里这些鱼龙混杂的人们交谈,无论是什么内容,她都庆幸对外面的世界又了解了几分。
海伦不认为自己是眼前这位时常殴打辱骂她的珍妮弗太太的女儿,她的处境反而像书里讲的家养小精灵,同样是她的孩子,特洛伊的待遇与自己天差地别。
但这些她还不能说,只能默默低下头,装作悔过万分的模样,使劲儿挤出几滴泪。
“母亲,我只是有些好奇,您说的对其实我并没有读懂。”
珍妮弗阴沉着脸,肥大的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往酒柜前拖。她只能感受到身体正承受着巨大的拉拽力,快瘦成竹竿儿的腿随着力道被迫移动。
“哼,你这是哭给谁看,拿一瓶酒朗姆别让客人等着急了。”
虐待像一根无形的针,它扎在皮肤里,不动的时候无知无觉。但当你猛然一动,它会将你全身的汗毛惊起,坐立难安。窒息感涌上心头,大脑自我保护似的会随之宕机。人会激起一种本能,逃。
天色渐渐黑了,雨也停了,楼下的老酒鬼终于喝完了那瓶酒。送走了客人,海伦开始准备晚餐。
其实她并不希望客人离开,因为她知道偷书的事不会过去。果然晚餐时间,珍妮弗打翻了她的餐盘。
“钻心剜骨……”
一种邪恶的黑魔法,书上说魔法界禁止使用不可饶恕咒。可这里是翻倒巷,恶人聚集的地方。这种疼痛,海伦已经习惯了。
麻木的人总喜欢笑着,笑着可以缓解世界给他们带来的伤害。脆弱的人遇到不公容易飙泪,泪水是他们宣泄的窗口。
海伦不敢笑也不敢哭,她必须面无表情,痛苦才能结束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能听到持续不断的耳鸣,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特洛伊好像出去了,海伦猜想他是又出去赌钱了。然后她终于昏过去了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钻心剜骨,钻心剜骨”海伦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全身在颤抖,她一刻不停的对着一团白雾喊不可饶恕咒,可是她没有魔杖,也不会魔咒啊……
逃离需要找准时机,而今晚恰巧是个难得的机会。凌晨海伦醒来时,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眼泪,她能感觉到眼泪顺着脸颊淌在地板上。
海伦动了动手指,接着将手抬起来,月光穿过窗口,很快被乌云遮盖。她好像抓住了月亮,又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她全身发力,挣扎着坐起来,珍妮弗的鼾声很大,不夸张的说能够响彻整个二楼。特洛伊鬼混要到早上才会回来。没有人能想到刚刚挨完打的她会有力气逃跑,今晚正是他们戒心最轻的时候。
珍妮弗不会刷碗,更懒得给餐具用情理一新。海伦扶着桌子在黑暗里借着照进来的一点月光摸索着终于找到半个面包,她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里。接着悄悄的下楼,她走的每一步都胆战心惊,木板吱呀响一声都足以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翻倒巷出口时,海伦突然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一种畏惧感,但更多的是欣喜。她慢慢长呼一口气,抬脚刚要走,就感觉到后面有人搭上她的肩膀,来不及反应,她一掌拍开那只手,往前跑去。
“哪里来的小姑娘,要不要上我的店里坐一会儿啊”海伦僵硬的回过头,看见笑容诡异的独眼巫师。光线很黑,他站在暗处,触目惊心。
海伦耳边忽然响起那句咒语钻心剜骨,是呀如果她会黑魔法,还会受人欺负吗,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施展魔法。她来到这个世界短暂的十几年一直在和命运抗争,她不甘心……为什么终究逃不开这条巷子……
奇迹发生时,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也许是梅林终于怜悯起这个没人要的小孩儿,居然让她学会了无杖魔法。
当独眼巫师被钻心剜骨击倒时,海伦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快跑永远永远离开这儿。
天边逐渐泛起青蓝色,教堂的钟声敲响,广场上的白鸽乍起。少女躺在神明的雕像下,做了一个久违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