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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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又来了几个警察，告诉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头黝黑羊毛卷的年轻警察谨慎小心的斟酌用词：
“你和温亭湛有过一个孩子。”
“据从阿尔法克斯湾解救的当地华侨提到，当时他在你和温亭湛的保护下免受了血淋淋到逼死人的空气费，他注意到，温亭湛和你在抱着一个孩子。”
裴晚安愣在那里，大脑突然不能运转了。
“孩子现在在哪儿？”
“孩子呢？”徐英喆和秘书异口同声问道。
几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略有些吞吐地说：
“……”
*
温亭湛自杀那天。
裴晚安偶然翻到那个叫“爆米花”的陌生人，尝试着，输了自己的姓名拼音，竟然顺利进去了。
看到设置隐密成动态的时候，
裴晚安的呼吸停止了。
一个黑发黑眼，白嫩软糯的小朋友，他幻觉之中的孩子真实存在着，仰头对着镜头破涕为笑。
他的手指在发抖，动态向下翻去，一时竟翻不完。
*
隐密动态第一篇日记开始于：
2022.5.1
小米：
昨天黄倦笑话我了一整天，不过是老婆两军对阵为了救孩子也在小腹上割了一刀，某种程度上等于剖腹产，还真把自己当人家老爸了。黄倦，是个当初对我吆三喝六后来擦鞋都来不及的黑拳小主持，黄毛马尾辫小墨镜，很好认。他会骗你叫他干爹，这种情况怎么办？不怎么办，整个阿尔法克斯湾是你爸爸说了算。
我本来想，每年都给你写一封信的。不过我不能确定你爹地那时是不是早带着你离开我，也不能确定我能活到那么久。
我们遇到你时是4月1号，你5岁。
今天，你今年该6岁了。
“我爸是个很烂的人，我妈也不遑多让。我恨他们。可我有时候还是很爱他们。”
我现在旁边有个美人的脸，平静地曝晒在冬日的阳光下，皮肤透明的质感，几乎要看见红色的毛细血管。
我恨他们。可我有时候还是很爱他们。
这些字眼在这一年冬天，潮水般地覆盖住我。
像是在我的心脏里，撒下了一把荆棘的种子。
他是你爹地，他来自一个坏地方，但他还是以后要回去那里的，那里的人都欺负他。
你长大了，要好好保护他。
……
他们的孩子，叫小米。
*
日记还在继续：
2022.9.1
小米：
今天你该10岁了，要上初中了。
我给你准备的书包你喜欢吗，酷哥标配吧。
在学校不许欺负人不许和小女生谈恋爱。
要这么做了，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开玩笑的，有你爹地和爸爸在，你会是想要什么就都有的校园小霸王。
但不要拉帮结派，学你爹地，别学我，不好。
你爹地今天状态不好，生气了所以不愿意出卧室，咱们爷俩自己去吧。放心，等我们回来，他就调整好了状态，不是他不生气了，是他理性占领上风，清楚应该为了大局演戏掩饰心里的厌恶。爸爸经验丰富。
他知不知道，他每次像这样哄骗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
明明我脑子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明明他的身体潜意识里在抗拒。但我的心，还是固执地想要纠正大脑的想法，想要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可是他真的可以陪我一辈子吗？
他明明在以架空颠覆我为目的，和组织里一个贪恋他美色的人接触啊。
算是我推他去认识的。
毕竟没我允许，他认识不了任何人。
他一回家，我嘴角向下一撇，他心不在焉也不在意看我，意思是“你醋了？不是你推我去的？”
是啊，所以我在阴鸷看着他，比起醋更气和心疼，你经历了什么，跌落泥潭却任人摆布，神圣美色却自毁堕落，求救涩又悲。那天全知道了，温亭湛玩小娇妻羞辱play，让裴晚安当众取悦下属，结果那些敢对他动色心的，全被我震怒狠狠开了刀。
小米，你说你的爹地，我的神，他经历过什么啊。
跟你说个好笑的事情。
今天我们逛商厦买东西的时候，他擦肩而过了一件粉色的小童装衬衫，那是你最喜欢的款式。可在我亲手拿下，回家后他整理，才想到这一点。他就是这种人，开始得暴烈，抽离得迅捷。
然后他把那件小童装穿到了捡的蓝金猫身上，摸摸：“真可爱，这是谁家的小猫猫呀，原来是我家小猫咪呀，对不对？”
虽然你爹地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我还是把猫给拎了出去，在铁梯下摸了摸安抚它，哭了。
穿上小童装被爹地抱还没叫你享受上，倒叫一只猫占了便宜。
*
2023.5.1
小米：
今年你该18岁了。
成年快乐。
爸爸给你准备了礼物，一辆宝石蓝色的山地摩托，但说好了，不许拿着这个去同学面前炫耀和骗小姑娘。
今天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爹地反应速度又赢过我一回，我救他出来之前，当面对能喝下去就失忆的药剂，他已经先喝了，他还是选择了回到伤害自己的家族里。
……
裴晚安呼吸一滞，他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下一句，温亭湛写道：
……
他把我们都忘了。
日记只是冰冷的文字。
却似乎能感觉到温亭湛正在苦笑：
我的18岁礼物，是他，你的18岁礼物，是我们失去了他。算了，咱们爷俩相依为命吧。
我本来这么想，但你是不是也了解你爸爸对不对？对啦，我跟他一起回去了。
可我看到的只觉得难过。
他拼命逃开我，只为了回来，然而即使好不容易回家，结果所有这个地方的这些人还是都背叛了他，都对他不好，这也是我最难过的事情。
跟他生活的每天，我知道他对我露出的每一个笑容和说出的“我爱你”，“我愿意”都是假的。
他从未喜欢过我。
可是爸爸好喜欢他，喜欢到发疯，喜欢到知道他是在表演也只想求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也许能让他对我的不舍多出一分，可没有。他在那里的三年真的好辛苦，好恨我。
爸爸却奢望着他对我有一丝丝留恋。
结果当然是没有。
我跟着他回到这个城市，有两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是做一个好人。说起来很可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说“我想做个好人”。第二件事就是护着他。
我看到了真夺走我成果的人，我预设的陷阱猎到的目标，这不让我感到快意，小米，真的，反而让我感到恶心，我怀着满腔快意和期待，幻想着是由你爹地那样一个人与我针锋相对，相爱相杀，结果，却是被这么个玩意儿截了个胡。
幸而最终还是没有影响我和你爹地相遇的世界线。
可这玩意儿的很多眼神还是让我感到恶心。他似乎以为，总是仿佛脑干缺失，小脑发育不协调，生活无法自理的可怜叫我“学长”，就可以骗得我对他的保护欲。
我有一种预感，这玩意儿背后还潜藏着什么，不仅是一个装可怜的婚外子那么简单。
确实，你爸爸如今我是怀着保护意味来的。
但我记忆里的，想保护的宝贝，从来不会柔弱不能自理叫我“学长哥哥”。
他会骄傲且与我平等对视的，叫我，阿绽。
我就在这里，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告诉我他的恶毒，他的自私，可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孤零零的他罢了。我一直想保护他，可还不到时候，我仿佛被定身禁言，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更恶的人在审判他。
就像是一群人在虐杀小动物，然后小动物实在忍受不住露出了爪子，接着，又被一轮审判，说你看他就是野性难驯。
怪不得他那么骄傲怕死的人都被他们害得差点失去求生欲了，他们毁了他整个人。我会依次耐心地送他们下地狱。
祝福和保佑我们吧，宝宝。
*
2023.10.1
小米：
今年你该22岁了。
已经是可以领证的年纪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你有想要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了吗？
答应我，不要学爸爸，做一个舔狗，还自得其乐。
这段时间，我给他做了饭，送他上下班，陪他回复裴振国，嗤，那人算是你爷爷，但你还是不了解的好。那个老东西教坏小孩。
对了，我还抱过他一次，那时他乖乖趴在我怀中，我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我一开始没敢问他做了什么噩梦，甚至都不敢说话，只怕他只是认错了人，而我一开口就会破坏掉这一切。
这一刻，他依赖我，对我来说已是足够。
他似乎梦到了你。
给你汇报一下爸爸的成果吧，在你爹地明面能看到的，我帮他弄了绿茶私生子弟弟，教训了仗着是孕妇就弱者为所欲为的继母，在你爹地不清楚的地方，我调查了清楚他爹替人养儿子的光辉事迹。
这之外，我主要忙在帮他布置铺路上，我越帮他多铺垫足够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他在看清一切后还有一个机会整垮裴家拥有自己的人生。我现在越为他消除一切可能威胁或阻碍他的人或事，他能走的路就越平坦。
*
2023.12.31
小米：
明天，今年你该25岁了。
都跟你爹地一般大了啊，那我们该是五十来岁快要退休的半个老头了吧。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爹地应该正在他的家里沉睡，而我肮脏的身体却不知道即将被埋葬在何处。
我飘在空中，看见我的身体蜷缩在灰烬的草丛里，确认了一件事——我已经死了。也许魂魄还要几天才散吧。我安慰自己。地上的手机闪了几下，是你爹地的。准确地说，是他回的电话。手机一直在闪烁，直到因为低温保护关机。
晚安，现在回电话，太晚啦。我已经接不到了。
本来我是打算安静死去的。可是那时候，雪下得太温柔，也太像那时候我们还在烂尾楼上，他在我身边，明知接到，对雪就是死，仍然手去接落雪，天真又残忍的骄傲又自我。
我突然就想好好跟他告个别，就像雪融化在他指尖一样的给他回应。只是我打过去，立刻就被他挂断了，发过来的是一条短信，我顿了顿，还是打开了。果然。他发了一句话：
“温亭湛，只轮得到你来找我。”
已经仁慈了，毕竟他恨我。
我回了一句，胃一阵紧缩，再次涌起剧痛，我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吐血，洁白的雪地顷刻被染红了一大片。我艰难地重新蜷缩在车座上，把手机拿好，看着落雪。
真是的，临死了还给自己添堵。
旧人，旧事，旧景。
他如今怎会想看那些早已远去的东西。所以最后，我还是没有跟他告别。
从幻想里抽出来看到他冷漠的眼神。
那一刻我好像有些受不了了。
爸爸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幸好，终于，我已经完工了。
我只能以此祈求以后这个世界可以对他好些。
宝宝，你今年，25岁了。
说起来，你还不清楚为什么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你爹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但还是听我说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下意识地向我转身，脚尖冲着我这边：
小米。
很可爱吧？你是我的小米，他是我的花，我想要把你们都抱在怀里。
爸爸在山崖边给你写这封信，最后的时光，爸爸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你最后趴在那里，脚还维持着摔倒的姿势。
你不会有25岁了。
因为你在5岁的第二周就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