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聆芷》少女那吒

44、将军庶长子

　　“抱歉，方才是我失礼了，霍小姐。”陆撼南解开了喉结前的第一颗扣子，露出了一个柔软优雅的绅士笑。
　　“没关系，我原谅你……”霍风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抱起胳膊看向这个有点儿意思的公子哥儿，“那么接下来，陆公子打算带我去哪儿熟悉风土人情呢？”
　　“听闻霍小姐曾就读南岛大，离这里也不算远，不如我们去你的母校逛逛，如何？”陆撼南显然是事先查过霍风底细的样子。
　　霍风并不感觉意外，以陆撼南现在崭露出的城府，不做她的背调才是不正常！
　　何况，不管去哪儿发展，被当地的地头蛇调查都是必然的，实在不足为奇。
　　“车钥匙给我，本小姐亲自带你开开眼。”
　　霍风倒是一点儿也见外，洒脱的样子反倒把陆撼南逗笑了。
　　“霍小姐跟传闻中还真是如出一辙。”陆撼南把车钥匙扔给霍风。
　　“哦？那陆公子和传闻中还真是完美反转了。”霍风拉开车门，反将一军。
　　“既然大家是世交同辈，你以后还是叫我南哥吧！别总公子公子的，听着多生分。”陆撼南在副驾驶上坐定，倒是先给霍风系上了安全带。
　　“敢问您今年贵庚呢？上来就敢让我叫哥？”霍风发动车子，漫不经心地揶揄道。
　　“我？我肯定比你大呀！”陆撼南笑了笑。
　　“是吗？你属什么的？”霍风把车拐进主干道，都没正眼看陆撼南。
　　“我属羊。”
　　“这么巧？我也属羊。你几月的？”霍风来了兴致，倒是难得碰上一个同辈还同龄的人。
　　“我……后半年生的。”
　　“屁话，我问你几月？”霍风踩住油门儿，翻了个白眼。
　　“我7月。”陆撼南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
　　“巧了，我也7月。”霍风嘴角一咧，话都绕到这个份儿上了，想必这陆撼南不见得真比自己大。
　　“你几号生的？”陆撼南还是倔着问了出来。
　　“我17号，你呢？这位兄弟？”霍风故意把兄弟两个字咬的重了一些，就看片刻后身边的人是“兄”还是“弟”！
　　“嗯，我也17号……你，你几点生的？”
　　“我下午一点二十，你呢？”霍风扭头瞅了一眼已经不怎么淡定的陆撼南，心里头知道这一决雌雄的时刻就要到了。
　　等了半晌，陆撼南才说了出口：“我……我下午一点半……”
　　“哈哈！快！快叫姐！赶紧的！别磨叽我跟你说！”霍风一点儿也不像其他女人说起年龄大就开始遮遮掩掩，相反，她此刻高兴得很，就像是刚打了胜仗一样。
　　陆撼南的脸自然黑的像锅底一样，反倒像个小男孩儿一样耍起赖来：“不算不算！哪有十分钟就定乾坤的！你这就大十分钟，我不认！没准儿是你家里人记错了！”
　　“诶诶诶！玩儿不起是不是？十分钟怎么了？！人家双胞胎那种大一分钟也要分长幼啊！大家都是体面人，你快点儿的！不然我就把车开海里，咱俩同归于尽！”霍风说着还真就把方向盘朝着海岸线的方向扭了半圈儿。
　　“你你你……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啊？！一般不都要拼个你死我活吗？！怎么你直接就要同归于尽啊！”陆撼南大惊失色，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人生下来都是要死的嘛，何况咱俩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说，这缘分！现在咱再来个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
　　霍风一边儿说的不紧不慢，一边儿已经开始把车拐向了宽阔的沙滩。
　　这片儿是私人海域，沙滩上压根儿没什么人。
　　霍风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开到海里也不是不行。
　　眼前的海浪越来越近，霍风才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旁边不情不愿的那一声“姐”。
　　“哎，你早这样不完了嘛！你说说，咱这偏离导航了，又费了不少油，你看你是不是浪费资源了？”
　　霍风嘴上虽然不依不饶，但是方向盘却拧了回去。
　　陆撼南确实没见过霍风这种女人。
　　这还能叫女人吗？！说句母夜叉也不为过吧！哪个女的这么彪啊？！
　　…… ……
　　当霍风把第二个半价的甜筒递给在台阶上发呆的陆撼南时，西边的火烧云烧的正旺。
　　“南岛大是贵族学院，从前也没进来看看，今日一来，果然名不虚传……”陆撼南接过甜筒，咬了一大口，“放眼国内，实在没几个学校能建成这阔气模样。你在这里念书时，一定很幸福吧？”
　　霍风却不以为然，顺带着送了耸肩：“可惜啊，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读书期间刚好经历了家里的破产，所以这里的一切美好，实际上根本未曾属于过我……甚至在当时，还无限放大了我的自卑。”
　　“圣城霍氏虽不比京城霍氏，但上数八代都不是平民，虽不算世家大族，也总不至于那么破败吧？”
　　“人们总喜欢以大见小，也总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只有里面的人自己才知道有多艰难。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常常连饭都要吃不起。若不是祖父母垂怜，怕是连书都念不完……”
　　霍风回想起那段灰暗晦涩的记忆，握着甜筒的指节都不自然地用了几分力。
　　“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对不起……”陆撼南自然是看见了，不过他快速跳转了话题，“我求求你放过这个可怜的甜筒吧，你不吃给我吃！”
　　陆撼南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丝帕，塞进霍风的手里，然后顺势接过了霍风手里那个已经开始融化的甜筒。
　　“你倒是不嫌弃，一点儿也没有世家公子的架子，不像京城里那些假清高的少爷们。”
　　陆撼南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看似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我不能回京城……”
　　“为什么？”霍风倒是没想到陆撼南会有这个回应。
　　“我虽然是长子，但我是庶出……父亲有嫡出的儿子，只有他能留在京城……”陆撼南抿了抿嘴唇，眼睛看向天边渐渐消失的火烧云，“嫡子留本家，庶子遣边疆……”
　　霍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实在是没料到，这才是她和陆撼南的第一次见面，自己怎么就能吃到这么大一个瓜？
　　突如其来的倾诉弄得霍风不知所措，她伸出手，想要轻轻拍一拍陆撼南的肩膀，可最终又缩了回去。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甜筒吗？”陆撼南忽然转过头很认真地看向霍风，“在我的眼里，这个东西代表幸福的童年，那是我儿时从未得到过的……很可笑吧？”
　　“你，为什么敢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拿来当把柄吗？”霍风把丝帕递回给陆撼南。
　　不论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敢说出来，那必定是有下文的。
　　“我要的就是你握住我的把柄。”陆撼南方才还哀伤的眼眸，倒是立刻就有了精神。
　　西方，太阳完全西沉，没入地平线。
　　天边疏云惨淡。
　　“所以你在人前纨绔，是不是因为你身边有京城本家的眼线？”霍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撼南要小心翼翼地角色扮演，又为什么要对陆将军乖觉讨好，“所以才让我带你来他们不方便进来的地方……”
　　霍风心下了然，明白了一切。
　　陆撼南点了点头：“嗯，我再和你坦白一件事，以表达我的诚意——其实从你推动霍氏连宗起，我就注意到了你。我也详尽地调查过你的身世过往，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我承认是我派人去圣城放的风声，为的，就是把你引回双子岛。”
　　霍风就着操场上逐渐昏暗的光线，主动靠近了陆撼南的耳畔：“说吧，小弟弟，你想和我交换什么？”
　　“帮我平稳过渡为这里下一任的将军，我将许你一切你所需要的好处。”陆撼南压低了声线，语调如同坚冰。
　　“其实你不妨大胆一些……”霍风露出了她最标准的微笑，伸手搂住了陆撼南的脖子，甚至故意演出了情侣间的姿态，咬住了陆撼南的耳垂，“让我来把你送上京城陆氏家主的位子。”
　　“看来，霍小姐想要的，也不仅仅是双子岛？”陆撼南倒是并不惊讶，看向黑暗中霍风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
　　“我要圣城霍氏取代京城霍氏。”霍风盈盈一笑，松开了陆撼南。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对着霍风和陆撼南两个人的痴缠摁下了快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