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白昼与黑夜 ...
-
偌大的宫殿，放眼望过全是亮闪闪的金色，浮夸至极的金色浮雕的边缘在单一的金色里依旧清晰。
唯一一抹黑色在这其中格外的明显。
宫殿正中映着一面云镜，实时播放着人类的祭祀活动，祭司一身金闪闪的衣服，坠着许多金色的吊坠，随着舞动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光明啊！请驱散黑暗！让人类不再遭受魔物的侵扰吧！”
人类的祭祀跳着看不懂的舞蹈，高声诉讼着人们的愿望，一袭黑纱的黑夜闻言停滞一下，垂在脚踝处的纱尖跟着抖了抖。
宫殿正中央的男人脸上并没有表情，直到看到了金色之中那一抹难以隐藏的黑色，没有什么感情的金色的眼瞳才随之鲜活了起来：“黑夜。”
“白昼，该换班了。”黑夜垂着眸慢慢的走向白昼，身上的黑纱慢慢的摆动着，像是在骚动着谁的心似的，只是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将那一点旖旎的心思尽数吹灭。
白昼站起来身，看着中央的云镜，那祭祀正将瓜果祭祀给白昼。
在天上，难得可以尝到这些，那些讨人厌的小生灵也不是完全碍眼的。
白昼便兴冲冲的起身下去，捧起了一盘饱满的葡萄，却始终没有开口，也不敢看向那个向来冷漠的黑夜，眼看换班在即，只得端着葡萄挪了出去。
天边的太阳渐渐隐去，宫殿慢慢褪去了金色。
血红的月亮升起，云镜中的人类停下了祭祀，跑到了家里，紧闭门窗，很快，云镜中再也看不到人类。
“……”一袭黑纱的黑夜落座，看着走远的白昼，悄悄的松了口气。
宽大的椅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属于白昼的温度，黑夜有些不自在的移到了旁边，手却撑在了椅子上，指尖的温暖让人难以拒绝。
明明是炙热又明亮的白昼，却总是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每次都让人感觉到紧张。
夜晚是安静的，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地上那些可爱的小生灵们都开始入睡了。
很快黑夜就懒得规规矩矩的坐着，长腿一伸，搭在了宽大的座椅上，将那宽大的椅子当成了躺椅，只是身下的温度已然被他的冰冷所取代。
黑纱因此而被腿撑开，白瓷般的肌肤被黑纱衬的愈发白暂，他与白昼仅有的衣服都是力量所依照人类祭祀的衣服所幻化出来的。
端着葡萄终于想到怎么开口的白昼站在巨大的柱子后，一双金瞳因为吃惊而瞪的溜圆。
黑夜……好像有不为白昼所知的一面。
黑夜躺在座椅上，身下属于白昼的温度已经散去，唯一陪伴他的温暖一如既往的消失不见。
供奉给白昼的东西都静静的躺在座椅之下的桌子上，黑夜又看向云镜中紧闭门窗的房屋，落寞的闭上了眼睛。
刚一闭眼，许许多多的梦境球就跳到了黑夜的脑子里。
梦境曾经是黑夜送给地上生灵的礼物，现实中求之不得的，在梦中都可以获得……地上的生灵，难免会被限制而无法做到一些事。
出于喜爱，他便赠与那些小小生灵这样的礼物，当然他也能在梦里默默的看着那些小小生灵。
不过梦境不止有好梦，也会有噩梦，而魔物便自噩梦中诞生，虽然是梦境之主，但黑夜无法管控那些魔物。
按世界管理者，世界意识的说法是，黑夜虽然创造了梦境，并给予了生灵做梦的权力，但黑夜不能越权去管理魔物，魔物诞生便属于世界，应当由世界来管理。
世界意识允许他赠送礼物给那些生灵，但这礼物所带来的好与坏，都不是他能改变的，世界与他们有着制约。
世界意识管理着世界，黑夜与白昼则为生灵调整好合适的环境……他们共同让世界变的更好。
但最近恐惧的情绪越来越多，导致魔物的能力大盛，生灵都在祈求白昼来吞噬不详的黑夜。
黑夜看着云镜中蠢蠢欲动的魔物，终于坚定了一个想法，虽然不能直接插手世界之内，但他可以改变自己。
端着葡萄的白昼在外面蹲着，那些微微卷曲的金色长发仍然耀眼，但好在柱子够大，现在也是黑夜主导的环境，白昼所散发的淡淡金光被周围的红色抑制。
蹲了一夜，白昼将一颗未动的葡萄又端回了宫殿。
黑夜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座椅上。
“白昼。”黑夜看着那没有动过的葡萄，略微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开口去问，“我可以，和你借一部分力量吗，一点就好，我会控制好不去吞噬你的本源……”
“什么？”白昼下意识的反问，看向了中间的云镜，人类又开始祭祀了。
黑夜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但却有些没底：“力量……一点点就好。”
“好。”白昼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过问黑夜想要做什么。
金色的力量浓缩体被分离出来。
“三成的力量，够吗？”白昼将凝成球的力量递给黑夜，另一只手还捧着那盘葡萄，“黑夜……”
黑夜郑重其事的将那金色的小球接了过来：“谢谢你，白昼，换班……请稍等我一会儿。”
黑夜便将本源力量分离出来，开始将两份力量融合，但并不太顺利，两份力量相接触，便开始相互吞噬。
“黑夜！！”葡萄掉了一地，盘子也摔的粉碎，白昼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那部分力量，慌乱不解的看着黑夜，声音也带了些愤怒的情绪，“你要干什么？！我们的力量只会相互吞噬！”
云镜中的人类祭祀对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高高的唱着祭祀的歌曲，挥舞着祭祀之仗，似乎在迎接将要升起的太阳。
僵持的两人视线相接触，黑夜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的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不…不会的……”
黑色与金色相交融。
“还差一点。”黑夜觉得头有些晕眩，身体更是有着被灼烧的痛感，看来本源力量的改变并不是那么的好受。
不止是黑夜，连白昼都变的混沌起来，黑夜似乎听到白昼在质问他：“那些小东西就值得你这么做？！”
白昼似乎在生气。
人类似乎在尖叫，世界意识好像也在尖叫。
黑夜似乎听到了人类在说，太阳被吞噬了，小小的生灵开始了哭泣。
不会的，黑夜混沌的想着，他并不嫉妒白昼被人类垂爱，才不会吞噬被生灵仰慕的白昼。
但本源的改变真的很难受。
白昼的力量实在太烫了。
黑夜和白昼的形象也都是力量的具象化，正如白昼的力量是滚烫的，白昼的温度也高的恐怖，而他的力量则相对而言比较冰凉。
温度……
黑夜混沌极了。
太阳与月亮一同出现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血红的月亮慢慢变的柔和。
那从来不能直视的太阳也暗淡了一些。
人类高声呼喊着，尖叫着。
“黑暗将要吞噬光明”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世界，甚至连平时不在意这些的妖怪们都有些担忧。
恐惧的情绪笼罩着整个世界。
在梦中活动的魔物，因为食物恐惧情绪的增多，力量极快的增强，竟然趁机闯入了世间。
白昼清醒之时，便听到众多生灵的哭喊，魔物戏谑狂妄的低吼，以及黑夜无意识的喘息，那喘息并不规律。
血红的月亮已经变成了柔和的白光，细看则透着一点微微淡淡的金色。
“黑夜！”白昼因为惊慌而整个摔下了宽大的座椅，怔愣的看着无意识的黑夜。
黑夜似乎还没有恢复理智，眼神都没有聚焦，却将脸面对着白昼……黑夜在轻轻的呼吸着。
白昼看着座椅上的黑夜，僵硬的转过身……月亮不再是不详的红色了。
“黑夜吞噬了白昼！”祭祀嘶哑的声音响起，“普通的祭祀没用！用活祭！望白昼永远驱逐黑夜！”
白昼先是愣了一下，后冷漠的看着祭祀场上被猎杀的人类，何其荒谬的人类啊，所以他才不喜欢生灵呐……
白昼与黑夜，无论哪一个都不可缺少，原来人类竟然无知到这种程度。
活人祭祀，必然要给予一些回应，否则冤魂无法安息，这次的要求涉及到了他们，世界那边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白昼回头看着没有清醒的黑夜，语气听不出情绪：“他们想让我永远驱逐你，黑夜，为了那些小东西，你为什么能做到这样……”
黑夜依旧是混沌的，没有聚焦的眼睛看着白昼的方向。
白昼慢慢分离着本源的力量，黑夜这种状态恐怕什么也说不出来。
黑夜是下了多大决心和白昼借了的力量呢，白昼并不知道，他们的力量大多数只能相互吞噬，而他的力量比黑夜强，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将黑夜吞食殆尽。
白昼一直知道地上生灵不太喜欢黑夜，不过白昼从未有过“同情”，因为白昼从未将地上的生灵当做一回事。
渺小如蝼蚁一般，人也不会在意蚂蚁的看法，白昼只是讨厌他们不懂得黑夜对它们的关心。
如果不是与黑夜力量的相互牵制，白昼的力量早就把这个世界烤成干儿了。
云镜的存在只不过是无聊工作中世界意识送给他们打发时间的工具罢了。
猩红的血气自云镜中蔓延而出，直冲白昼而去。
这个世界的意识无法左右白昼和黑夜，他们更像是合作关系，白昼和黑夜就像是世界的“环境调节器”，世界长期雇佣他们而已。
或许是因为与这个世界的合作，那些人类的祭祀也稍微和他们有了一点关系。
祭祀是有信仰的力量诞生的，虽然非常之少，但白昼的黑夜并不会拒绝……只是这种信仰而诞生的力量，他们是要回应的。
接受了生灵的力量，肯定要回应，随便你们怎么回应，别越界就行……世界意识曾经这么说过。
假如有许多人祈求天晴，那他们便会回应一下，只不过这种回应非常少罢了，那些信仰力量相对于它们本来的力量还是如沧海一粟，回应不过是走个形式，方便世界管理因果罢了，但活人祭祀就比较严重了。
涉及到人类的灵魂，他们自然应该好好回应，那些冤魂便可以结束不自由的契约，等待着转世投胎。
白昼看着周围的猩红血气，冷漠的将分离的本源力量留在了大殿上，猩红的血气选择了力量更强大本源，缠绕在了上面。
“黑夜，下次见……亲爱的。”白昼看着依旧没恢复意识的黑夜，声音极轻的，“或许你并没有讨厌我呢。”
白昼走向云镜。
［等等，白昼，你要做什么？！你不会想要跳下去吧！这种祈愿不用回应我也有办法解……啊！！！！！！！］
白昼没有犹豫的从云镜坠落，高速的下坠，具象化的白昼缩成了璀璨的光划过了天际。
［白昼！！！！！］世界尖叫着。
人类一直不停的祭祀着，太阳月亮共同存在了几周。
魔物大肆破坏，生灵涂炭。
黑夜被哭喊声吵醒，金色的大殿因为白昼的离去而变的暗淡。
人类的祭坛之上全都是血，他们还在高声呼喊着永远驱逐黑暗。
云镜之上蔓延的血气更甚，黑夜一丝未挂，迷茫的看着大殿中被留下的本源力量，猩红的血气将那金色的力量包裹的严严实实。
“白昼？”黑夜坐了起来，小腹却一阵灼热，太阳的纹路不知何时就显现在了左边，持续不断的散发着温暖的热度。
白昼并不在天上了，黑夜很快就猜到了大致情况，那并不难猜，世界意识已经在叫嚷了。
［他就那么跳下去了啊！！！世界会毁灭的！啊！！］
白昼的主动坠落原因……是因为他，黑夜一下就明白了。
［为什么要跳下去啊！我在解决问题了啊！！他就不能等一等吗！！］
黑夜看着地上哭喊的生灵，他是有些无措的。
［黑夜，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身为环境调节器，他们无权干涉世界，必须等待世界的安排。
［力量的融合让你混乱了吗……算了，你赶快从天上下去，白昼的力量很暗淡，让他的力量自己待几天……你要做什么？？］
黑夜看着地上生灵，又看了看被猩红包裹的白昼留下的力量，那些猩红让人看的心痛。
腹部的灼热让黑夜不得不用冰凉的手掌贴着来缓解，他走到了云镜边，那里已经完全看不出白昼留下的痕迹。
［你不会也要跳吧？！！！］世界意识又开始扯着嗓子尖叫了。
“世界意识……这是人类所期盼的。”黑夜看着满天星辰，有些不自在的扭过了头，“永远驱逐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黑夜！！！别当回事啊！！！！！你们和那些生灵计较个什么——］世界的声音嘎然而止，像是被气的宕机了。
地上的哭天喊地的人们看到了月亮的坠落。
庞大的力量扫过了这个世界。
黑暗的力量包裹住了坠落的月亮。
黑夜看着周围腾起的黑雾，他无法真正的坠落，只能坠落一点点力量，将黑暗隔绝，只有不踏入黑暗的地盘，便就不会再有黑暗。
天上也不会再有月亮，唯留下了力量不多的太阳。
留下的白昼本源，力量不多，即使不用黑夜牵制，也不会将生物灼烧殆尽。
黑夜将本源留在了天上，自己则坠落在了地上的一根草上。
没人需要黑夜。
小草缩着叶子，沐浴在月光下。
世界本身就如同一个圆球，黑夜则在里面撑出了更小小的球，在小小的球外，不会再有人们讨厌的黑暗了。
人类欢呼着，魔物因为黑夜的消失而实力大减，不得已而逃走。
没有黑暗了。
人们不禁潸然泪下，相拥而泣。
一天，两天，三天……
庆祝的宴会举办着，人们洗刷着祭台上干涸的血夜，感谢着被祭祀之人。
但很快，他们发现，他们入睡困难，失去了稳定的梦境。
而魔，也并没有消失。
永恒的白昼，生灵一直所期待的，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无法安稳入睡，并失去了四季，环境一下就变得非常恶劣，魔物则成为了所有生灵的现实噩梦。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唯独明了一切的世界意识，宕机之后又发出来尖锐的暴鸣声，黑夜白昼无法干涉世界内部，它也不能干涉环境调节器。
有的忙了。
白昼坠落无人知晓，黑夜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领域肆意蔓延。
领域中，难免有留在其中的其他生物，在月光的沐浴下，悄然成长为黑暗中的猎食者。
因为黑夜的“坠落”，世界不得不加班加点的给黑夜创造合适的容器，这不是容易的事，所以黑夜只好先沉睡。
那根小小的草承受了黑夜的力量，慢慢的将根系蔓延，在不知不觉中，黑夜的根系缠绕在了世界核心上。
在黑夜发现时，已经晚了。
不过世界意志似乎并没有不满，似乎还很乐意变成这样。
相接触的核心对他们双方都是威胁，但同时又可以牵制对方。
牵制是他们两方现在都迫切需要的，毕竟黑夜也进入了世界，毁灭世界轻而易举，世界是万万不想变成这样。
黑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并不想毁灭世界，但能让世界放心留他在世界里也是好的。
平时在天上黑夜还能偷偷看看白昼，但在这里，只有他自己而已。
世界意志说白昼还在。
黑夜按着腹部的太阳纹路，开始犹豫要不要去寻找白昼。
白昼的力量还有多少，黑夜并不清楚，但白昼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好。
不过……黑夜看着腹部的纹路，脸色有些复杂，他并不是特别敢去见白昼。
在天上就不敢，落在了地上，他同样不敢，即使改变了本源力量，勇气依然没有任何成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白昼与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