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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苦咖啡·清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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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担心她吃不惯,又下了一碗面。魏清然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不要了。
“怎么了?”
沈知意找出睡衣给她换上,看她情绪逐渐稳定,才开口问道,这状态自然不会是因为工作。
“我怀孕了,意意。”
魏清然脸上浮起一片哀戚之色,牙死死咬着下唇,肩线显见地紧绷着,难以启齿。
这两个字最近不啻于晴天霹雳,惊得她头皮发麻,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班长的吗?”
“什么?”魏清然像是没有听清,茫然地抬头看她,红肿的眼睛满是疑惑。
“没,没什么。”沈知意知道自己多心了,私下庆幸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之间没有瓜葛。
“孩子是陈宇航的。”魏清然手放在肚子上,平坦的小腹,现在还看不出生命孕育的迹象。
“上个月我去他那,就一次,他说不想戴,我也没当回事,事后还吃了药。然后这个月大姨妈没来,我赶紧买验孕棒测了几次,结果发现怀上了。”
“那他怎么打算的?”沈知意心疼地抱了抱她,魏清然和陈宇航高中开始就在早恋,那时候在学校要躲着老师,搞地下恋跟偷情似的,沈知意还帮着打过掩护。
毕业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魏清然出国,陈宇航在国内,关系一直处着。
这么多年过来,如果男方能负起责任,也不算一件大事。只是魏清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这时候曝出结婚生子,必然会直线坠机。
成年人之所以瞻前顾后,因为任何一次任性,都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事我没敢在电话里说,第一时间飞回来找他商量。”魏清然语气转瞬充满了怨恨,胸口像被点燃了烈火剧烈起伏,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手臂上,几近崩溃,“那个畜牲,正拱在女的身上。”在那张她们睡过得床上,卖力耕耘。
淫.荡的呻.吟缠绵在整个卧室,魏清然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出的那扇门,浑浑噩噩,什么都思考不了,跑出来后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能倾诉的人只有她。
深沉的爱是尊重与克制,被欲望支配的伴侣,不值得为之搭上青春,搭上事业,搭上未来。
沈知意顺了顺她凌乱的头发,打湿毛巾为她敷眼。
“明天陪你去医院。”
背叛者不受道德约束,受害方更不必做自我感动的蠢事。这样的孩子即便生下来,日后看着,也不过是时刻提醒自己,年轻时咽下过令人作呕的苍蝇。
魏清然怔愣地睁大眼睛,一阵发酸,嘴唇微微颤抖,清容惨淡仿佛被抽去了生机,直直地盯着她。最终,认命似的说了句“好。”
她不是不舍得自己的事业,赚的钱足够单身母亲养活一个孩子。但是破碎的爱情给不了完整的爱,与其生下来受罪,不如从未来过。
沈知意第二天请了假,一大早就带着魏清然出门。初秋的清晨有几分凉意,云天收夏,万物惊秋,行道树由绿而黄,谁也没注意盛夏落幕。
医院永远人满为患,有坐着轮椅眼神空洞的老人,为了高昂费用愁眉不展的中年父母,以及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将人类的悲欢挤压在一起。
沈知意去排队挂号,将魏清然安顿在候诊室门口的塑料座椅上。四周不少孕妇的肚子已经显怀,在丈夫的搀扶下小心地挪动。
医院最能体现人心冷暖、真诚虚伪,有人好奇她,没有人在意她。她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回避别人探究的目光。
曾经听人议论,独自去医院产科的女生,都是不洁身自爱的女生。
如今,她也成了这样供人评头论足的素材。
沈知意把挂号票塞到她手里,抚了抚她的手背,眼神柔和,“清然,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否定自己。”
如果男人会怀孕,世界将早日实现和平。
诊室内,医生检查过身体状况,告知手术风险,郑重地询问她是否确定要流掉。
六周的胎儿初具形态,在B超影像上小小的一团。
魏清然像被攥住了心脏,喉咙一阵发紧,手心湿漉漉的,最后闭上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因为要空腹,所以沈知意陪着也没吃饭。两人一直坐在医院等到下午,手术室有了空位。
魏清然被推进去之后,沈知意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饿,小跑着去门口便利店买了糖和面包。
秦白看着那个身影有几分眼熟,支支吾吾地提醒旁边的男人,“陆总,那个好像是沈工……”
男人本就烦躁的眉梢凝上一丝疑惑,熨帖的西装剪裁合身,勾勒出挺拔流畅的线条,此刻却不远不近地跟在女生后面,让人很难将这张脸和行为对应起来。
“陆总,是不是上去打个招呼?”助理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自家老板这样的举动要是被人拍到,明天就该上北城日报头版头条。
陆川伸手打断他的话,看着沈知意走进了妇产科,手里拿着的《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产检报告》如冰锥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怀孕了,不知道是申大那个男生,还是新交的男朋友。所以她一直很礼貌地和自己保持距离,不回应,不越矩,不给自己难堪。
心在滴血,钝痛变成一柄尖锐的匕首在翻搅,他第一次觉得,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
许久之后,陆川移开视线,浓重的脸色蓦然颓下,掩掉眼底迅速凝起的寒冰。转瞬的失落,他自嘲的笑了笑,嗓音带着几分倦怠的微哑,轻点头道,“走吧。”
电梯上行,隔绝了嘈杂不堪的人间疾苦。高级VIP病房里,整洁的病床上躺着个嘴角歪斜的病人,一只眼皮紧闭着,另一只可怖地睁开,护工在旁边及时替他擦去嘴角流下的涎水。即便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也依旧透露出隐隐不甘。
“陆总。”护工放下手中的毛巾,知趣地退了出去,主家的事情再奇怪,也不是她该打听的。
陆卓诚一看到他情绪就异常激动,仅有的那只能动的手颤巍巍地抬到半空,极力想说什么却因为口齿不清吐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只徒劳地从嘴角溢出大片白沫。
难以想象,当年在宁城叱咤风云、风度翩翩的人物,如今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留下的烂摊子,我帮你收拾了。”陆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副尊严扫地的躯壳,语气冰冷到极致,没有一丝怜悯。
“对了,还有你外面那个儿子,我按照公司股份折算了一笔钱给他,足够他们母子衣食无忧了。”
陆卓诚眼底猩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半边瘫痪从病床上重重跌落在地。
陆川半蹲下身子,冷冷地看着他呼吸急促,无能狂怒。
“我知道你不想给这笔钱,公司是你的心血,况且你还是趴在那个女的身上中的风。”陆川毫不留情地扯下这桩往事的遮羞布,“但他毕竟是你的种,不给法律上也说不过去。”
地上的人面如死灰,颓然放弃了挣扎,一滴浊泪从眼角滑落,不知是还了风流债,还是记了来世愁。
病房的门再度阖上,陆川脱了外套,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上面不小心沾了涎水,没有洗的必要了。
*
魏清然刚做完手术,脸色苍白如纸,心情却像经历了重生,抛下包袱轻松许多。
沈知意挑了支显气色的口红给她涂上,一路上又买了不少补品。
魏清然给经纪人打了电话,推掉了最近的档期。对面急疯了一个劲追问她在哪,不得已还是同意了让她休整一周。
昨晚回去的时候,魏清然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徐悠悠没看清脸。今天,着实是看清了。
“你你你——你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剧《星河滚烫》的女主嘛!!!”徐悠悠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盯着她又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是你吧,就是你,楚若涵!”
“悠悠,你矜持一点。”沈知意抚了抚额,哭笑不得,“我朋友不太舒服,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徐悠悠立马捂住嘴,眨了眨眼表示收到。等沈知意把人送进卧室躺下后,才扯着袖子把她拉到一边,悄咪咪问道,“学姐,你怎么还有大明星朋友啊?”
“我们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沈知意打开集成灶,开始煮阿胶牛奶粥。
“你同学好像都挺厉害的。”徐悠悠天马行空,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那天给她名片的男人,启明集团总裁,金融界异军突起的新贵。
“其实普通人也挺好的。”沈知意没来由地应了一句,平平凡凡,也没有大起大落。
“嗯?”徐悠悠歪着个头,云里雾里,好在她思维跳脱,从不纠结,转而央求着能不能要张签名。
“等清然好些”,沈知意戳了戳她的鼻尖,往瓷盘里盛了一勺粥,“不过,今天的事情要保密。”
“学姐你放心,我嘴很严的。”她伸出手指在嘴边作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沈知意喂她喝完粥,两人躺在床上讨论人生,最后勇敢的和不勇敢的,都做着苦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