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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青柠檬·重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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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线索找到,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杨丽芳有几分得意地仰了仰头,意思很明显,看吧事实就是如此,老娘火眼金睛,从不乱咬人。
邓志国大跌眼镜地看向闫超,一半惊讶,一半不解,真可谓闷声干大事,合着这还是“数罪并罚”?
“老郭,你看我还给你抓到一对。”俞姐眉眼微动,调侃中含着笑意,话锋陡转,“那你知道沈知意生日哪天、家住哪里、联系方式、爱好兴趣吗?”
“这个,我们……我们还在接触,了解不多。”闫超冷不防被问,脑袋里有一刻发懵,这班主任太难缠了也。
“哦~”在场的人只要不傻,都能从中瞧出端倪来,俞姐紧接着就给了他一记灵魂发问,“那她图你什么?”
图你气质羸弱身子单薄?
还是学习一般比不过我?
亦或者谈恋爱一问三不知?
“恋爱是纯粹的,哪有那么功利的目的……”闫超试图为自己辩解,额头的冷汗无形中暴露了他的心虚。
“够了!闫超,你还不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邓志国眉心紧皱,眼底升腾起怒火,他实在难以将这个学生和栽赃陷害联系在一起。
一班再不济也是仅次于A班的存在,何至于人品卑劣至此!这对于一个师长来说,无疑是痛心的。
“对不起,邓老师。”闫超脑袋垂得很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颊的肌肉紧绷着,“我说的都是实话。”
咬死不放,邓志国气得无语凝噎,又拿他没办法,和谐社会,总不能冲上去把人打一顿。
“既然这样,不如重考。”一直倚在角落里的少年眼皮很薄,低沉的嗓音清冽冷静,划破沉寂无声的僵局。
如果疑罪从无不能让人心服口服,那么自证清白便是戳破谎言的刀刃,俗套但足够锋利。
郭康年看了一眼俞姐,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俞姐徐徐望向人群中间的女生,眉梢委屈弯弯,眸中透着坚毅,面上平静,可被人赖上作弊早恋,不自证就不能洗清冤屈,内心真的能够平静吗?
“好,我重考。”沈知意吸了吸鼻子,一颗豆大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砸在地上“啪嗒”一声,有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
这样的结果已经比预期好多了不是么?有人相信,有机会证明,即便并不公平。
“虽然重考存在一定偶然性在里面,但确实是最直接的办法。”郭康年清了清嗓子,把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今晚连夜出卷,明天上午开考,就由我和杨老师负责监考,这样也比较有说服力。”
“我没意见。”邓志国不再看自己的学生一眼,灰白的头发呈现出一股衰败的迹象来。人不知悔改,谁又能渡得了,他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老郭,用实力说话,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我希望,水落石出的时候,学校能给出一个公正的处理!”俞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旁,高中生还是过于年轻,喜怒颜色还没学会很好地掩藏,被迫自证本就是一种折辱。
在场的人自然懂得她话里的分量,谁也不愿轻易让年轻人背上一个处分污点,他们以后的路还很长。可对于闫超近乎冥顽不灵的偏执,不解归不解,却不可纵容。该给的机会都给过了。
“有信心么?”少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蓝白校裤的兜里,眉眼间永远慵懒散漫。
沈知意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问自己,摇了摇头,没吭声。重考的那科是她最不擅长的数学,说信心那是没有的。
A班教室里乱哄哄的,大部分人沉浸在讨论答案的兴奋中,也有些自暴自弃的选手闭口不提伤心事。
在她进门的一瞬,喧嚣戛然而止,静默中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同情、探究、嫌弃,杂糅在一起迸溅开来。
人情比纸薄,人心隔肚皮。
下一秒嘈杂复起,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这是年少懵懂无比珍贵的善意。
“意意,怎么样,查清楚了吗?”林艺澄站起来朝她招手,“不是我说,就你这胆子,根本不可能作弊,不知道那些人背后嚼什么舌根,也不怕烂嘴。”
女生故意说得很大声,沈知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个男生非要说是给我传的答案。”
“我问了在一班的朋友,闫超在班级排名十几的水平,怎么说得出口给你传答案?”胡晓月一脸无语地用笔敲了敲桌面,“这不就像是说,我给川神传答案么。”异想天开,无理取闹,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沈知意想说,这个比方不是很恰当,陆川和莘莘学子之间还是隔着一个量级的,虽然晓月同学在A班也是排名十几,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就是说啊,俞姐不是也去了吗,这帮老师难道都老糊涂了不成。”方闻洲把凳子往前挪了挪,侧身让她进去。
沈知意回到位置坐下,拿出数学习题册,“主要是他说我俩在谈恋爱。”
林艺澄:“……”
胡晓月:“……”
方闻洲:“……”
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知意生无可恋地看着这群损友笑得前仰后合、四仰八叉,继无中生“友”之后,又见识了“塑料”同学。
“别笑了,不许笑!”沈知意恼得通红,忍不住伸手去捂前面两人的嘴。
“好好好,不笑了,我不笑了。”林艺澄揉着肚子,顺了顺气,“你俩认识么,他就敢这么说,地下恋隐藏的够深啊。”
“你还说!”沈知意两颊绯红,腮帮子鼓鼓的,挠她胳肢窝。
“不说了!”林艺澄合掌求饶,“不过算他眼光还不赖,挑了咱们班的小白菜下手,看着小脸蛋,白白嫩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谁是小白菜,你才是小白菜!
“那最后这事怎么解决的?”胡晓月把逐渐跑偏的话题拉回正轨,“总不能不分清红皂白一块处理了吧。”
“明天重考。”沈知意余光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除去细枝末节,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我靠,这哥们脸皮简直比方闻洲还厚!”林艺澄瞪着双杏眼,骂骂咧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方闻洲无辜躺枪,“姑奶奶,鄙人哪里就脸皮厚了???你说话要讲证据!”
“众所周知,家喻户晓,还要什么证据。”林艺澄白了他一眼,见怪不怪,“但是你们不觉得闫超这人很奇怪吗?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在乎,总感觉怪怪的。”
胡晓月点了点头,第一次对林艺澄的智商表示赞同。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受人指使,听从命令,不是为财,就是为情。
“不用刷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习题册递过来,打断了福尔摩月的自嗨推理,他声线向来清冷,如一涌冷泉坠落石壁,“标记的题目重点做一下。”
可怜某人明天还要重考,佛脚就自己伸过来了。她怔愣地接过册子,里面用红笔勾划了几道题目,甚至很贴心地在旁边注明了知识点。
学神押题,一个顶俩。
林艺澄噤了声,默默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给同桌递了个眼神:你觉不觉得!!!
胡晓月一挑眉:我又不是傻子!和学神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他这么关心过同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知意还沉浸在陆川这几天来一系列善意的举动中,并不知道前桌的两人已经背着她猫猫祟祟地探讨八卦版本。
周日高三照例是放假的,沈知意在教室里刷了会儿题才收拾东西回家。为了不让沈国刚和唐映秋担心,这件事她暂时还没告诉家里,明天重考,还需要编个理由出门。
霞光漫天,夕阳下的林荫大道,永远光影交错,一半璀璨绚烂,一半渐坠黑暗。
在行人稀少的巷子角落,一中蓝白校服夹在三两个染发纹身的混混中间尤其扎眼,嘴里叼着燃了一半的香烟,惯不正经地倚在灰白斑驳的墙上。
被围的人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畏缩地抵在墙角。为首的混混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将烟蒂按在他的手心,“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你是不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你那背地里那副德行?”
混混从兜里掏出手机,装逼地在指尖随意地转了两圈,调出里面的东西在闫超眼前晃了晃,鄙夷道,“你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以后少来缠着我弟,听到没有!”
闫超伸手去抢,被一脚踹开正中心窝,后背撞墙缩在地上疼得厉害。
“哥,差不多得了,别闹大了。”倚在墙边的少年将烟头在脚下踩了踩,走到那人旁边,蹲下,半是戏谑,半是嘲弄,“喂,明天不该说的可别说。”
“看到这个恶心的我就想吐,咱们快走吧。”有人怕染上病毒似的催促着,好像这东西会传染一样。
手心的烫疤隐隐作痛,闫超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阴鸷的目光牢牢锁住那个蓝白色的背影。
这个时代还不那么宽容,有的人存在便是罪过。而为了遮掩这份罪过,他们又不得不去伤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