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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青柠檬·月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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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小人得志么,有那么点侥幸,又有些不忍,“你不难过吗?”精心准备,满怀期待地表白,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有什么好难过的?”木安雨反问,“我又不是没人追,只是看他长得帅学习又好,觉得和他谈恋爱比较拽,才打算试试,我还没谈过学霸呢。”
“欸?”沈知意完全想不到她会这么说,原来喜欢也可以这样轻拿轻放、云淡风轻,就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天喜欢,明天就可以忘掉。
“而且”,木安雨嘴角上扬,凑近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鼻子又高又挺,下面应该挺大的,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姑娘。”说完好像还有些遗憾,俏皮地笑着后退,消失在楼梯拐角,“再见啦,有空来找我玩。”
下面应该挺大的……
从女生嘴里听到这种话,沈知意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脑袋里浮现的却是陆川那张禁欲冷冽的面孔。,饶是她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下面”指的是什么。她重又折返进卫生间,手捧起凉水反复拍了拍脸颊,试图将身体里那丝燥热压下。
自在的风吹拂,苍穹下云影消散,万里晴空像打翻了浅蓝色墨水,晕染开去。
平复完心情,沈知意才慢悠悠地回到教室,里面乱哄哄的,众人津津乐道,显然余波未退、八卦未消。
“我靠,知意,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可错过了一场大戏!”林艺澄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新鲜出炉众目睽睽的八卦,胡晓月歪着头看过来,目光炯炯。
她摇了摇手里的水杯,“上厕所耽误了,什么大戏?”既然要装,就要装得逼真。
林艺澄当然不是真的想追问,说起八卦,话题自然就如同开闸的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你不知道,刚刚实验中学的校花杀到班里来追人了。一进门就问谁是陆川,那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给那帮男生眼珠子都看直了。”
“这么好看吗。”她明知故问,因为见过真人,才知道林艺澄的描述并不夸张。
“当然啊,和她一比,孟诗瑶就像个土妞,可给她气得不轻。不过,任凭人家软磨硬泡,我川神就是不动心,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当代柳下惠啊哈哈哈,也不知道川神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是啊,阿川,前凸后翘的你都看不上,到底喜欢哪种类型啊?”方闻洲接过话茬,半转过身子靠在椅背上,凳腿翘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这样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平地起惊雷,霎时寂静无声,个个呆若木鸡。
“咳咳咳——”沈知意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生生憋住,呛得面红耳赤,眼尾泛红的,微微湿润似有水珠溢出。
“不是,这……”
方闻洲凳子没坐稳,一骨碌滚在地上,“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
陆川:“……”你傻逼得像个二百五一样,觉得可能吗。
玩笑话自不必当真,俞姐拿着本子在讲台上磕了磕,“下周月考,你们准备准备。”
教室里哀嚎遍野,像霜打了茄子垂头丧气。学生时代考试就像是无数座大山,一山放过一山拦,直到高考才能画上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俞姐照例踱了几步,眼风犀利地扫到某人从地上快速弹起落座,“看来有的同学已经打算在教室打地铺学习了。”
方闻洲面不改色,心道,不至于,不至于,地面太硬……
“这段时间你们一个个过得浑身舒坦,我没稀得说你们。这次月考,既是高三的冲锋号,也是现形的照妖镜,提前给你们说一句,卷子是请外校老师出的,别到时候考得一塌糊涂,看咱们A班的脸往哪搁。”
“认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到了高三更是如此。其他班不乏态度非常认真的同学,说不定就超过你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俞姐并没有特意说谁,沈知意却觉得芒刺在背,毕竟她现在是班里的倒数第一,成绩最危险那个不是她又是谁。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思想的变化更是今日不同往日。
没进A班之前,沈知意只想着毕其功于一役,侥幸通过考试达成目的就好,反正后续考得好坏也不会被淘汰出去。
然而集体的钢铁洪流只要身处其中,就会被裹挟前进。攀登过更高的山峰,就不会止步于山脚。
沈知意又开始了挑灯夜战的生活,一周的时间冲刺复习,因为高一高二学的扎实,本来就有基础,学起来也不算临时抱佛脚。
没有天分的人信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只不过有时候,认真在天赋面前,还是稍逊一筹。总有人轻轻松松就能做到别人费尽十分努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一中高三月考,学生顺序全部打乱,不按照班级划分考场,模拟高考随机安排座位,是故优生和差生有机会同处一室“切磋交流”。
那会儿教室后面已经安装了摄像头,只是码率不高,监控看起来不那么清晰,主要还是得依赖两名监考老师火眼金睛、明察秋毫。
月考安排在周五、周六两天,早上去学校,天有些凉,沈知意感觉状态不错。挑灯夜战的生活她早就习惯,如果发挥稳定,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考场在三楼,用的是高二年级的教室,一眼望去没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人没来齐,有位置空着。有人争分夺秒在外面走廊背书,也有人吊儿郎当的凑在一块嬉笑打闹。众生百态,形形色色。
她拿出考试用具摆在桌上,黑色中性笔、2B铅笔、橡皮擦,草稿纸是发的空白A4纸。然后按照监考老师的要求,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放在讲台上。
监考老师核对完人员名单,开始发放试卷。有人踩着考试铃声进场,不疾不徐地落在后面角落的位置上。熟悉的薄荷味一带而过,不需要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是学神!”
“有生之年我居然和学神一个考场!”
教室里轻轻地交头接耳,“嗡嗡的”,沈知意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鼓噪起来,一下重过一下。
“安静!都吵什么!”监考的中年女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经典黑框眼镜,两条描摹出的黛眉紧拧,脸部线条瘦削稍显刻薄,八字纹很深,头发一丝不苟的盘成发髻,黑色高跟踩在地上,掷地有声。
众人噤声,只剩试卷从前往后传发出的“哗哗”声。
“检查试卷有没有印刷错误,都不是第一次考试了,考试纪律不必我多讲了吧。你那些有歪心思的,趁早打消,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另一个年轻老师垂手立在旁边,两人大约是商量了几句,一前一后开始巡视。
这次卷子的确如俞姐所说,并不简单,部分题型出得很新颖,不是死记硬背套公式能应付的,沈知意做得有些吃力。
笔尖磨挲着试卷“沙沙”作响,时间在悄然流逝。她偷偷瞄了一眼侧后方,位置上的男生趴在桌上睡觉,还是惯用的姿势,一只手随意地弯折在脑后,眉眼沉静,凝着淡淡的冷清。额前的碎发挡住半边,隐隐透出一分散漫不羁。
他们之间的差距像是天堑鸿沟,始终无法跨越。
沈知意收回目光,手里的中性笔握的微微出汗,最后两道大题她卡壳住了,只做了两个小问。
思路难以企及的地方,便是能力提升的禁锢,需要点拨。
她试着添加辅助线,答案若隐若现呼之欲出。一个纸团砸到她的后背,掉在桌脚边。
思路被打断,沈知意一愣,直直地盯着脚边那个纸团,谁的?她没有去捡,再抬头,正对上监考老师那探究的眼神。
“站起来!”杨丽芳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声音,迅速伸手扯过桌上的试卷抖了抖,没发现别的纸条。
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纸条被捡起,里面毫无悬念的写着一串答案。
“谁给你传的答案?”女老师显然没有什么耐心,教学这么多年,作弊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差生想考个好分数,优生想把别人比下去,无论出于什么动机,都不奇怪。
“老师,不是我,我不知道。”她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被咄咄逼人地质问,脑子里一团浆糊,怔愣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百口莫辩。
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目光落在身上可以那样沉重。那些议论、讥讽、自以为的原来如此灌进她的耳朵,她不想听,又不得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的?不是你为什么在你脚下?我告诉你,你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死鸭子嘴硬,证据就在面前,你还狡辩!”杨丽芳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胳膊,往过道一拽,“说,你和谁传的答案?你不说对笔迹我也能查出来。”
“老师,真的不是我……”沈知意鼻头一酸,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滴落下来,右小臂被紧紧锢着,委屈无声,只剩双肩抖动和呜咽抽泣。
窗外阳光明媚,深秋萧疏的枯枝低垂着,几枚落叶随风卷去一段距离,迷茫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