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不设防》蒋真小姐

6、2月气球

　　寒假很短，开学后天气还没有转暖，梁胭把跑步的时间改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这时下午刚下课，天还没有暗下来。

　　操场上跑步的人并不比晚上少。中间的足球场上有人在踢足球，旁边的户外篮球场网球场排球场也都有人在运动。

　　梁胭习惯性地先到篮球场附近的栏杆旁热身，以防跑步的时候受伤或者抽筋。

　　她正热身压腿，没想到一转身，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齐昶阳、徐嘉礼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在离她最近的这个篮球架下打球。

　　运动的大学生全身都是朝气和活力，几步助跑，纵身一跃，将篮球一投入网，不偏不倚。

　　这样的齐昶阳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昔日的他，在舞台上万丈光芒、在工作中严谨认真，对不认识的人谦逊有礼、对相熟的人温暖和煦。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的潇洒肆意。他还有这样一面吗？

　　最后一次见面是元旦那天的清晨，两人同进早餐，在她的宿舍楼下，他送了她一盆生石花。

　　原本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或许从那以后会更近一步。

　　没想到，紧接着就是考试周来临，梁胭只能临阵磨枪，哪怕去图书馆看到他，也不敢分神去想，只能埋头复习。

　　再之后就放寒假，各自回家，再无任何联系。

　　没有同事关系的两个人就再无任何可以联系的理由，像是各自回归了原本的轨道，形同陌路。

　　寒假回家的时候，梁胭没有带很多行李，她捧着一盆生石花，舍不得离手。

　　她不敢把它放在寝室，怕她不在的时候，它没有光照没有水就枯萎，又怕放在室外持续的光照给它晒死，只好把它带回家好好养着。她生怕养不好这个小小的生命，从网上搜了很多如何养多肉的知识。

　　一个冬天，那几颗小小的石头，还是小小的石头，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个冬天，她没有敢主动跟他联系，他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信息。

　　只有跨年那天早上自己发的那条微博，他给点了个赞。

　　接着，他自己也发了一条微博：“把你送给更爱你的人。”配图是他送的那盆生石花。

　　其他的，即使她故意发一些植物有关的内容，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对她，果然就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如果不是那三颗生石花在那一动不动地待着，她甚至都以为跨年那天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梦或是幻象。

　　梁胭热身完后开始跑步。

　　可是，平时的相处中，他都是那么好，跨年那天的他对她更是温柔，甚至偏袒。

　　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感觉？他现在没有女朋友，自己要不要再主动一些，试着靠近他？他应该不反感自己吧，不然那天不会送她这盆多肉。

　　而且，他那天还跟自己说，可以联系他问关于养植物方面的知识。她都已经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了，应该可以去试一试的吧？

　　梁胭一边跑，一边跟自己纠结，没想到第一次闷头跑了七圈。最后终于精疲力尽，超过自己的负荷后，她跑回栏杆旁边，扶着栏杆喘气。

　　再抬头往篮球场那边看去，正好看到齐昶阳的视线往这边投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已经接近两个月没见了。

　　第一次看见他时，并没有觉得他是很帅气的男生，他的样貌贵在五官细腻，搭配得恰到好处。

　　舞台上的他，身着礼服，像是华贵的王子在演讲，自信满满。

　　舞台下的他，对人虽然疏离礼貌，但不会令人反感，甚至让她想主动靠近。

　　篮球场上的他，挥洒汗水，正是青春年华最好的模样。

　　他这么好，而自己呢？是不是有资格靠近他、站在他身边呢？

　　梁胭避开了视线，转过头去，继续做着运动后的拉伸。

　　以前没有在这个时间段过来跑步，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他经常打篮球吗？她知道徐嘉礼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不知道齐昶阳是不是篮球队队员呢？

　　他会经常在这个时间段来这个篮球场打篮球吗？还是只是偶尔来一次，正好被自己遇上了呢？不过那次在感恩节遇见时，他好像也是下午下课这个时间段往户外篮球场方向去的。

　　梁胭正在想着，忽然一瓶矿泉水出现在她面前。她顺着这瓶水看去，是他。

　　她立刻站直身体。

　　他比她高很多，身材匀称挺拔。虽然是冬末春初，但因为运动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长袖运动服。头发有点被汗水浸湿，运动服的袖子被向上挽起，漏出了白皙又紧实的小臂。

　　他是冷白肤，又经常带着眼镜，所以她一直觉得他有一种书卷气。今天因为运动的缘故，他并没有戴眼镜。周身有种阳光爽朗的气质。

　　齐昶阳把水递到她面前：“给你。”

　　梁胭笑着接下：“谢谢你。”

　　“好久没见了。”他主动打开话题。

　　“嗯。你经常在这里打球吗？”

　　“对啊，我平时没有其他活动的话，下课后就会来这里打球，离我们宿舍也近。”

　　“我以前都是夜跑的，今天第一次这个时间段过来跑步，没想到就遇见你们了。”

　　“刚才就看见一个人在这里做运动，觉得有点像你。今天没戴眼镜，看得不是很清楚。问了徐嘉礼，才确定确实是你。想过来打招呼，再一转身就没看见人了。”

　　“我刚才跑步前在这里热身。这刚刚跑完，再来拉伸一下。”梁胭解释。

　　“那你还跑了挺久的。”

　　“嗯。”梁胭点点头。

　　半晌，没有人说话，梁胭觉得场面一时尴尬，于是主动问：“我感觉那个生石花，完全没有要开的意思。”

　　“这还早着呢。不过春天的时候，它会从中间的缝隙长出新的肉质，将老叶胀破裂开。老叶死亡后，新的叶子生长迅速，入夏后再次皱缩裂开，到时候就会从缝隙中长出幼小的新株。然后你就要从基部切开分栽幼株。”一提到植物，他的话似乎多了起来。

　　“这么难的吗？还要分株重栽啊？”梁胭皱了皱眉头。

　　“而且老叶胀破裂开的时候有点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齐昶阳略带着笑意。

　　梁胭挠挠头，一脸渴望地看着他：“齐学长，到时候要分株的时候，你能不能帮帮我啊？我完全不会的。”

　　“你只要不一直学长学长地叫我，就可以。”

　　“啊？”梁胭忽闪忽闪地眨着双眼，刘海已经超过了眼睛，但是没有剪掉，她嫌其误事，伸手把原本的齐刘海往旁边一撇，露出了明亮的双眸和光滑洁净的额头，歪着头调皮地问：“那我叫你什么？直接喊你的名字吗？”

　　“嗯。”

　　“齐昶阳？好像有点不适应。”梁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多喊几次就习惯了。我先回去打球了。”

　　“好。”梁胭跟他挥手告别，“齐昶阳，再见。”

　　他的名字，真好听啊！

　　之后的半个月，她每天都是下课后这个时间段过来跑步，发现确实经常能看到他来这个篮球架下面打球。

　　两个人碰到的话，都会笑着打打招呼。大多时候，梁胭在栏杆这边，一边拉伸，一边远远地看着他打球。明明一起打球的有好几个人，但是她的眼中只能看得到他。

　　这天又是下午下课后的时间点。

　　跑完步，梁胭看着他还在打篮球，想到自己好像又好久没有跟他说话了，心里好想去听一听他的声音啊！

　　犹豫再三，她最终走到篮球架附近，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着他。

　　齐昶阳正在打球时，看到了一旁的梁胭，想到她可能是来找自己的，他把篮球递给朋友，走到她身边。

　　梁胭看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眯着双眼，笑着跟他说：“齐昶阳，我手痒了，想打台球了。你有空吗？”

　　“好哇，你等我一下。”他答应后马上回身跟自己的朋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先走。

　　两个人并肩一起出了校门，往台球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没看到徐嘉礼在这打球啊？”路上，梁胭开口问。
　　“他今天有事没来。”

　　“我知道部长是校篮球队队长，你也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员吗？”
　　“对啊。”

　　“你和我们部长谁打的好啊？”梁胭饶有兴致地问。
　　“他打的好，他是队长。”

　　“我感觉你很喜欢打篮球的样子，几乎每天跑步时都能看到你在这里。”
　　“是很喜欢，也很喜欢打台球。”

　　路过一家新开的奶茶店，齐昶阳主动说：“新开的店，请你喝杯奶茶。”

　　因为刚开业，店内很热闹，人很多。

　　他对梁胭说：“这里人多，你想要喝什么跟我说，自己在外面等着就行。”

　　“我怕你记不住我想喝什么。”
　　“嗯？”

　　“一杯原味，加珍珠啵啵芋圆还有红豆。”梁胭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的偏好。

　　齐昶阳听到后忍不住笑着问：“你是喝奶茶？还是喝粥？”

　　“我喜欢吃那些小料嘛！”梁胭的语气中带了一点撒娇的感觉。

　　询问了她的口味后，留她在门口等待，齐昶阳进店排队。

　　梁胭看到店门口有送气球，跑过去找别人要了两只。看着齐昶阳拿着两杯奶茶出来，满脸欢喜地向他展示自己拿着的气球。下一秒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我没有手拿奶茶了。”

　　齐昶阳还没有说什么，梁胭立刻说：“我想到了。”

　　她把蓝色的气球递到齐昶阳面前，让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拿着，然后她把手里那只浅黄色的气球，系到了他的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又接过齐昶阳手里那只蓝色的气球，单手将其系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因为单手不方便，系了半天也系不上。

　　齐昶阳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手去帮忙。

　　梁胭看着他低头给自己系绳子的模样，专注又认真。

　　自己和他的手腕上都系着气球，有点像是情侣款。浅黄色是太阳的颜色，蓝色是天空的颜色，太阳永远属于天空，它们一直都在一起。

　　梁胭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偷偷地笑着：“可以了，我们走吧。”

　　齐昶阳看着女孩走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手腕上系着的气球跟着她的步伐在空中往前飘着，再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气球，虽然这个造型有点幼稚，但是也没有说些什么，只能跟上女孩的脚步。

　　两个人到了台球厅后，开了个球桌，开始打球。

　　也许因为气球给了她好运，梁胭连赢三把。一脸骄傲地看着齐昶阳。

　　齐昶阳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指着手上的气球：“一定是这个压抑住了我的能量。我不要戴了。”

　　“就再戴一会嘛！你不喜欢的话，一会儿回去后给我，我现在没有手可以拿嘛。”

　　晚上回寝室刷手机的时候，她竟然发现齐昶阳在打台球时发了一条微博。正文是：“我竟然输了。”配图是梁胭弯下身子打最后一颗黑八的侧影。

　　他真会拍照啊！随便的一张抓拍，她竟然有点帅气。只是手腕上系的那只气球给自己的帅气减了几分。

　　他的微博里有了自己的身影。

　　底下徐嘉礼评论：“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地去打球了？”

　　齐昶阳回复：“别说了，后悔了。输得有点惨。”

　　徐嘉礼继续回复：“哈哈，终于体会到我输球给女生的心情了吧。”

　　梁胭看着这条微博，再看着身边床的栏杆上系着的两只气球。心情像是飞上了天，开心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上去了，忍不住在床上打滚，兴奋得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