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决绝（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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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傅府的朱红大门，李承泽在门前一尊石狮子身侧停了下来，脸色和天色一般阴沉。
他冷声吩咐道：“去告诉春三娘，以后低调些，那种抢眼的颜色别穿了。”
小内侍唯唯诺诺点头应了声：“是。”
一行人簇拥着李承泽，在暗沉的天幕下，策马往皇宫驰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太傅府门前空旷的长街渐渐低落下去。
魏昭下狱后，太傅府便门可罗雀了。自他死后，更是无人问津。
府里的仆役也已遣散了一大批，留下来的这些，是在府里多年的老人和家生子。
卖身契上次已给了他们，但他们怜惜魏仪一人孤苦伶仃，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继续照顾她。
现在魏仪要走了，她没什么能再给他们的了，只有府里余下的金银玉器。魏伯捧着一匣子银钱，老泪纵横：“小姐，你这是作何？”
屋子里其他的下人也跟着抹眼泪，一种不可言喻的悲伤在弥漫。
魏仪柔和地看了一圈众人，轻轻说道：“各位叔伯婶子，爹爹走了，长安也不再是我的家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顿了顿：“太傅府是先帝赐给爹爹的，地契我留下了，你们想卖便卖了吧。”
“若你们想继续留在长安，这宅子便送与你们了。”这个地方承载了魏仪太多的回忆。
“小姐……”众人还想劝她。
魏仪摇摇头，眼神坚毅：“我意已决，往后你们多保重。”
“下去吧。”魏伯欲上前，被魏仪挥手劝退，依依不舍地退出门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狂风肆虐的躁动声又重新回到魏仪耳边。
她坐在椅子上，摩挲着光滑的扶手。
要走了啊。
方才李承泽被自己搅乱心神，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来见自己，纵然暗地里派了人看着，也断不敢阻拦自己。
眼下是难得的时机，她必须要走了。
魏仪环顾了整个房间，没带什么东西，只从墙上取下那把银白的弓和一旁挂着的箭袋，里面装满了小巧的箭矢。
她将弓背在背上，箭袋跨在腰间，那里别着银扇，小小的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等魏仪收拾好，推开门，那三个夜鸮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见她出来，拱手行了个礼：“小姐，马已经备好了。”
魏仪点点头，临行前又回望了一眼，房间里点着灯，她似乎看见了魏昭坐在桌前朝她微笑示意。
她脚步一顿，在凝神看去时，灯前坐着的是少年李承泽，那如玉的少年含笑望着自己。
魏仪猛地收回视线：“走吧。”
没有关上的门扉，在风中开合个不停，嘎吱嘎吱响着。
今夜风很大，一刀一刀刮在魏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疼痛被心里的创痛掩盖。
马背上的她，披着白色斗篷，头上兜帽被风吹开，落在脑后。
这天气，手没一会儿就被冻得僵硬，毫无知觉地握着缰绳，呼出的白汽在空中留下一串串白影。
魏仪这次出城，选的是离皇宫最远的大门，离太傅府自然也稍远。
守城的官差听到马蹄声便从火堆边退开，见一块金牌就被从马上抛过来，赶忙上前接住。
还是先帝赐给魏昭的那块，新帝登基后并没有收回去，人虽然没了，但是权力还在。
“开门。”魏仪吐出一口白汽。
官差不敢怠慢，正欲开门放行，被突然传出的另一道声音喝止。
“慢！”李承泽派来暗地守着魏仪的那两人追了上来。
俩青年小伙，年纪不大，神情举止却有着与年龄不一样的沉稳，轻功很不错，光凭两条腿跟着骑马的魏仪。
“慢着！”年纪稍大那人走上前来，拦在魏仪马前，问道，“魏小姐，您深夜出城，不知要往哪里去。”
“与你何干。”魏仪看了一眼那人，目光直视守门官，喝道，“还愣着干嘛，开门。”
年纪小一点的男人拦住官差，亮出一道腰牌：“不准开。我们奉陛下的旨意暗中保护魏小姐，没陛下的允许，谁也不许开这门。”
李承泽命他兄弟二人寸步不离看着魏仪，每日将她状况上报，如今她要深夜离开长安，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兄弟二人如何交代。
“你们算老几，也敢拦我！”魏仪眼神一凛，气势全开，“就是他李承泽来了，也得乖乖给本小姐让路。”
魏仪端坐在马背上，从容不迫扫视着面前的几人，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在长安城当差的，有几个脑子不活泛的，谁不知道新帝还是皇子时就十分宠爱魏仪。虽说魏昭已死，但是先帝赐予太傅的诸多特权并未收回。
即使魏昭和定国公谋反一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新帝对他也是轻拿轻放，自缢后追封文忠公，按皇亲规格陪葬献陵。
坊间早有传闻，魏氏女极有可能入主坤宁宫，成为这天下的女主人。
“这。”当差的也为难，谁也开罪不起。
魏仪突然笑了笑，对那兄弟二人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你们哪个轻功好，去宫里问问李承泽，问他给我开不开门。”
她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看起来就是个心血来潮的任性大小姐。
那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耽搁，当哥的警告了一句：“我进宫禀明陛下，我没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开这门。”
说完一个鹞子，几个飞步便消失在屋檐上。
魏仪见他离开，扭头给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跟着魏仪跳下马，走到火堆那里取暖。魏仪朝其他人喊道：“愣着干嘛，这么冷的天气，过来烤火呀。”
几人不疑有他，不敢往魏仪身边凑，只好朝她那三个护卫聚拢。
刚凑过去，年轻那个就被夜一扼住脖颈，一个手刀砍晕在地，剩下两人也迅速出手，几息间就干净利落放倒了十几个官差。
魏仪把手里的柴火丢进火堆里，拍拍手：“走吧。”
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一名白衣女子牵着一匹马慢慢走出城门。
狂风乱舞，吹乱了她乌黑的长发。从极乐楼出来，魏仪并未重新挽发，只是将头上珠钗卸了去，散落的黑发在风中胡乱飘洒。
要下雪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决绝（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