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丹心》红尘浪里飘

11、疑是故人来

　　自遇到那行军阵列开始，魏仪的情绪就不太对，叶知秋以为她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很贴心地没有搅扰她，专心赶着马车，一时间路上静悄悄的。
　　魏仪趴在车窗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轻微颤动着身子，眼神涣散，明摆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现在很乱，脑子很乱，心也很乱。一个不受宠且离京五年的皇子突然监国，那些大人会为难他吗？他们要是为难他怎么办？爹爹会给承泽哥哥撑腰吗？
　　突然间，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里：要是李承佑真的出了意外，那承泽哥哥会是新的皇帝吗？
　　不不不，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她虽然讨厌李承佑，但是并不想他死。
　　其实仔细想想，除了时不时惹她生气，逗得她跳脚，李承佑对她是极好的，每年都会给她过生日，经常带她出去玩儿还送她礼物，也会在其他人面前给她撑腰。
　　就算李承佑有个三长两短的，承泽哥哥也当不了皇帝，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魏仪明白，一个早就脱离权力中心的皇子，就算监国了又能如何，无权无势站在高处只会成为一个靶子。
　　祸害遗千年，李承佑那个讨厌鬼肯定还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在哪儿活蹦乱跳的。
　　“再不吃，饼就凉了。”叶知秋拨弄着面前的火堆，提醒着魏仪，“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魏仪忙把饼往嘴里塞，含糊不清说道：“没事，就，就是想我哥哥了。”
　　“别想了，很快就能见到了。”叶知秋从药罐子里倒出热好的药给魏仪，“还是想想你明天的药怎么熬吧。”
　　还好出发前在药铺熬了一副装在水壶里，不然就这枯枝败叶生的那点火星子，水都冒不了泡。
　　黄昏后叶知秋本来想找户人家借宿一宿的，结果天都擦黑了也没见着个人影，只能在树林里将就一晚了。
　　叶知秋自认是老江湖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是怕魏仪不习惯，第一次出门肯定没吃过这种苦。
　　结果魏仪比他还淡定，把药一喝，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体贴周到，不愧是大侠。”其他事一点没放在心上，还自告奋勇要守夜。
　　叶知秋见她坚持，也没多推脱，抱着剑靠在树干上就眯了起来。
　　今夜无月，枝桠外漏进来的支离破碎的天空黑漆漆的，几颗孤星闪烁着。林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细微的虫鸣。
　　静谧。
　　眼前的火堆轻轻跳动着，火光一点点微弱下去，魏仪往里添了几根枯枝，火焰倏忽涨大，映衬着魏仪苍白的脸。
　　夜风拂面，吹动魏仪的鬓发，林间一阵沙沙声。
　　不对，除了枝叶拍打的沙沙声，似乎还有其他的声音。
　　魏仪凝神静听，又响起来了，“嘎——吱”的一声闷响，几个瞬息后紧跟着一声“嘎——吱”。
　　树林里黑洞洞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里响起一声“嘎——吱”，又一声“嘎——吱”，“嘎——吱”、“嘎——吱”。
　　魏仪打了一个哆嗦，扭头向叶知秋看去。
　　叶知秋不知何时醒的，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眸光随着那声响颤动。
　　“叶知秋。”魏仪抱着膝盖缩到叶知秋身侧，用气音叫着他，“你听见了吗？”
　　伸出去戳叶知秋胳膊的手被他攥住，湿乎乎的。
　　“听见了。有点像，木头砸在地上。”
　　那声音又近了，“嘎——吱”，在宁静的深夜听着更清晰。
　　“你，你有没有觉得，像拖重物的声音。”
　　又一声“嘎——吱”后，远处的林子里，浮现出一点昏暗的荧光，颤巍巍在空气中晃动着。
　　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暗中的两个人握紧了对方的手，感受着彼此的紧张，黏糊糊的。
　　“那，是，不是，鬼火。”魏仪的声音又轻又颤。
　　叶知秋背脊升起了一阵寒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瞎，瞎说。”
　　魏仪脑子里全是以前看过的那些奇谈怪论里的场景，狰狞的恶鬼将过路行人杀害后先开膛破肚后饱餐一顿，然后将剩下的躯干拖走，找一棵大树挂起来，那血那碎肉铺得遍地。
　　叶知秋想的则是一路听来的各地的诡异传说，有一个说的是，一名女子被残害，凶手砍下她的头颅带走，那女子怨气太重化为厉鬼，每逢深夜便四处飘荡寻找自己的头颅，原先断头的切口上燃着一团鬼火。
　　听闻看见此火的人，会被那女鬼割下项上人头，待那女人用双手仔细将那血淋淋的头颅摸索个遍，就会将那人头扔掉，还会说上那么一句“不是我的头，不是我的头。”
　　黑暗里，“嘎——吱”“嘎——吱”不断回响，那点荧光在林间闪烁不停。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所有感官知觉会无限放大，魏仪感觉到叶知秋突然镇定下来，然后是松开她的手，拿剑朝那光点方向大喝一声：“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原来叶知秋刚才在那一声声“嘎——吱”声的间隙中，听见了微弱的脚步声，声音虽小但沉稳有力，当是个会武的人。
　　那光点闻声猛地一晃，随即又是几声叮哐乱响，慌乱的脚步踩得枯枝咔嚓响，就是未见人声。
　　不多会儿，骚乱止住了，只听得一声温润气弱的男声自那方传来：“阁下勿怪，过路人罢了。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李。”魏仪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别捏叫了声，“哥哥？”
　　“阿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