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映月流云

8、正章 第三章（二）

　　“少爷少爷！”
　　管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轩家大门口一路嚎到了大堂。
　　而此时的轩映南正与几位客人商议着下个月各府各家的联谊盛事，见自己府中的管家如此冒昧失礼，脸色一下就尴尬了起来。
　　“少爷少爷！”管家嚎着奔到他面前，匆忙顺了几口气，用手指着门外，“苏公子他……”
　　“苏公子？”轩映南眯起了眼，显然没反应过来。
　　“是……是苏念桥苏公子啊！”管家喘着气，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苏念桥苏公子？
　　轩映南更糊涂了，苏念桥那小子不是应该在洛阳么。
　　正想着，苏念桥就从一个转角拐进了大厅。
　　轩映南还来不及细细打量他，就看见他手里握着的那把最显眼的紫河剑，便知道弃剑三年过神仙日子的他肯定是出大事了。
　　“念桥？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便匆匆转了身，对那几位客人拱手施礼了一下，“各位抱歉，今日不巧家中来了故人，下个月的盛事由各位做主便是。失陪失陪，改日必设宴赔罪。”
　　几位世家公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苏念桥，倒也是配合的离开了。
　　闲杂人等刚踏出门，苏念桥就一把拽住轩映南，急切而紧张。
　　“轩大哥，陌上她被人劫走了！”
　　“什么？”
　　“前两日陌上出门采药，便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在洛阳南面树林找到了这个……”苏念桥摊开手，天青色的光泽立刻在掌心闪耀。
　　“青翡石？！”女子惊诧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暖殇冲过来的时候带起了一小阵风，她伸手拿过那片碎片，讶异得似乎说不出话，“……碎片？怎么会是碎片？！”
　　暖殇正要上前问个清楚，就被轩映南拉住。轩映南比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先听苏念桥说话。
　　“我们在树林里只找到了这个。”苏念桥接着说，拧起的眉怎样也无法舒展，“据说从那片树林出来只有一条路，再走几天便是苏州。这是苏州与洛阳之间唯一的捷径。”
　　“这倒是没错。”轩映南点头，“但想要走那条路必须是习武之人，且略懂医术毒理，否则奇花异草毒蛇毒虫就会在半途要人性命。”
　　“轩大哥，苏州城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这几日城内并未有任何大事发生，也没有什么行事诡秘之人，一切应是相安无事。”轩映南微微思索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我的少爷，你天天待在府中深居简出，怎么可能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管家站在一旁补充道，看着轩映南无奈的摇摇头，才神秘兮兮地说，“苏公子，我们轩府这一带确实相安无事，但城西那边，据说这几日一直飘浮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有些黑衣打扮的门派之人，男的戴斗笠女的蒙面纱，看起来神秘极了……”
　　“钟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轩映南皱着眉问道。
　　“都好几天了，现在去说不定都还能闻到呢！听人家说啊，那香气很独特，还带着一丝墨香……”
　　话到这里，苏念桥和暖殇心里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暖殇一把抓住苏念桥的胳膊，“快走快走！小姐说不定还在城中！”

　　一路尘嚣。
　　三人骑马抵达城西时已花了半个时辰。刚入城西之时，三人便闻到了管家钟伯所说的香气，尽管隐隐约约似有似无，苏念桥和暖殇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就确定了这是墨兰香。
　　线索于是明晰了起来，劫走陌上的人，十有八九是月宫的人。
　　很快，走在城中的三人便发现了那些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黑衣人。他们虽一身黑衣，但却太过显眼，走在城中似一道异域风景。三人不动声色地跟在那些黑衣人身后，尾随他们来到一家酒楼，是苏州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剪云阁。
　　一切似乎太过顺利，苏念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走到剪云阁外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暖殇回头看着他，一脸奇怪。
　　“暖殇，轩大哥，我想我还是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万一有什么危险……”苏念桥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停了一下又立刻补充道，“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轩映南皱着眉正要说“你这么见外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就看见暖殇已经飞起一巴掌拍到苏念桥肩上。
　　她蹙着眉，很不爽的样子，“我说姑爷，你别以为小姐嫁给了你她就是你一个人的。小姐对你有救命之恩，对我有知遇之恩，对映南有寻人之恩。然后你看清楚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哪一个不是受过小姐的恩惠？她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哪一个能袖手旁观？”
　　“就是说啊，念桥。你要是不想我们帮忙就不应该让我们知道这个事儿，免得知道了不帮忙良心不安。”轩映南凑过来，跟暖殇形成统一战线，末了又一边推着苏念桥往里走一边说，“好了你不要废话了，陌上说不定就在里面，你晚去一分她就多一分危险，快走吧！”
　　进了剪云阁，三人才发现大半个厅堂里的人全是那些黑衣人。
　　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本在谈论着些什么，只是在三人进门的刹那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纷纷回头看着来人。
　　三人相互眼神交流了一下，达成“不要打草惊蛇”的统一方针政策。于是都很淡定的找了位置坐下，轩映南高声地冲一旁的小二说道，“小二！给这里来两壶上好的女儿红，先上点下酒菜，然后再上几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
　　这番话话音刚落，原本一片沉默的厅堂倏然又恢复了嘈杂。
　　那群黑衣人也纷纷收回看着他们三人的目光，又喝着酒吃着菜的聊了起来。
　　这实在是，太怪异了。
　　苏念桥环视着那些黑衣人，越发觉得不对劲，他们这样……也太高调了，就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似的。
　　“没一个我眼熟的。”正想着，暖殇略微慵懒地嗓音就传了过来，她拿着筷子百无聊赖地在桌上划来划去，旋即才抬头，“可能是月宫换了一批护卫，又或者是专门派了一群眼生的出来。”
　　“而且连他们的头儿都没看到。”苏念桥说着虚起眼睛，又从上到下从左往右的环顾了一圈。忽然看见从厨房端着菜走出来的小二，那托盘里的菜色精美且奢侈，绝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原以为他是给自己这桌送菜，却发现那小二绕过了转角，上了二楼。
　　“他们的头儿应该在楼上。”苏念桥接着补充道，旋即伸手指了指楼上。
　　小二正敲着二楼某个房间的门。不多时门便开了，里屋的人伸手接过之后，扔了几个碎银子在小二手心，算是打赏他。然而苏念桥并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门打开的瞬间，墨兰香的香味扑面而来，浓厚而深重。
　　瞬时，他风声鹤唳的站起身，手里是紧握的紫河剑。
　　轩映南知道他的意思，但又看到对面的那些黑衣人虽然还在谈笑风生，却个个都已经将手覆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于是轩映南迅速站起身，用力将苏念桥重新拉回位置上。
　　“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轩映南轻声提醒，自己也重新坐下，给苏念桥倒了酒，若无其事甚至还略带愉悦欣喜地说着“兄弟，你我这么久没见，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喝！”
　　苏念桥没说话也没动，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紫河剑。
　　对面的那群黑衣人见状知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也就放下了警惕，聊天说笑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一切如初。

　　只是晚上苏念桥轩映南暖殇再来的时候，一切早已改头换面。
　　小二笑嘻嘻地说着“客官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咱们这里规规矩矩的从来没什么黑衣人来过啊”，再看看灯火通明的厅堂，那里正坐着各色各样的名门望族，一个个高声阔论着诗词对联，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那群黑衣人，以及那浓厚深重的墨兰香，竟再无迹可寻。
　　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