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饮相思味》夏冰蝉

1、chapter.1只是朱颜改

　　*破镜重圆/年下.攻/脚趾抠地文学
　　chapter.1只是朱颜改

　　1/

　　大雨滂沱，浓重水汽将上海的纸醉金迷氤氲成了一副画卷，灯火通明，形色匆匆的人们举着各式各样的伞，行走在汽车的光影和雨水的笼罩下。

　　陈砚珩洗完手，取了张干燥的纸巾，将两只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把湿润的纸团扔进垃圾桶后，抬腿向外走去。

　　卫生间外，一个穿着酒红色呢子大衣戴着贝雷帽的小姑娘正低头看着手机，两只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抬头看到他走出来，商润言笑着叫了声：“小舅舅。”声音中带着撒娇的味道。

　　陈砚珩走过去之后，她自然娴熟地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着他的身子，吸吸鼻子，委委屈屈道：“小舅舅，我这几天因为失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给我爸我妈说，他们也不心疼我。”

　　陈砚珩伸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然后从一边排得整齐的购物车队里顺手推了一辆，一脸淡然道：“别扯这些弯弯绕绕了，说吧，你又想买什么了？”

　　商润言嘿嘿一笑，道：“斐曼迪他们家又新出了一款手表，我特别喜欢。”

　　“多少钱？”

　　商润言伸出两根青葱玉指：“这个数。”

　　“两万？”

　　商润言摇摇头。

　　“二十万？”

　　“是两百万！”她脆声道。

　　陈砚珩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从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把钱给你转到卡里去。”说完这个，又看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就被商润言一把按住胳膊。

　　“小舅舅放心，我嘴严实得很，肯定不会和我爸我妈还有别的舅舅说，更不会告诉姥爷，你就放心吧。”

　　杏眼上漫着一层晶莹的水光，天真烂漫。

　　陈砚珩转完钱之后，收回手机，带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外甥女继续逛超市。

　　八年前，也是在一个夜晚，他坐上了飞往北美的飞机，当时的陈砚珩宛如一条丧家之犬，灰头土脸地坐在头等舱里，那时候的他想着，他再也不要回到这座城市了，再也不要。

　　而八年后的今天，他又一次来到了上海，感叹于这座城市变化巨大的同时，他也由衷地为自己的心如止水而高兴。

　　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变得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货架前，商润言微微低头，看着码得整齐的一盒盒果汁，突然转头对着正在看手机的陈砚珩道：“小舅舅，你喜欢喝蓝莓汁还是芒果汁。”

　　陈砚珩正在低头看着助理发过来的文件，没听见她在叫他，商润言又叫了两声小舅舅，看见男人还是不搭理自己，撅了嘴，声音骤然变大：“陈砚珩！”

　　陈砚珩被她吓了一下，抬起头：“怎么了？”

　　“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我……”

　　他刚一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陈砚珩？”

　　顺着声音转过头，商润言也放下拿在手里的果汁，走到陈砚珩身边，看着来人。

　　那男人一身休闲装，怀里搂着一个相当明艳的大美人。

　　金泽鸣看了看陈砚珩，目光又挪到商润言身上，随后眨了下眼睛，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陈砚珩上下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多年不见，学长风采依旧。”说完，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女人，“这位是——？”

　　金泽鸣露出一抹坏笑，将女人搂得更紧：“叫嫂子。”

　　2/

　　辛兆霖一觉醒来，只觉得头仍旧昏昏沉沉，太阳穴微微疼痛。

　　卧室里一片漆黑，遮光帘拉得严实，他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随手拿起一边的手机。

　　打开微信，发小金泽航给他发了一串消息。

　　[你醒了吗？]

　　[卧槽，你知道谁回上海来了吗？]

　　[陈砚珩回来了！]

　　[我弟昨天回到家之后跟我说的，说他和一蓓逛超市，碰见陈砚珩了。]

　　[他还带着个女的！]

　　[你猜那女的是谁？]

　　[北京商家的那颗金豆子，商宗铭的二女儿商润言。]

　　[我弟跟我说，那两人往那里一站，商润言还抱着陈砚珩的胳膊，腻歪得不行。]

　　辛兆霖一开始被“陈砚珩回来了”这几个字炸得脑袋一片空白，随即就看到往下的一串消息，顷刻间，他原本病态的脸色变地更加苍白，眉头一拧，他迅速掀开被子，跑到厕所，跪倒在地，抱着马桶开始呕吐。

　　干呕半天，除了苦涩的胆汁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吐得头脑越发沉重，双手死死抓着马桶的外壁，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脸被憋得通红，眼前一片模糊。

　　待到喘息稍稍平复，他双目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沉默一瞬，眼眶猩红。

　　辛兆霖哭了。

　　脑袋里全是“陈砚珩”和“商润言”六个字，内心深处，一道颤抖着的声音对他说：“辛兆霖，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有女朋友了。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这声音着实是咄咄逼人，辛兆霖哽咽着用气息道：“不知道……他|妈|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怎么办啊……”

　　他正浑浑噩噩地难受着，就听到客厅里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辛兆霖让自己抬头看向天花板，尽量平复此刻的糟糕状态，缓缓起身，双腿是软的，他挪动沉重的步子向洗脸池而去，撩起一捧冷水，仔细洗了脸。

　　走出卫生间，他来到防盗门前，打开门。

　　只见聂闻川手上提着打包餐盒，站在门外，见到门开之后，走了进去：“刚刚吐了是不是？”

　　辛兆霖挤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来：“嗐，没事儿，就吐了一口。”

　　聂闻川将餐盒放在饭桌上，脱下外面的灰色大衣，伸手打开餐盒的盒盖，热腾腾的饭菜和粥飘出清淡的香气：“我想着你还没有吃饭，就从你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打包了一些。你多喝些粥。”

　　两个人坐下之后，空气沉默下来，过了不知多久，聂闻川停下筷子，舔舔嘴唇，道：“陈砚珩回来了，你知道的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

　　辛兆霖没有否认，他喝了一大口粥：“这件事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吧。”

　　聂闻川放下筷子，目光直视辛兆霖：“传得广泛的并不是他回来了这件事，而是他带着商润言一起回来的这件事。”

　　“兆霖，你打算怎么办？”

　　辛兆霖吃饭的动作一下子停下，没过多久，他又十分冷静地给自己夹了块鱼肉：“我和商宗铭有业务往来，合作伙伴的女儿有了良缘，当然是祝福人家年轻人天长地久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聂闻川伸出手轻握住了辛兆霖的手腕，“他离开你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你也不应该再执着于把他留在你的世界里，兆霖，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个机会呢？”

　　“……聂闻川，你到底想说什么？”辛兆霖听了他的话抬起头，同样直视他的眼睛。

　　聂闻川看着对面人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指尖攥了攥羊绒衫的袖口，虽然紧张，仍旧开口：“我喜欢你，从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

　　此时此刻，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听到这话只怕得大吃一惊，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辛兆霖和聂闻川是发小，但是聂闻川是个洁身自好的优质男青年，而辛兆霖是个玩得要多花有多花的浪子，这两个人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聂闻川喜欢的怎么都不该是辛兆霖这种。

　　更何况，聂闻川给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这话说完之后，辛兆霖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聂闻川，眼中无半分笑意：“聂闻川，我就让你假装了一下我的出|轨|对象，你怎么还真入戏了呢？”

　　“不是入戏。”聂闻川声音一下子提高，有些着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上学的时候打算和你表白来着，可我那时候要出国留学，一去十年，等我再回来，你身边就多了个陈砚珩，我想告诉你都不能了。”

　　辛兆霖收起笑容，低头将最后一口粥喝净，重新看向他，眼中全是认真：“聂闻川，咱们不合适，我也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去看看别人吧。”

　　3/

　　很多年以后，辛兆霖的两鬓已经斑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总会想起他和陈砚珩第一次正式认识时的样子。

　　也算是孽缘吧。

　　毕竟，谁家两口子一上来就打架，当媳妇儿的一拳头给自己未来老公的鼻子揍流血了。

　　彼时，辛兆霖捂着流血的鼻子瘫坐在地板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时的陈砚珩刚刚成年，十八岁，少年与成年的交界点，稚气尚未抛却，成熟更是连影子都没有，唯一的安分守己还被辛兆霖亲手送上了西天。

　　作为辛诗琪的家教老师，陈砚珩唯一想做的就是提高自己学生的理科成绩，同时，在大学期间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可是辛诗琪偏偏有个好色且常回家的哥哥，最初签合同的时候，这家伙的眼睛就不老实，之后的每一次遇见，都半真半假的揩他的油，这次更他|妈|过分，这个男人居然搂他的腰，陈砚珩躲避不开，又看到他脸上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只觉得怒火攻心。

　　然后……然后他就挥拳揍了他。

　　辛兆霖被揍了之后明显懵了，他真没想到这小子敢打他鼻子，还打得飘红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下楼喝水的辛诗琪，看到自己大哥鼻子流了血，她尖叫一声。

　　随后两个人反应过来，辛兆霖站起身，飞速伸出手准备往陈砚珩的鼻子上招呼，谁料陈砚珩的速度更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一拧，疼得辛兆霖脸都扭曲了，陈砚珩顺势长腿一勾，将他调了个个儿，手往身后一背，腿压在他后背上，将他制服住。

　　辛兆霖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练家子，道：“你完了，你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陈砚珩：“……凭什么要我走？明明是你先来|骚|扰我的！我就应该报警才对！”

　　当然，这件事最终没敢闹到辛兆霖他爸那里去，从那之后，陈砚珩很久没有再看到辛兆霖。

　　他终于认识到一件事——辛兆霖并不喜欢回家，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来他们家给他妹妹上课。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陈砚珩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晦气了！

　　他|妈|的|辛兆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