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夜半 ...

  •   1923年3月,南京。
      我们成功抵达了目的地,休整了半个月,徐哥带着我们找上了一家梨园。
      老板是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的女性,化着淡妆,身着月白色旗袍,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好久不见,林老板。”徐哥摘下帽子微微欠身道。
      “你也是,好久不见。”林老板含笑回了个礼。
      老板领着我们到一旁的亭子坐下,我眼神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女老板,能感觉得到她并不像是普通家庭出生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儒雅的韵味,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止住了喝茶的动作,朝我微微一笑,我也回了一个微笑,后知后觉地觉得脸颊微烫。
      “这是我带的两个孩子,江夫妇的遗孤,江独明和夏向阳。”徐哥介绍道,林老板的眼神也就望了过来,不过这次眼神里多了慈爱。
      “先住下吧,一切听组织行动,知秋的事你也不要太着急。”林老板放下茶杯关心道。
      知秋?我寻思着我似乎在哪儿听过这名字,但没来得及细想便抛之脑后。
      “嗯。”徐哥应答道,留了几句话便说要出去办事,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我试探着开口:
      “老板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林姐就好了。”
      我也不好得再问,在问这么句多此一举的话我也不愿意,想来多说多错,许是如此倒也不错,却是也想不出该怎么接,阿福哥更是冷淡,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像是谁欠了他帐似的。
      气氛一度跌至新低,却没人打破这样的局面,我突然有点想念徐哥了。
      “你是叫江独明?”林姐出声问道,有意接徐哥的班,扛起带动气氛的重担。
      “我?”我愣了一瞬“是。”
      “好名字。”林姐又问“你是叫夏向阳?那他为什么叫你阿福哥呢?是小名吗?”
      “贱名好养活。”他说了这么几个字就不再说话了,说完后似乎是又觉得不妥,看了我几眼,我瞪过去后尴尬地冲林姐解释道:
      “他就是这个性格,不爱说话,要说话嘴皮子不饶人,其实非常好一人。”
      “哦,这样啊,没事,当自己家一样。”林姐笑道“唉,你们看过些什么书,这个跟我聊我在行。”
      看得出来她非常努力地想活跃气氛了,这副小心翼翼地模样让我联想到了母亲。
      “共产党宣言算吗?”我随口一说。
      她几乎是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语速都似乎快了一点。
      “你看过马克思和恩格斯先生的文章?”她说话都有些兴奋,开始给我们解释道“我们救中国,要从国情出发,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特点相信从近几年的形式上看的出来,是软弱妥协的,走这条路根本不会像英吉利一般走得顺风顺水,联想一下俄国的十月革命,那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看过李大钊先生文章吗?那可是……”
      像是一个话语的开关似的,林姐笑着向我们解释了许多,我原先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了国家的未来连死都不怕,现在大致上懂了一点,却不敢代入自己,只道他们是好汉,至少对我而言,在乱世中活下去杀掉弑父母的仇人,便是极好。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期间徐哥也回来了,面色有些苍白,林姐给他倒了杯水他才缓下来。
      “失败了。”徐子渊简单明了地说了句,又怕弄糟大家心情,见我们聊得火热,也加进来了。
      还是阿福哥最后看着天有些暗沉了,问道:
      “饿吗?”
      “这么黑了,我都不知道,我先去安排伙计弄饭。”林姐抬头一看天色,吓了一跳,秉持着不能让我们饿死的想法去厨房了。
      “要我帮忙吗?”我问道。
      “你?乘着现在你还小多享几天福吧。”林姐笑着说。
      ————————
      1923年冬,原本想着能干点什么大事儿呢,没想到除了跟着徐子渊学点三脚猫功夫和学习之类就无事可做,又因为军阀那一档子事,吴佩孚铁定知道了我和夏向阳这两条漏网之鱼,导致我不被允许出戏院,只好每日帮林姐打杂,然后从她那儿讨一份报纸看。
      直到有一天,徐子渊突然问我一句:
      “独明,你认为共产党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共产党吗?我只从书里见到过,当时的我并非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但那时的我也的确没有别的什么保家卫国的念头,纯靠着夏向阳和为父母报仇而活着。
      我告诉了他:
      “要是让我来解释共产党的话,应该是期待世界和平的人吧,我的理解是不是很短浅啊,书上说,共产党是解放人民的党派,那他们应该是很有抱负的人,目前来说,我配不上。”
      徐哥听完后沉默一阵,随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搂着肩道:
      “这不是个糟糕的念头,为父母报仇,有目标是好事,你......等咱们报仇后再看看怎么走,你父母是我的恩人,无论你走什么样的道路,我不会阻止你。”
      那天我们聊了许多,他告诉我要坚强,告诉我知识改变命运,还告诉我夏向阳似乎有想去前线的念头,但还是放弃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夏向阳说:江独明只有我了。
      ————————
      1924年1月初,我刚起来晨练,徐子渊带着夏向阳外出置办年货去了,林姐突然冲进来招呼着我过去。
      “怎么了?”我说着突然想逗她,便冲她说道“什么消息,赶快说,本少爷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她疑惑了会儿了然,也陪着我我演:
      “大胆,跟你祖宗我这么说话!”说着将手中的文件卷起来冲我比了个太极起手式。
      “呦呵!少爷我今儿个到要看看是个什么消息!”我也随手举起了一只扫帚。
      随着文件一把摔在我脸上,这场闹剧才止住。
      “好了好了。”我很快败下阵来,凑过去道“什么消息?给弟弟我听听?”
      林姐果不其然笑出了声,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大致上也算了解她了,她并不姓林,她原名关莺语,家里和我家一样,世代经商,不料到了这一代,大房头胎却是女子,那便是关莺语。
      好在她从小天资聪慧,父亲便放下成见,将她当做接班人对待,这一切似乎都进行地很好,但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改变了她的一生。
      那是1898年,内忧外患的社会,教书先生受维新派影响,跟着宣传戊戌变法,年仅9岁的关莺语比一般小孩成熟得多,但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革命。
      她很开心地回家告诉了父母,告诉他们唯有变法才能救国,但父亲却大发雷霆。
      第二天,教书先生便走了。
      这也是第一次,关莺语认识到了不是所有人都认同革命。
      她没再在父母说过类似的话,但在私底下依旧默默关注着那群爱国人士的动向,那似乎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一关注,就是18年。
      中华民国的成立,清政府的推翻,孙中山却反手将总统位置让了出去,终究是软弱和妥协决定了所有,袁世凯就任了,本以为终于能够迎来中国站起来的时刻了,辛亥革命推翻清朝的封建统治,结束帝制,哪个爱国人士不普天同庆?谁曾想袁世凯企图复辟,甚至为了得到日本的支持,接受条约!牺牲国家主权和名族利益,只为满足私欲,令人寒心。
      于是,讨袁开始了,终于1916年。
      ————————
      27岁的关莺语早已嫁人,对象是一位30岁的先生,此前关莺语曾被父亲安排嫁给另一世家的长子,被拒,只因她早在18岁出国留学时就与她的林先生相爱了,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便策划着与林先生私奔,林先生怕她被赶出家门,没有同意她这种小孩子气的想法,只是说会等关家老爷同意的那一天然后三聘六礼,明媒正娶的。
      最终传到了关家老爷耳朵里,便恶言相向警告关莺语如若不听从他的安排便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家中财富她一个子儿也得不到,温柔的母亲此刻眼中也多为漠然,这一切令关莺语感到陌生,临走,父亲在关家大门口说出了对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从来看中的仅是你的才能,今天你出了关家的门,便没了这父女关系,也别说你姓关。”
      走了也好,没了这层束缚,关莺语与她的先生便投入救国的运动中去了,这梨园是林先生父母留下的,便成了他们志同道合的同志们交头的地方,这期间,林先生病逝,两人的孩子也因关莺语过度悲伤没能保住。
      1922年中共成立,令关莺语看到了希望。
      ——————————
      “我给你说。”林姐笑得开心“国共合作除军阀了!”
      “国共合作?”我惊喜极了。
      “对!苏俄和共产国际还帮忙了呢!”
      “?!”我惊喜地说不出话,我知道以徐子渊为首的政党希望帮助中国走上那样的道路,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其他国家来帮助我们,但这样做未免太过于得不偿失,这次苏俄的帮助可以说对中国的意义巨大。
      或许,帮助是出于对□□的期望以及同类之间的相互扶持,自己吃过苦,就总想着多替别人分担分担。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