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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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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京都渐渐开始有些回暖,地皮上刚冒出了一点点新苗。
夜里亥时,金都的永贤侯府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侍卫巡逻的脚步声,于以往而言没有什么异常。
陆云昭早早的将季儿交由奶妈照看,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的疲乏,许是和母亲多年未见,聊得久了些,想想自己在京都这么久,难得能见到双亲,心中自是格外欢喜。
早早回了房间便安排幻月服侍入寝,住在自己家里就是不一样,这几日睡的也格外踏实舒适。
陆云昭正睡得香甜的时候,就感觉身边被人用力的晃着,朦朦胧胧之间听得似乎是幻月的声音。
“不好了,娘娘,您快醒醒,走水了,走水了,侯府走水了。”不明所以的陆昭云被幻月连拉硬拽的拖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外面为何如此吵闹。”陆云昭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外面有人哭喊着走水了,只是才喊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娘娘,走水了,外面好大的火,整个侯府四面八方都是火。”幻月慌忙扯了一件外袍披在陆云昭身上,再顾不得其他,搀着往房间外跑。
“季儿呢?父亲母亲呢?他们怎么样了,快去通知巡防营,命人快些来救火。”
“娘娘,这不是简单的走水,奴婢是听到门外小允子和小德子的呼救才赶紧过来喊您的,外面有刺客,他们应该已经都被杀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快逃吧娘娘,保命要紧。”
主仆两人刚逃到门口,房间就被人从外面粗鲁的踢了开来,火光隐隐从敞开的门里透了进来,陆云昭半眯着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只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江亭善,而陆云昭便是他的皇后。
江庭善长身玉立,明黄色的锦袍上金线勾勒的祥云纹在微光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更加高高在上。
刚刚还慌乱的主仆二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陆云昭赶忙扑到了男人身上,紧紧的攒着男人的衣袖,焦急的说道:“皇上你来的真是时候,幻月说有刺客,还走水了,快派人去看看季儿和父亲母亲有没有危险,火势怎么样了,幻月说有刺客,皇上你也要小心一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未落,就被男人的动作打断了,等陆云昭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匕首就插在自己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还是幻月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扶住了倒下来的身影,眼睛里满是惊恐,手足无措的替陆云昭捂着伤口。
然而毫无作用,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这一刀几乎刺穿了陆云昭的身体。
此时再看眼前站着的男人,眼神凌厉,冷若冰霜,与以往的温柔和煦判若两人,陆云昭伏在幻月的怀里,喘着粗气,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面色惨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今晚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陆云昭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什么!你还有脸来问朕,与你虚与委蛇的每一天,朕都觉得无比恶心,当年你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朕之所以能忍到今天,不过是看在你们陆家还有那么点用处,朕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你应该感到开心,朕亲自送你们上路,也算全了你我夫妻多年的情分。”男人的声音无比冷漠,轻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没有丝毫的感情。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如果做了冒犯你的事情,尽管冲着我来,别动本宫的父亲母亲,季儿更无辜,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
“呵呵,朕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走的快一点,兴许黄泉路上还可以追上他们。”
“你说什么,你这个畜生!”陆云昭几乎嘶吼了起来,挥舞着手臂,似是想要抓住眼前的男人。“你怎么敢的,我父亲刚刚平定了北河三镇的叛乱,得胜归京。如今你残害忠良,杀子杀妻,你就不怕落天下人口舌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手握成拳,指尖深深的嵌入了掌心,猩红着双眼,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陆云昭嘴里涌了出来。
幻月看着怀里开始抽搐的陆云昭,眼色一沉,看着江亭善转身的空隙,摸下头上的簪子朝着男人的背影便刺了过去,可惜还没触到那人的锦袍,就被站在江亭善身旁的高鸣宇一剑封喉,鲜血瞬间喷出几米远,幻月重重的倒在了陆云昭的身侧,眼神不甘的盯着陆云昭,甚至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完。
“愚蠢,跟你一样愚蠢。”江亭善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没有丝毫的动容。
一字一句都像利剑扎在了陆云昭的心上,身体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心却犹如架在火上烤一般。
就在几天前,陆云昭都还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儿子的周岁生辰礼,恰逢陆侯平叛有功,应召入京,自出嫁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一家团聚,可没想到却是生离死别。
“就算本宫死了,也会化作厉鬼缠着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陆云昭咬着牙冠,横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朕拭目以待,你在天之灵,一定有机会看到,陆振鸿引以为傲的潼关雄狮被朕收入囊中,红羽自然也会为朕所用,朕的江山会越坐越稳,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朕。”
眼前的男人再没有往日的温煦,高高的抬着下巴,面目说不出的狰狞。
叶云昭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今日才算看清眼前人的真实面目,却为时已晚,不能手刃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魔。
此时一个黑衣人进来,附在江亭善耳边轻语,陆云昭勉强听得几个字,大概意思应该是都已解决,常年习武的她,听力向来极好。
江亭善听后,薄唇微扬,细长的眼眸异常明亮,转身吩咐道:“今日之事,谁要是敢外泄,格杀勿论!”
“是,皇上您放心,这次带来的所有人,均是得力心腹,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我定有办法叫他们家破人亡。”高鸣宇极有眼色的回应道。
“高鸣宇,吩咐下去,等烧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安排巡防营来处理,你务必盯着,天亮之前将所有人的尸身都处理干净,朕要看到一切都化为灰烬,让所有人无迹可寻。”
“再传令下去,对外就称侯府深夜走水,火势迅猛,府中无人幸免,此处旁人一概不得近前,朕还要在这里建一座祠堂,就说朕睹物伤神,以此祭奠亡灵。”
安排完所有事宜,江亭善轻蔑的扫了一眼地上气息微弱的陆云昭,不愿再多停留一秒,向门外走去。
“就让皇后娘娘留在这里亲眼看着着侯府化为灰烬吧。”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回荡在陆云昭的耳边。
火势很快蔓延到了陆云昭所在的房间,大理石地板烤的炙热,梁柱被大火吞噬着。
陆云昭却只觉得好冷,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深渊,沉入黑暗.....
深夜火光冲天,烟雾弥漫,火势猛烈,犹如地狱爬出来的野兽,整条街的人们从梦中惊醒,衣衫不整的四处奔走逃命,哭喊声不绝于耳,场面一时惨不忍睹。
据说侯府深夜走水,竟无一人察觉,全服上下没有一人幸存,诺大的侯府一夜之间化为废墟。
在这场意外中丧生的除了刚刚得胜入京的陆侯夫妇,还有当朝皇后和刚刚满周岁的嫡皇子。
事故之惨烈闻所未闻,更有传言称皇帝听闻后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满朝文武更是一句不敢提关于皇后与小皇子之事,生怕皇帝听到后忧思伤神,龙体抱恙,动摇国本。
事后不久,侯府旧邸被下令改建祠堂,据说是皇帝忧思成殇,午夜梦回之时,总是看到死去的先皇后和嫡皇子向他哭诉,于是特命人建此祠堂,告慰亡灵。
大家背地里对侯府火灾的说法也是众说纷纭。
有的人说陆侯爷一生杀伐太重,被冤魂索命,连累了全服上下四十条人命。
也有的说是北河三镇的余孽复仇,纵火烧府,无一生还。
总之大家都觉得肯定不是单纯的意外,要不然怎会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更蹊跷的是侯府都快烧成一片灰烬的时候,巡防营才姗姗来迟。
可惜即使大家都知道这场火灾绝对不简单,奈何皇上已下令,不得任何人妄议先皇后之事,这场宏大的惨剧,很快就以意外而盖棺定论。
可怜陆侯一家何等尊贵,最后竟死的如此不明不白,陆振鸿更算得上一代枭雄,真是世事无常。
陆振鸿死后不久,手里的二十万大军很快被瓜分的四分五裂,并到了不同的地方军营上。
而潼关雄狮只剩下不到五万的兵力,由新上任的节度使陆鸿志号令。
陆鸿志是陆振鸿的庶弟,陆振鸿死后,是陆家唯一能堪重任之人,陆振鸿镇守潼关三十余载,这潼关可以说的上是陆家的地盘,只是即使后来者居上的陆鸿志再努力,也再没有了往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