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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年后 ...

  •   熏风酥软,桃花凋零,显出阵阵花雨,这又是一番晚春景象,却不想翕忽十年已过。
      镜月山旁镜月湖,镜月湖水镜月河,这是汉、唐、明三国之心处的胜地,镜月河怀着一川浩瀚阔水,浮着点点花瓣平缓缓地流向东方,直奔海渊。
      河岸之边,阵阵春雨,泼洒如麻。
      一白衣青年长身而立,脸上覆着银白面具,看着水面之上的阵阵涟漪,看着林间阵阵花雨,轻声吟唱。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首《定风波》为儒家八子之一苏东坡偶遇风雨之时所作,说不尽的超然,豁达,也表现出苏子的无尽智慧。
      一名黑衣男子在他身后已站了许久,同样覆着面具,只不过那面具看起来及其凶恶,听这诗句,撇撇嘴冷笑道:“忘带雨伞蓑衣,扯那么许多,儒家的人就是聒噪!”说话间长长的袖袍一甩,身旁桃树落花如雨,原本平静的河水顿时泛起巨浪,不远处一只不知名的燕雀惊得蹿上天,不住的盘旋鸣叫。
      那少年微微笑着转过身来,轻轻擦拭一下满是河水的面具,负手而去。
      “朋友,你怎知这是儒家诗句?”
      那黑衣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亦步亦趋的跟着白衣而去。
      二人顺着桃林东去,缓缓而行,这时候如麻春雨竟是点滴也不沾二人之身,走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是一条大路,道边一所二层茅店,虽然简陋,倒也轩敞,此刻日头西下,正是茅店无客,店前一名伙计正打着盹,耳朵一掀一动,竟然起身,对着远来的毛毛绒的蓑衣人冷笑道:“老疯子,莫不是又来打秋风的。”
      另一个伙计笑道:“小志啊,你可别太过分。他可是儒门修士,本事大着哩!”众伙计忙了一日,原本十分困倦,可一听这二人调侃,俱都笑起来,有了精神。
      一人笑道:“老疯子,说起来,你的之乎者也,也有些能耐,每每一听,我都是困意不绝。”
      一个伙计打趣道:“说的是呢,儒释道三家修士,那都是高来高去,腾云驾雾的仙人,为何,你竟然连武者也不如。”
      那蓑衣老者被他当众一臊,脸涨通红,就要反驳道:“子曰……”
      话未说完,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吆喝:“伙计,快准备吃食,晚一点,打折你的腿。”
      那伙计一惊,将脏兮兮的抹布在肩头一搭,换过笑脸,道:“是哩是哩。”转身跑出去,竞带起一阵风,荡过土黄泛黑的酒幌子,上写着“镜月酒家”四个隶字。
      这镜月酒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却是大汉国第一大势力,镜月宗的下属势力,可谓是往来无凡人,单单这些伙计,放在世俗之中,也尽皆是名动一方的豪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否则也不敢如此调侃那蓑衣老者。
      白衣无奈一笑,缓步走进茅店,扫了一眼那被调侃的蓑衣老者,心中微微一惊,以他的修为竟然看不透那老者,那么要么他真的毫无修为,要么就是比自己高明太多,在此时,蓑衣老者也是看向了白衣青年,目光清澈,绝不像外表所表现的样子。
      这白衣正是竹沐风,至于那黑衣,竹沐风也不知具体来历,只知道一身修为比之竹沐风还要强上几分,只是性格冷得很,动辄伤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对他总有一点亲近之感。
      店内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热闹非凡,尤其黑衣刚刚走进去之时,一个虬髯汉子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腾位置,撞得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其他客人也都是陪着笑脸。
      那虬髯汉子忙用衣袖擦拭干净桌子,又祭出一张净身符这才作罢,赔笑道:“这桌子收拾干净了,您快请坐!”
      黑衣瞥了一眼大汉,也不说话,看不出喜怒,今日被竹沐风质问住了,也是没了心思收拾这些莽汉,众人见黑衣和竹沐风坐下,这才安心了不少,识趣的默不作声,喧闹的酒家顿时安静下来。
      “朋友,我这几日即将赶回宗门,你,你可有去处?”竹沐风吃着小菜,轻声问道。
      听到这话,黑衣不由得一阵火大,莫名的烦躁起来,冷声道:“你回你的宗门,干我何事?”说完竟是又十分懊悔,猛地干了一杯烈酒,一些胆小的客人就要离开,但是黑衣一个眼神过去,又都乖乖坐下。
      竹沐风也是一怔,心中微微一颤,只是却说不出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吃了一点东西,酒水一点也没碰。
      “你,你叫什么名字?蹭了我一个月的饭菜,竟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黑衣似乎犹豫了好一会才出口询问,这语气却和他素日来大相径庭。
      竹沐风微微抬头,见黑衣正盯着自己,心中一叹,轻声道:“竹沐风,太白剑宗弟子。”
      “姓竹么?”黑衣轻声呢喃,心中不断地闪过那个十年间深深烙印在最深处的那张稚嫩面庞。
      “是呢,怎么?”竹沐风看黑衣的反应,有些迷惘。
      “无事,在下魔宫圣子夜雨!”夜雨,十年间,已经是魔宫第一圣子,号称小魔君。
      竹沐风猛然一惊,夜雨!“什么?你叫夜雨?”竹沐风陡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难怪总觉得他是那样的值得信赖和亲近,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指引。
      夜雨微微仰起头,“竹沐风……小竹子?”夜雨的声音有些发颤,苦苦寻找了十年,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哥?”竹沐风面具下早已泪流满面,自己惦记十年的哥哥,终于,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
      夜雨轻轻站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再摸一下小竹子的头,却发现,他已经长大了。
      “小竹子……”夜雨积压在心中十年之久所有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竹沐风轻轻摘去面具,一张未经风霜,稚嫩青涩的脸缓缓浮现在夜雨面前,还是那样,虽然稚嫩青涩,但是骨子里的那份倔强却掩饰不住。
      “哥,我想你。”竹沐风声音有些哽咽,虽然师父、师兄们都很宠溺自己,但是心头的那个人却也是不可替代。
      夜雨更是久经沙场,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手里,不知道多少人闻之色变,但是此刻却柔弱的像个姑娘。
      附在脸上的面具被真气消磨掉,一张棱角分明,冷酷且无喜无悲的脸上,满是泪水。
      “能再见到就好,你还是这样,而我……”他想说,自己双手沾满血腥,但是略一沉吟,却觉得说了没有意义,这是自己的弟弟。
      酒馆中的江湖草莽早已鸟兽散,只剩二人,死死的盯着对方,似乎怕对方一瞬间又消失了。
      “哥。”竹沐风缓缓走到夜雨身边,轻轻的抱住他,脑袋向着夜雨的肩膀缓缓靠了过去,这一刻,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夜雨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抱紧了竹沐风。“小竹子,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你走丢了。”
      “明明是你丢了。”
      “好,我再也不会走丢了。”
      “嗯。”
      “你要知道,即便我走丢了也会找回来。”
      “不。”
      “嗯。”
      时间,似乎静止了。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爱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在爱着你。
      “随我回去……”二人同时开口道。
      竹沐风靠在夜雨的身上,脸上缓缓浮现笑意。
      “圣子大人,可敢?”
      “哼,小家伙,哥有什么不敢?”
      “我师父很厉害的。”
      “呵,灵虚剑仙好大的名头,不过我不怕。”
      “我……准备突破金丹,不知道要多久。”
      竹沐风原本是出来历练的,此时已然度过心劫,紫府之中孕出丹华,已是突破在即,至于坐关突破金丹之境,他也说不准需要多少时日。
      “我知你突破在即,半年后,若你出关便到两界山寻我,若是你半年不来,我就去你宗门寻你。”竹沐风乃是道门弟子,而自己,却是儒释道的死对头,只怕他一到太白剑宗便会被灵虚子给斩杀了。
      竹沐风眉头微微一皱道:“哥,半年时间,我必去寻你。”他不想夜雨到太白剑宗去,他害怕。
      夜雨点点头,看着竹沐风的样子,虽说十年未见,但是却一切都心中明了。
      二人相遇在镜月河边交手,到今日已有月余,二人朝夕相处,从最开始三天二人打斗,到夜雨不愿动手,又一起收拾掉附近的数名邪修,打服众多散修,竹沐风心劫已过,但是如今心中却又加深一道烙印。
      “这块玉佩送你,对你突破有好处。”夜雨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竹沐风。
      竹沐风也不做作,直接接了过来,入手温热,触感细腻,绝非凡品,竹沐风略微沉吟,取出一柄小剑,递给夜雨。“这是剑令,有我师父三道攻击,威力堪比羽化强者。”
      这已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剑令炼制不易,即便是灵虚子担心竹沐风,此次出门在外,也只给他两枚剑令。
      “嘿嘿。”夜雨嘿嘿一笑,收好剑令,羽化强者,他不稀罕,这剑令,他却稀罕的紧。
      二人相视一笑,转身回房,整个酒家藏起来的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竹沐风缠着夜雨聊了半夜,直到夜半,才枕着夜雨睡熟,他的修为仅在紫府,还不能不眠不休,而且寻到夜雨,心神放松,十年来第一次没有牵挂的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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