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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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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野墨站在这栋建筑的顶层公寓,正对着对面那栋大厦才挂上去不久的巨幅地广,上面的她明媚动人,唇红齿白。
只有7秒的广告视频在大屏上放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每一个动作都已经记在心中,他却像失了神,试着填满缺口,却怎么也看不够。
雪从天而降扑打在窗前,带来了远方的风声,世界在这个宛如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原来又过去了一年。
他想着她的演唱会首场应该已经要开始了。
不知道这场初雪会不会下得久一点。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整体以灰黑色调为主,丝毫没有人气可言。
席野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直望着她,她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听她唱歌就像品一杯美酒,刚听的时候不像烈酒一下子让人振奋,可后劲十足,让人忍不住再喝第二口。
“你之前说的那个音乐公司我投了。”他冷不丁开口。
坐在沙发上的陈齐森一听这话,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不可置信地挑眉,“不想想?”
“多一个有差吗?”
他之前不过随口提了句,没想到当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席野墨却听进去了。
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席野墨这些年投了很多音乐公司,给白宛星默默砸了很多资源,恨不得尽自己最大所能把手里面的资源都给她。
“姜好那个死丫头才给我打完电话,说你一回来就抢她演唱会赞助商的位置,你都不知道她这次骂的多难听。”
陈齐森说起来就头疼,长叹一口气。
陈齐森有苦说不出,每次遇上白宛星的事情姜好都要跟他闹。
两人好似剑拔弩张对峙的将军,摇旗呐喊誓死保护背后的女王与国王,偏偏就成了情侣。
估计这次又得哄姑奶奶很久,当初为了从他口中套出有关席野墨的消息,姜好什么花招都用了。
“你就庆幸姜好现在不在国内,我跟你说要是她在的话高低得给你一嘴巴子。”
陈齐森倚靠在沙发上使劲调侃他,或许是跟姜好在一起久了,他好像也不自觉被她影响,嘴贫得厉害。
陈齐森知道如果姜好要冲过来给席野墨一耳光的话,那耳光也得先落到他脸上再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背后一阵寒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齐森瞥见对面白宛星的广告,心中自然明白,明明好地段的房子多的是,偏偏选了这个地方,还有本来说好不去晚宴的他却突然答应出席,只是听说了她会来。
“都回来了就去找她说清楚呗。”他看着好友的背影劝说着。
明明就那么爱她,为了她死里逃生撑过折磨与苦难,哪怕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手里面还握着她的照片,这些陈齐森都知道,陈齐森不说是因为他没有资格替席野墨说出那炽热的爱。
屋内昏暗,橘黄色的火焰在壁炉里噼里啪啦作响。
而外面白宛星的广告被灯光映衬得明亮不已,她就像电影院里的巨大银幕,最佳观影位上的观众只有他一个,一明一暗对比强烈,灰暗的是他,明亮灿烂的是她。
无论过去多久他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如何显贵,只要在白宛星面前统统不作数,她一出现他便会自己显出原形。
他还是会那个年少时在宛山镇流浪的席野墨,刻在骨子里的引子没办法消除。
如果说从前的那个席野墨还有一次机会靠近她,如今的他再没半点资格,他知道自己让她伤心了。
席野墨坐在宛山书店的顶楼,这里是唯一可以让他不用花钱就有座位,还能安静写作业的地方,因此他放学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他斜对着才开业不久的舞蹈室,姜好爸妈有投资这间舞蹈室。
姜好硬拉着白宛星一起练舞,说要变成白天鹅,后来嫌累的姜好索性光看白宛星跳,再后来姜好就不怎么来了,白宛星却把跳舞当成乐趣坚持了下来。
舞蹈室分上下两层,第一层排练的是街舞,有六个人,动作激烈迅速,灯光偏暗,而她悄然出现在第二层。
诺大的舞蹈室只有她和老师两个人,灯光昏黄,上下两层一明一暗,分界分明。
她头发挽成干净利落的丸子形状,身着灰蓝色的专业舞蹈服,她四肢纤细,体态婀娜优雅。
一遍又一遍转着圈,舒展着身体,跳跃显得轻盈。
一旁的老师会时不时纠正她的动作,她乐此不疲地打磨着细节,每个动作都如此极致与美丽,直到一个动作做到完美才会开始下个动作。
他的目光彻底从物理书上离开,隔着玻璃久久注视着她,久到原本早就该翻过去的那一页半天没动,早该算出来的数字迟迟未出现。
此刻的她专注投入,他却感到一瞬间的失落。
才放学不过半小时,她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上舞蹈班,出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舞蹈教室中。
行程被规划的有条理,他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感觉到了自卑是什么滋味。
苦的像黄莲,忍着咽下去了却经久不散。
“走了。”席野墨抬手看了眼时间。
“去哪啊?”他故意问。
陈齐森想都不用想,他还能去哪儿。
观众陆续进场,她的第一场演唱会的上座率很高,场馆内几乎坐满,一票难求,黄牛票的价格被炒的很高。
中央大屏上播放着她新歌的MV视频。
所有人都在兴奋中,现场吵闹声不断。
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奔赴同一个地方共同在黑暗中为她汇成了一片荧光海,散发着炽热。
婉转悠扬的歌声打得人措手不及,现场的观众纷纷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白宛星从舞台中央慢慢升起,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白宛星的鼻音感抓人,她的声音一出,完全按耐不住一颗想要跟随旋律跳动的心。
而这个时候灯光骤然亮起,镁光灯的热度全部聚焦到一块,而观众席中狂热的呐喊在此刻汇成了最汹涌的浪潮,向着舞台中央的她涌去。
现场掌声爆鸣,全场彻底沸腾,尖叫声刺破耳膜。
舞台上的她处处透着游刃有余,白宛星热爱唱歌。
他从来都知道,一碰到音乐她身上那股自由洒脱的感觉溢得到处都是,让人从她身上移不开目光。
席野墨会做她永远最忠实的信徒,他向上帝发下最虔诚又最恶毒的誓言。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窗帘也被全部拉上,透过夕阳残余的光线才看清,她穿着随意盘坐在地上,前面放着曲谱,一遍又一遍轻抚吉他,试图把这首歌唱得完美。
她的脸半陷在阴影中,黑长的睫毛垂落下来。
尽管那年的练习室光线暗淡,席野墨却觉得她所在之处就是最令人瞩目的舞台,就像现在一样。
“你就这么爱她?”
在席野墨身边的尤念明明知道答案,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仿佛只要他说是就能斩断情丝。
她问的很轻,轻到能顺着风飘走。
她以为他没有听见,过了好久,久到尤念都怀疑自己有没有问出那句,这时耳边传来声音。
“嗯。”他轻声承认。
尤念沉默没有说话,失落的情绪变成眼眶的泪,又变成嘴角的那抹淡淡笑意。
她的视线回到台上正在唱歌的白宛星身上,以一个观众的身份重新打量着白宛星,她想着席野墨喜欢的人果然差不到那里去,和她一样有眼光。
她尤念从小被父兄宠着长大,不曾想在他这里栽了回跟头,明白有些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
她纵使再喜欢也断然做不出争风吃醋的事,爱人的前提是要先爱自己。
现场掌声雷动,尤念混入其中,作为一个听众带着欣赏送上最真诚的掌声,掌声中包含许多,祝福他们,也祝福自己。
“知道了。”欢呼声覆盖所有声音,包括这句。
那从此她退后一步,我们便只做朋友吧。
白宛星唱完好几首歌后,站定在舞台中央,额头上渗出的微汗在光芒下闪耀,用手调整了下耳返,喘着粗气对着全场的歌迷说道。
“接下来这首歌想必大家都知道。”
身后的布景换了。
背后是一架白色钢琴,她坐在钢琴前面拿着吉他,《黎明的蓝》以她的吉他作为主旋律。
这首歌让人置身春雨中,不像燥热的夏日午后的暴雨,春天的雨总是会在半夜爆发。
那几天午夜的雨来的猝不及防,雨声浸没了整个夜晚,思绪随着雨倾斜而下,全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少女的声音又变得清冽,像春夏里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和夏夜混着青草香的晚风。
台下的他此刻隐秘在万千歌迷中,成为在台下注视着她的人。
人声鼎沸,礼花齐放,回旋飘转,星光璀璨照亮前行的路,白宛星尽情奔跑在偌大的舞台上,风吹动她的发丝,撩拨的却是他的心弦。
每个人都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迅速飘落的亮片速度逐渐减慢,世界陷入流光溢彩的慢镜头之中,白宛星摘下耳机抬头望向漫天飞舞的彩带想着他在听吗?
彩带落下的瞬间他又多爱了她一年。
而他也正在看着她。
席野墨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其中一片散落的彩带,看了很久,装入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