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今事》逍遥扇

7、疯了

　　许平安回过神来，咬着牙憋出了句：“我真的不认识你，沈悯卿倒是给我说过有一段记忆丢失。我真的不知道曼华。”
　　曼华明显僵了一下，他把那一世的记忆忘了，那他这么多年恨和委屈怎么算？他失忆了，一切的诉苦都不会有回应的。他多想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后悔吗？以假死来欺骗自己有意思吗？
　　曼华渐渐松开许平安，双手撑在沙发沿上。随意的靠在那里，夜色朦胧，曼华的眼神也是晦暗不明，久道了声晚安便回楼上了，许平安脱力的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激烈的撞门声还在继续，但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的猴子见门开了愣了一下，看见许平安面无表情的站在玄关处，又呲着尖细的牙冲了上来。
　　几分钟后，树林丛中许平安拖着一只遍体鳞伤的猴直走向猴区。铁栅栏内一个个猴见许平安来都异常兴奋，叫的更起劲，有的甚至往铁栏上爬。眼冒红光，个个饿的发疯，恨不能立刻把门外的人撕碎吃进肚子里。
　　许平安不慌不忙打开铁栓，悠悠走进去，又关上门。
　　场外031区c位屏幕刚显示到许平安来到客厅就突然黑屏，几大山观掌门人一头雾水。后部维修人员一身汗水，但怎么也找不出程序错误，等屏幕再次亮起显示的场景是猴区一群猴子聚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有一群猴躲起来。时不时往外瞟一眼，完全没了以往凶狠的样子，反观那边许平安云淡风轻。左手上掐了一只又肥又大的猴王。
　　：“再他妈乱叫，杀了你们。”
　　说完将完全失去意识的猴王扔到猴群中转头走了。一群猴变成了乖乖模样，屁声不敢吱，全场看着屏幕，原本嘈杂的广场，此时全场寂静，一个酒杯“啪”一声落在地上，滚到不远处。
　　WTF，黑屏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早晨许平安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对面的门也打开了，曼华头发披散下来，比起扎起头发，这样反而添了种柔和。曼华看见许平安微微一笑，仿佛昨晚那个压着许平安满身戾气的不是他一样。这时白四水也从屋里出来，一看见曼华就面含笑意问东问西。许平安不耐烦的扯了扯白四水。
　　：“再不下去都晚了。”
　　：“哦，对对，咱们赶紧下去吧，去晚了怪尴尬的。”
　　客厅餐桌前已经做了不少人，等许平安他们落座后，人都刚好齐了。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见人都到了便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我叫王富强是伏生观的。”
　　听到这白四水抬眼看了看王富强，接着又听到他说：是白长天的弟子，大家相互介绍一下吧，认识认识。”
　　白四水撇撇嘴靠近许平安，轻声道：这货太能吹了，第一句的话，伏生观支系小派多不认识也正常，但白长天可是伏生冠主掌观，我姥爷。压根没听说过王富贵。”
　　听完白似水的话，许平安看看那位笑的慈祥的王富贵。一上来就抬高身位，建立威望，看来是想当领导者啊。
　　介绍是顺时针方向，曼华介绍时所有人目光投向他。
　　：“我叫曼华，无派无队。”
　　：“许平安，无派，队友白四水。”
　　一听到白四水，其他人都一惊，毕竟白四水这个名字在锦花赛中一直霸榜第四，是伏生观观主的外孙，谁没听说过？只不过今天第一次见真人。
　　白四水靠在椅背上看着王富贵笑道：“白四水，伏生观，队友许平安。那个王叔叔一直在伏生观吗？怎么看着那么面生？”
　　王富贵看着白四水。脸上颜色可真是丰富多彩，很快王富贵又变得镇定下来：“小友您看着也很面生呐。”
　　话外之意就是你假冒白四水，众人看看王富贵，看看白四水，都在期待精彩后续。
　　白四水嗤笑一声，将手表解下放在桌子上：“数据说话，您当然看我面生，毕竟你可能连伏生观的干系都不算吧，下次要往脸上贴金，先打听打听。”
　　桌上的手表亮着白四水三个字，耀眼刺人。王富贵摸上自己的手表迟迟没有解开。
　　：“好了，好了，大家赶紧选人吧，马上任务都要开始了。”
　　一位年轻的女孩儿笑意盈盈，缓解了这场尴尬，众人的注意力才回到主线上。这谁都心知肚明，出去打卡的大概率都回不来，在一众的淘汰，往往弱者最先出局，刚刚那一轮介绍不就是在比势力强弱吗？一切都是人情世故。许平安不禁轻声一笑，曼华听到声响，转头看了一眼许平安，只见许平安半垂着头，嘴角带笑。
　　这场的淘汰的结果许平安早就预料到了，那位往脸上贴到金的王富贵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王富贵，王富贵面色苍白，嘴唇直抖，他踉跄的站起来：“不，不可能，我不会去的，我不去。”
　　：“不去的话直接逐出动物园，去的话会有一线希望，不是吗？”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大门处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礼仪小姐进来了。
　　王富贵看着礼仪小姐张嘴还欲说什么却哑了声。
　　礼仪小姐又接着道：“好了，各位吃也吃完了，选也选完了，今天的任务也出来了，赶紧分配吧。”
　　只见任务面板的确多出五项任务：
　　一：河马园区为食。
　　二：清理鸵鸟园区食槽。
　　三：维修猴园区爬架。
　　四：加固狮子园区围栏。
　　五：照顾马区的新生马匹。
　　白四水碰碰许平安：“你选哪个？”
　　许平安扫了一眼任务项目最后视线落到了三处：“三吧。”
　　：“为啥？”
　　：“可能会听话点。”
　　礼仪小姐看着着时间：“到点了，选好的将自己木牌挂到对应的任务后面，每项任务最多4人。王富贵先生今天不用完成任务，等晚上7点打卡就行，其他人请7点前一定要回来哦。”
　　众人看看面板谁都没有上前，直到白四水取下自己和许平安的木牌放在3号任务后面，紧接着曼华也不慌不忙，走上前将木牌挂在许平安后面。回头时还看了一眼许平安，眼中满是笑意。
　　一瞬间3号成了炙手可热的项目，一群人聚在板前哄抢着最后名额，但其中有一位青年在一顿嘈乱中选择了4号，那位青年穿着米色格子衣，看着文文弱弱的。白四水记性不错，印象中这位青年好像叫徐清，也是无派。
　　最后争出来的结果，白四水是万万没想到是一位女孩，正是早上缓解那场尴尬的女生叫闫语嘉。
　　闫语嘉是一个个子不高，娃娃脸，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白四水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个跟在后面背着个小包可可爱爱的女生。闫语嘉每次和白四水对视上都会微微一笑，白四水放慢脚步疑惑的问：“你怎么抢到的？”
　　闫语嘉笑道：“偷鸡而已，趁最后截止时间嘛。”
　　：“嚯，很精啊。”
　　闫语嘉拉了拉背包带，点点头：“不精怎么办？凭我这个小身板吗？”
　　闫语嘉自我介绍时只单单说了自己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未知是更好的保护。闫语嘉看着单纯倒是会打小算盘。
　　白天的动物园看着并无异样，猴子园区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高栏内的猴子习性模样都很正常，只是那一群人进来时，那群猴子都在躲着他们，时不时看向那四人，眼神中的胆怯都无法隐藏。
　　来到活动区时，看着满地零碎的木块木桩，四人都沉默了。在一堆零件旁的一棵树上贴着张告示，内容如下：工具间在园区的几个地方请工作人员分散去找，超过一个人将不会找到工具间，每位工作人员都要有一套工具，如果没有则按现代职分驱逐出动物园。
　　看完白四水啧了一声：“故意分散开，绝对有鬼！”
　　许平安却看向闫语嘉，他很好奇这么一个精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办？但闫语嘉却是满脸轻松，似乎分不分开都无所谓一样。
　　：“你可以吗？”许平安问。
　　闫语嘉摆摆手：“放心，我一定能回来。”说着还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许平安点了点头扔下了句：“我去东边。”就走了，而曼华看看许平安的背影抛下句：“南边。”也走了。
　　白四水：“不是，这俩……算了，我去北边。”说完一溜没影了。
　　闫语嘉在原地摇摇头叹气：“哎，只好去西边喽！”背上自己粉粉嫩嫩的兔子背包朝西边的猴山进发。
　　时间转瞬即逝，一会儿两三钟头都过去了，许平安选的路是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耀眼的光直射下来晒的许平安身上都出了汗，额前的碎发半湿不湿的紧紧贴在脸上。这猴园从外面看起来占地不算很大，但里面倒真的别有洞天。
　　一直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许平安心想渐渐看向一旁空地的一群猴，那群猴正悠闲的晒太阳，睡觉，吃饭，直到许平安走来，他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一个小时后，许平安自己坐在那空地上，拿着千机扇给自己扇着凉风。刚刚031区屏幕的一角上演了一副如何训猴。
　　许平安闭着眼扇着风，完全没留意到有人来了，耳边传出清晰的声音，炽热的鼻息洒在脖颈处，把许平安吓得一激灵。
　　：“这么闲拿着千机扇扇风呢。”许平安回头一看，曼华正双手抱胸，垂眸看着他。许平安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收起扇子。
　　明明都说了自己失去的是有关曼华的记忆，但还是止不住心虚。这是一种退避心理，他总是希望自己就是许平安缩在自己伪造的躯壳里，什么都不用面对，拿着扇子那是醇的标志。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就是自己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狠下心来必须要狠。
　　曼华坐在他的身边，拉起许平安纤细的左手，指尖不断流连和抚过手指间的轮廓。许平安刚想收回手，却被曼华一把拉紧。
　　曼华轻声一笑：“你以前不会这样的，虽然你忘了，但你我也是老夫老妻，连孩子都那么大了。这样回避我是不是有点伤人心啊？”
　　许平安见抽不出手，只能作罢：你说的这些话我不信。”
　　要说伤心这句话才是真的伤人，能把人伤的鲜血淋漓，这就相当于之前种种的情意绵绵，海誓山盟都是个屁。一句我不信，所有的所有都化成了粉灰散的无影无踪，就算失忆了也应该去求证，而不是一句不信回拒一切。
　　曼华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眼底是翻腾的乌云，抬手掐着许平安的脖颈将他的脸扭过来，强制的让他看着自己。曼华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气，但胸膛仍旧剧烈起伏着：“你他妈什么意思？”
　　许平安别过脸：“字……”
　　话还没说完，曼华就直接吻了上来将许平安后面话堵了回去。许平安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一时震惊，导致牙关失守。感受着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中横冲直撞，肆意掠夺去推拒却怎么也推不开。
　　曼华轻轻的咬着许平安的嘴唇，擦着沾满水光的唇，最后落在嘴角处。
　　：“别这样求你了。”
　　曼华低声的哀求他的爱人没了刚才的阴狠，现在他就像要被抛弃的小狗，无劳的扒着主人的裤脚。请求他能够回心转意。
　　许平安只感觉心脏一阵抽搐的痛，刚要抚上曼华后背的手，最后还是落回身侧。许平安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一错不能再错，我的未来是泥沼是深渊，曼华不应该同自己走。他要走的是阳光大道，是百花齐放，所以……
　　：“对不起。”
　　许平安运法将曼华推开，被推开的曼华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平安，一手捂着刚刚被许平安打了一巴掌的胸口。
　　疼，不在于挨的那一掌，而是心被撕的四分五裂的痛，看着许平安一片冷漠的眼神，心都凉了几分。
　　多年前，临界阁他也是这个眼神。
　　还是少年的曼华跪在静榭楼前久久不起，傻兮兮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因为打碎了醇的玉盏才被赶出临界阁的，他求他留下自己，他一定会乖乖的。可曼华不知醇怎会因为一个玉盏赶他走呢？是醇不想要了罢了。
　　曼华被人拖走时看着静榭楼前撑伞的青年。秀气的脸上也是冷漠，那成了曼华无数次日日夜夜的梦魇。
　　曼华眼眶氤氲，泪珠一颗颗掉了下来，自己抬手擦掉泪珠，就那样与许平安相视。这时，那群猴儿回来了，拽着许平安的衣领比划着。
　　许平安蹲下来示意带路，起身回眸，看了看那独自站在不远处的曼华，又转身走了。曼华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从指缝间能看到亮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咧嘴一笑，真是疯了。
　　装可怜有什么用，又挽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