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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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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饱含威胁的视线落在了克斯科那只红色的眼睛上。神明做出一个警告的噤声手势。
洛亚芙尼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官司,轻轻摇了摇头,像无事发生一样平静道,“我会叫你来,只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你做出的安排。”
听到女孩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的这句陈述句,祂很爽快地承认了,并且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的。”
“……我这边的仪式还没彻底完成你就跑过来,没问题吗?”
“毕竟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嘛。”
祂走向她,凑得过分近了。
看着自己的身体住进去其他人,并且还要做出各种陌生的表情,于洛亚芙尼而言是件极其诡异的事情,甚至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中了幻术。
不过也可能是单纯的因为她讨厌祂。
“谈正事吧。你费心布置这么多绝对不会是为了见我,而是需要我帮忙做什么事才对。”
她冷淡地别开身子,态度很漠然,没有丝毫要继续和其继续叙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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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世界没有很严格的对于各自魔法水平的等级划分。
如果有机会做一个详细的统计,就会发现实际上拥有魔法适应性的人不计其数,但即便是后面魔法界成功得到了国家官方的承认,最后真正选择走上魔法师这条路的依旧不多,并且他们基本都不太擅长、或者说很不乐意去划分出精力进行人力系统的运营,于是大家只粗浅地根据体内流通的魔力多少简单分类成了高中低那么三个级别,而更细致的,则要看各自主要钻研的领域内部的标准。
大概就因为魔法界信息的不流通和等级划分得太潦草,一直以来,魔法师们在人际交往上都显得很随和。
或者说,根本对除自己以外的别人没有什么关注。
共同研究一个课题,还有相关魔法流派的师长学长除外;完全不关注的话,可能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是蛮尴尬的。
总之,魔王战争前的大家基本是各走各的路,互不干系,而魔王战争后的大家则对争斗更不感冒了,安安分分地在休养生息,实在精力旺盛的就般到外面自立门户,和表世界人们快快乐乐打成一片。
不过一个群体里想当“最强”和“第一”的也不是没有,像小孩子们就挺喜欢这种酷炫的名头的,但是长大后的成年人们一般不会这么想。
并且成年人们不太会对孩子过多限制。
这种完全不在意的放任使得爱挑战的基本在童年都挑战过了,好好地吸取过教训了,所以等长大也就不会过多的,对危险的好奇心。
各方面的原因加持,魔法师们大部分都很理所当然地把神明看作是一种独立于认知外的抽象概念了,没可能有什么跟这种存在一较高低的心思。
那没有意义。
不过就像猴子使用魔法绝对没有人类来得顺手那样,神明想要使用魔法自然是很轻松的,甚至近似本能。
不存在任何累赘的步骤,绝对的利落跟高效所带来的美感是一种无比纯粹的视觉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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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面是什么?”
洛亚芙尼站在一道划出的圆圈外问。
神明回答:“是阴差阳错掉落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神明的碎片。我需要拿到它。”
祂语言动作上的雷厉风行和洛亚芙尼很像,不过明显比她要更自我,在去准备用以捕猎另一位神明的术法时,完全都不搭理下旁边左顾右盼神情恍惚的贝克。
仔细观察,祂身上能看得出来属于神明的飘忽气质,不过这种异样还没重到一眼就会被说是“不是人”的程度。
大概是祂现在用着洛亚芙尼的身体的缘故?克斯科分神想。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祂也是我。]洛亚芙尼思考了下,觉得这种程度的情报说出去也没什么关系,就给他解释。
[祂是钻了某个空子过来的。
[这个世界的洛亚芙尼原本是祂,或者说在后期变成了祂,所以我能被直接安排进来。而现在我重新扮演了这个身份一段时间,在世界的眼中,这个内部更新过的身份就快要得到确切的承认了,作为身体主人的祂便能以最小的代价靠过来。]
甚至,若非过程中出现了些意料之外的差错,祂已经能进到这具身体,取代自己了……就像祂取代无数个世界的“洛亚芙尼”那样。
洛亚芙尼是早就有这个觉悟的,所以也没有觉得这个结果有多难接受。
“那如果你没有过来呢?”
即便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克斯科至少清楚,假如他没决定夺取洛亚芙尼的身体,洛亚芙尼的灵魂不会逃到这个世界里。
“会来的。”
[啊,我总会来的。]
两个洛亚芙尼一齐出声。
成为神明的那个恰在此时完成了手上最后的部分,对他们抬起头,展露出一种形似炫耀的得意;而尚且还算是人类的那个一言不发,不知为何要把话说得这般笃定。
…………
“所以说,你和我提到过的,因越级使用,导致身体出现严重后遗症的魔法就是指这个吗,召唤神明的魔法?”
“是的。”
洛亚芙尼的回应表面上似是附和了祂那句“会来的”,表示相信他们精心设置的陷阱会成功把猎物引诱来,可实际却是在把自己人生中最为特别的那部分完完整整地说给克斯科听。
[算是因缘巧合吧,各种阴差阳错。]她道。
她曾经和克斯科有过一个小小的赌约,现在看来是她赌输了。
而她是个喜欢遵守规则的人。
[本来我在那一天就该死掉的。虽说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不想活了,但我有为此努力地去学习符文知识,还有利用平日里碎片化的时间加强相关的魔法训练。
[然后等正式实验时,基于一般复合法阵的运行规则和混沌女巫们对特殊状态灵魂的研究,外加凯尔特流派向外公开的有关模糊和转化的术法(一种旨在模糊物种间界限,还有混杂时间空间的,结合当地流行艺术所诞生的庇护类魔法,因为常在丧葬之类的场合使用,偏向于某种纯粹的情感寄托,所以在现实世界能起的效用很有限),我尽量改良了一些不会影响流通中枢的次要部分,分割并削减了起保护和锚定作用的符文连接,以保证法阵运行的时候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定的观测时间与机会……
[总之,按照原计划,我大约能够在灵魂脱离身体的瞬间亲眼看到魔法的极点。]
她叹了口气,内心积压许久的怨气对着十八年来唯一的听众释放,[可是啊,任谁能想到自己无数条的命运支线里还真的会有那么一个拼命到跨越概念的边界,成为了神明啊?]
简直像一个恶劣的玩笑。
虽然在她们相遇的时候,祂仅仅是勉勉强强够到了神明类的下限,但今天过后,祂肯定是能摆脱掉神明这个称呼旁边的“伪”字标识了。
而克斯科一如既往地会抓重点,兀自消化完巨大的信息量,说:“法阵设计方面没有具体的资料我也没法判断出什么,不过魔法尽头的话,我记得应该没证据明确指向神明吧?”
[没错。但那时候的我大概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死掉而已,证据不重要的。]
她无奈地道,[只是那会正正好看到了相关的魔法图示,觉得很方便,所以为了寻死,就去使用了那个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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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那家伙的碎片的时候,我联合一些人紧急进行了空间上的封锁,防止对方趁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入侵这个世界……”祂简单说明了几句,拍拍手站起来,“眷者,你来开锁。”
“——什么,我来?”
贝克茫然地拿手指了指自己,“嘿!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我压根不知道密码是什么啊?”
他尚处于混沌之中的脑子被这突然的指名给吓清醒了。
“迄今为止出现的数字组合就那么几个,你不确定的话,就挨个试过去碰碰运气喽。”
祂不为所动地耸耸肩,“反正是最基础的机关锁,不存在试错就会锁定这一说。”
他没法反驳,于是只好赶鸭子上架地蹲下身,伸出手指滚动那上面的数字转轴。
直到第三次,他输入了最后他们破译出来的那个数字组合,上面的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金属横条随着弹簧运动往外一拉。
“等等,竟然真的是这个吗?”
比起惊喜,他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困惑。
那么乐谱到底在里面起什么作用啊?
作为神明的降临凭依物当然也很厉害啦,但是和想象中的似乎还是有点出入呢……
“有什么疑问就说出来,我又不是不会回答。”如同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祂轻哼了一声,“召唤我过来的仪式有严苛的要求,并非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如果是什么不知道内情的家伙打开了密码箱,起码它能帮忙抵挡一下。”
毕竟是记忆经魔法篡改过后,共为同盟的那几位一齐认定的“密码本”——假如被封锁进空间罅隙的神明借由高维投影蛊惑了信徒来开锁,那他们一路根据线索找过来时绝对会带上这本乐谱的。
设置了唯有在特殊情况下方能运行的反击魔法当然不如祂亲身降临来得效果大,但借由此拖延出的时间绝对够让这个世界考虑清楚要不要邀请祂进来了。
“May peace be your first chime(愿和平成为你的第一声钟声).”
祂念诵着这条祷词,一手将箱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