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小厨娘》千灯宴

9、第 9 章

　　热腾腾的糙米饭很快煮好，沈映拿着饭勺正准备添饭，却傻眼了。

　　她忘了家里只有四个粗陶碗，眼下一个装了周氏送来的白菜，一个装了火烧辣椒，还有一个装凉拌蕨菜——居然就剩一个空碗了。

　　哎……沈映暗暗叹气，看来铁锅的事情可以先往后放放，倒是赶紧先多买几个海碗来才是正经。

　　只能像后世的盖浇饭那样，菜和饭都装进一个碗里吃。

　　周氏送来的那碗白菜分成四份，沈映舀到最后手一顿，这才发现白菜底下居然埋着四块五花肉片。

　　她有些诧异地扬眉，在她记忆中，陈氏与谭里正一家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没想到周阿婆居然会给他们肉吃——要知道沈老婆子都舍不得让他们吃肉。

　　肉和鸡蛋，那都是给沈明睿，沈老汉和沈老大、沈老三的。

　　小燕儿也看见了那几块肉片，又看沈映突然停了手，显然是误会了沈映的意思。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声道，“姐姐，我不爱吃肉，你吃吧。”

　　她今天没干什么活，朝食才吃过糙米粥，刚刚还吃了一块那么香的炸菌菇，现在沈映又给她舀了满满一勺干饭，小燕儿觉得这片肉不该自己吃。

　　反而是沈映，小燕儿记得她最爱吃肉，还常常因为在饭桌上吵着要吃肉被奶奶打，今天的饭是姐姐做的，菌子也是她上山采来的，小燕儿越想越觉得这块肉应该让给姐姐吃。

　　只是不停分泌的唾液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沈映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哪儿有小孩不爱吃肉的？”

　　小燕儿像是怕她不信，用力地点着头，“我不吃，奶说过，女娃儿又不干活，吃肉也是浪费。”

　　小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沈映的目光却冷了下来，沈老婆子偏心也就算了，还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老糊涂！”

　　沈映把肉片夹进小燕儿的碗里，低头对她说，“再说，谁说你没干活儿，你不是帮我做饭了么？”

　　小燕儿捧着碗有些发怔，碗里又是肉又是菜的，这是之前在沈家过年时都没有的待遇——

　　她不是在做梦吧？

　　沈映看她呆呆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别发呆了，去把娘和舟哥儿叫回来，我再煮一锅汤，咱们这就开饭。”

　　小燕儿还沉浸在暮食居然这么丰盛的冲击中，一时都没有留意到沈映还要再煮汤，出去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同手同脚。

　　看得沈映又好笑，又觉得心酸。

　　之前炸菌油她特意留了一小半的菌子，打算再煮一锅菌汤。

　　其实菌子先煸炒一遍再煮味道会更加浓郁，但沈映怕一热一冷炸了家里唯一的陶锅，所以直接起锅烧水，待水开之后倒入撕成小块的菌子，鸡纵和红菇本身就鲜美异常，若放多了旁的调味料反而串了味儿，沈映便只用盐巴提鲜，因着夏日酷热，陈氏他们汗淌得和雨似的，所以她多放了些盐，好给两人补充点盐分和水分。

　　小燕儿来叫陈氏吃饭时，声音都比平时雀跃了几分，“娘！快回家，吃饭啦！”

　　陈氏扶着腰直起身子，她看了眼已经西斜的日头，招呼沈明舟，“舟哥儿，回去吧，明天再干。”

　　因着花了点时间煮仙草，沈映这顿饭做得比陈氏预料得还要慢，不过陈氏并不以为意，在她眼中，女儿愿意主动帮她分担，就是好事。

　　沈明舟也饿得肚子直叫，进屋之前还是特意绕去荫凉处看了眼沈映放在那的木桶——绿不拉几的一桶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名堂。

　　就这？还能卖钱？沈明舟嗤笑一声，也就是沈映异想天开！

　　陈氏进了屋，沈映正把陶锅往桌上放——说是桌子，其实就是陈氏和沈明舟用破木头和石头搭就的一个台子，总不能把碗筷什么的全都放地上吧。

　　“娘，快来吃饭。”沈映招呼她。

　　等饭碗端在手里，陈氏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陶锅里的就是饭，周氏送来了白菜，正好混上米粉煮一顿糊糊，轻便又省事儿。

　　没想到沈映居然煮了一顿干饭，还有一锅汤！

　　汤也就罢了，陈氏看着自己手里那沉甸甸的粗陶碗，上头甚至还有一块手指头粗的肉片。

　　陈氏只觉心突突直跳，声音都有点发颤，“映姐儿……这肉是哪儿来的？”

　　沈映没留意到她的异样，随口道，“周阿婆送过来的。”

　　小燕儿也在旁边兴奋道，“周阿婆送了四块呢，我们大家一人一块。”

　　沈明舟进屋时正好听见小燕儿这句话，不由挑眉，倒不是为着周阿婆送的白菜里居然有肉，而是沈映今天居然没有把肉都占为己有，反而是分了出来，连他都有一块！

　　听见时周氏送来的，陈氏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以为映姐儿又犯了嘴馋的毛病，若是在沈家偷吃一两块也就罢了，眼下他们都分出来了，要是映姐儿还——

　　陈氏都不敢往下想。

　　沈映对她心中的想法一无所知，看陈氏不动弹，还以为她也像小燕儿似的，高兴坏了，忙把筷子递给她，笑着催道，“快吃罢，等我挣上钱了，咱们顿顿都吃肉！”

　　“哎。”陈氏胡乱地应了一声，她朝沈映笑了笑，不知怎的，眼睛又有点酸酸的。

　　沈映也端上了碗，她是真饿了，但还是不忘向陈氏他们介绍，“这是凉拌的蕨菜，我上午才采回来，比干菜爽口；这个呢是火烧辣椒，拌进饭里吃，很开胃的。”

　　沈明舟正准备拨饭的筷子一停，目光落在那黑不黑灰不灰的火烧辣椒上——他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沈映丢进火里烤成焦炭的玩意儿么？

　　他可不吃！

　　沈明舟的筷子打了个转，把那点火烧辣椒拨到一边，大口吃起了白菜。

　　陈氏并不是一个在乎口味的人，再加上分出来之后心里一直压着事儿，所以这两天她吃饭都食之无味，不过是应付肚子罢了。

　　但是她不想扫女儿的性，所以也学着沈映的样子，挑了一点火烧辣椒拌进饭里。

　　随便搅拌了几下，陈氏低头吃了一口，却直接愣住了，一股陌生，却十分霸道的味道近乎蛮横地冲击着她的味蕾，辣椒的辛辣，伴随着火烧过后的特有的糊味充斥着她的舌尖，又顺势顺着喉咙落入胃袋，失踪的味觉和食欲仿佛一瞬间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