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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掉马 ...

  •   屋檐下垂着一只轻轻的棉织笼,穗子被路过的人顺手薅了一次又一次。

      方乐誉微微抬头,没注意宁松声的目光,伸手出了屋檐,感受片刻,露出一点笑意,“雨停了。”

      他走下台阶,迟了几步才发现宁松声没跟上,疑惑回头。

      少年站在屋檐下,双肩已隐约有了成年人的雏形,眼睛是漆黑的颜色,浓郁得像是泼落的墨。

      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他进了室内,把折断的烟丢进垃圾桶,转下台阶,和方乐誉一起走进碧青色的夜里。

      他们两个无言地穿过聚集的篝火,再穿过一群合拢的帐篷群,农场的每个帐篷前立着一个小瓦灯,灯透过棕暖色在米白色的雾面上晕开一个光圈。

      方乐誉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权当是看看夜晚的草原风景,宁松声也配合地陪着一起走。

      在雪山的脚下,风到底是凛冽的,刮在面上轻轻的一道刻痕,细摸又了无痕迹,倒是天穹暮顶的积云被吹散了几片。

      方乐誉乐观地说:“说不定我们临睡前还能看见星星呢。”

      从下午到晚上,方乐誉常提起想看到银河,宁松声多往天上望去一眼,“你挺执着。”

      “我很久没见过满天星了,”方乐誉觉得风吹得有点冷,把披肩往脖子上提了一些,“小时候只有到乡下才能看见,甚至能看见银河……现在华海也就滴水湖的光污染没那么严重,还能看见一点。”

      市区只能看见月亮,农家乐见到的星子痕迹也相对十多年前骤减太多。

      方乐誉:“说起来,我有一个朋友对天文学很感兴趣,有一次天文社已经关门了,她偷偷带我进去拿望远镜看。”

      “我没看出来好坏,就看出来那台望远镜应该挺贵的……”他哈哈笑。

      浓绿冷杉前几乎没有一点光亮,两人只好打着手电筒光一深一浅地走,漫步到一个很高的斜坡前,方乐誉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和宁松声一起坐下。

      “那时候我朋友说,很多星星离我们的距离很远,光芒要很远才能达到地球。我们看见的很多星星,都是过去时了。”

      方乐誉把手指圈成一个圈,凝视着指圈里的雾蒙蒙的天。

      “肉眼能观测到的星星,其实都穿过了几十或数百光年,我们看到的只是影子,它实际上存在于过去。”

      “与我们存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的星星,肉眼无法观察,只能在未来遇见。”

      无雨后,月亮出现了。

      方乐誉对着天幕调试相机,焦距还有些模糊,他很耐心地一点点试。

      “未来的星星只是一种痕迹,或者说,某个人在心底寄予了希望的一种存在。”

      “就算妄图用再高精度的望眼镜去看它也没有办法,除非是天眼级别的机器……但普通人想要看到未来的星星,唯一的方法,就只能耐心等了。”

      “耐心等。”宁松声重复这几个字。

      “那普通人就毫不作为,干等着虚无缥缈的观测对象出现吗?如果等待的时间长得超出了心里的预期,那该是继续等,放弃等,还是随便找个新注意到的观测对象,放弃要等的那颗?”

      “啊?”方乐誉没想到他那么认真地反问,也仔细想了想。

      “很多星星的生长周期不能够用人类的生命尺度去丈量,等不到新恒星的出现,对于人类的观星史,算是常态吧……也许。”

      “所以很多时候,因为客观因素和个人流动发展的时差,硬求又求不来,只能说看缘分——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挺虚无主义的。”

      “但这么一说,似乎相见就是奇迹了,那句怎么说的来着,相遇即是上上签?”方乐誉笑着拍了拍宁松声的膝盖,“遇见了,剩下的就是多珍惜。”

      ……

      高台上,乐队拍起了非洲鼓,口琴呜咽,篝火旁里柴火和燃料加得足,火烧得极旺,烤得人全身温暖,精神也一道松懈下来,一轮行酒令,除了洛简四人,其余人多少都喝了一点。

      洛简熟练地拒绝另一波劝酒,“我们明天要上雪山,怕高反,实在不能喝。”

      其他成年人倒是也没有勉强他们。嘻嘻哈哈地开始轮着圈子讲故事,轮到他们几人时,就不好再拒绝一次了。

      宋亚卓思考片刻,说:“我有一个朋友……”一圈的欢笑声响起,他又赶忙纠正,“不是,真是我朋友……”

      “呃、算了……算同学吧……”

      时间过去的有些久远,宋亚卓回忆起来却还不算费劲。

      “他学习成绩特别好,在我们学校都数一数二的那种,我跟他算是没什么交流吧,因为不同班,而且他也不太和别人说话。”

      被宁松声叫住的那天,还在冬日。

      临近期末考试,宋亚卓只是想拐到超市买个热饮偷个懒,却不想在转交碰见有个男的对宁松声表白,被狠狠拒绝。男生正失魂落魄,一个转角见到宋亚卓,脸一下煞白。

      宋亚卓也吓得魂飞魄散,再三声明自己不会说出去,表白失败的男生一脸灰败地离开。宋亚卓则被宁松声叫住。

      多数人都在班级里咬着笔头拼搏奋斗,只有他俩在午休闲得没事干到杂物室说话。

      “他想通过我找到一个一周前去过竞赛楼天台的人。”

      当时宋亚卓还以为他要封口,自以为十分有情商地表达了“我可以不在场”的意思。

      “那天不是元宵节放假吗?大家都在家里,能有谁上去过?”

      宁松声却说,“很多,留下来补课的,或者是自习的。”

      宋亚卓意识到他是真想找人。于是开始寻思,无论假期内外,去竞赛楼的都要登记,找值班老师一问,岂不是就一清二楚手到擒来?

      但宁松声全都打过电话问过,他们没有去过天台,就算去了,时间也都对不上。

      宋亚卓想也没想就说那不可能!

      没有人能绕过竞赛楼的登记!老师进去也必须留下名字,毕竟竞赛楼每一层楼都有大把实验室和实验仪器,出了事故不是闹着玩的。

      那些人里一定有人说谎了。

      “找监控嘛,那不就对上号了。”有人立刻说。

      宋亚卓当时就是那么说的。

      然而宁松声摇了头,说顶楼天台的所有监控早就被人破坏了,那一块是死角,连接着废弃的教室,所以监控坏了很久都没有人察觉到去修好。

      宋亚卓立刻就怒了:谁啊那么缺德把监控都摘了?

      宁松声说,我。

      宋亚卓:……………………………

      你?你??你???

      ……你……你,你。

      算了。

      宋亚卓冷静下来后,说,两种可能。

      第一种,当天在竞赛楼登记过的人有人说谎。

      第二种,没人说谎。

      那天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不仅绕过了森严的登记模式,还非常清楚监控死角,去到了天台,因为监控失修,还没留下任何影像,又毫无踪迹地离开了。

      宋亚卓推到这里,终于想起来要问宁松声了:你俩当时在天台遇见了?他干了什么,所以你想要找到他?

      宁松声背靠废弃的桌椅,正有些出神地看窗户泄下的光线中的尘雾。

      宋亚卓提醒了好几声,他回过神,说,给我送了一碗汤,一张纸条。

      “…………”

      有人迷茫地眯起眼。难道是酒喝多了,听岔了?怎么突然就从悬疑剧场转到了灰姑娘掉水晶鞋?

      但宋亚卓没想那么多,当场就和宁松声开始分析。

      纸条上没有留下任何字迹,是用天台上滚落的签字笔画的一个兔子笑脸,签字笔早已断墨,所以可见便利贴上画得很吃力,痕迹反复,粗糙生硬,看不出字迹来源于谁。

      至于那碗汤,已经喝完了,饭盒洗得干干净净,宁松声顺便拿来给宋亚卓辨认,身边有没有人用过。

      宋亚卓对这个饭盒毫无印象,倒是那个便利贴他有印象,是校门口便利店里新出的一款。

      竞赛楼的监控不是那么好调的,宁松声一没失物,二无纠纷事件,就算是教导主任偏心他成绩好,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点私事就随便调监控。便利店的监控就好调多了。

      他们先去看了便利店的监控。逐一排查谁买下了这款便利贴。

      元宵节当天的监控里,出现了宋亚卓觉得并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人。

      ——方乐誉。

      宋亚卓和宁松声当场同时意动。但宋亚卓断言:“不可能是乐誉。”

      宁松声:“为什么?”

      “……”宋亚卓说,“他家里的情况你应该不清楚。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现在在医院……看护家里人。”

      除了方乐誉以外,其他买下便利贴的人,宋亚卓也基本都认识。

      假期人少,买的人也不多,名单写下来只有半页纸,联系方式宋亚卓也基本都有,分了一半给宁松声负责联系。

      至于方乐誉,宋亚卓是亲自打过去的。

      他特意出了店,在树底下迎着四面八方的冷风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手里的热饮发凉,他才狠了狠心,将悬在通话键的手指按下。漫长的铃声过去,那边接通,宋亚卓小心地发声:“喂?”

      那边的声音不出所料是哑的,听不出来原本的音色,浓重的鼻音。

      还有不同以往的冷漠:“有事吗?”

      一股酸噎猛地反上心头。

      宋亚卓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这种时候竟然用这种事去打扰他。

      张口了老半天,宋亚卓才艰难地憋出几个字:“小誉……我来…”

      最后,咬咬牙,到底只是说。

      “没,我就是来说,你节哀……”

      那边一言不发地挂断。

      宋亚卓在外边站了好半天,才回到店里,有些低落,也有三分笃定地说,“不会是方乐誉。监控里他买的文具不少,估计是请假太久空笔记本不够了绕回来买的,但没有回过校。就算回校了,他去竞赛楼也肯定得登记。”

      既没回校,竞赛楼登记也没有方乐誉的名字,他的可能性几乎就等于零了。

      轻轻的雪雾里,宁松声终于轻声问:“他家里怎么了?”

      宋亚卓沉默顷刻。

      那场持续了几年的病毒来势汹汹,冬日加剧了病情反复。

      “他奶奶进了ICU,爸妈有工作,不能时时刻刻在,是他守的。”

      那句话之后的某日,老人家没挨过去。

      一圈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请了假,宋亚卓扶着陆昕,和她在病房外一起哭肿了眼睛。

      最最无奈的是,方乐誉的爸妈都在外地因为封控没法第一时间赶回,其余亲戚也被隔离,方乐誉是自己去处理注销身份证所有剩余的程序的。还把假请到了期末考试前一天。

      期末,方乐誉更是考出了语文零分,数学步骤全跳,英语作文没写,物理化学生物半面红叉……举校震动的好成绩。

      在那面名单上最先划去的是方乐誉的名字。

      ……

      方乐誉坐在草坡上,心情肉眼可见的突然好了起来,站起身,说:“我想滚下去。”

      宁松声:“……”

      他扫了一眼形似滑梯的大草坡,“可能有石头,会磕到。”

      方乐誉回过头:“再说你就陪我一起滚。”

      宁松声:“…………”

      方乐誉跃跃欲试,正待伸脚,宁松声也往前靠了一步,半蹲在草坡的边缘。

      方乐誉转目看他,宁松声轻轻皱着眉头,望着草坡,似乎在做比较艰难的思想斗争,少顷说:“走下去行吗。”

      “?”方乐誉惊奇万分,“不是……你还真想滚啊?刚下了雨,地都没干,我就说着玩的,其实我只想跑下去。”

      风横过沉默。

      宁松声:“……那还跑吗?”

      方乐誉笑出声,先他一步冲了下去。

      草从没过了脚踝,从上坡往下冲,双腿从主动到被动地迈开,风前所未有的狂盛,吹鼓了外套。

      影子在晃,世界也在晃。

      十七多岁的少年,背影还没有那么宽厚,也就只能背的起书包,分明知道一点天高地厚了,但一口风还是能吹上云边的天。

      还没使出全劲,就踩到了坡底,方乐誉没尽兴,干脆扑到了草地上。

      没有他想象的湿漉,反而挺干燥的,原生态的草原没有斑秃的情况,堆在后背很软实,草扎着后颈,他不太舒服地挪了挪脖子,看宁松声迟一步来到坡底,来到他身边。

      他没有躺下,但坐下了,习惯性地先望了眼天色,再低头看方乐誉,一顿:“笑什么?”

      方乐誉别过头笑:“没什么。”

      “——就这样?”

      “——就这样。”

      “没了?????”

      宋亚卓摊手:“没了!——以上所有故事就是我们的试错之旅,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使劲浑身解数,但没得到半分收获!哈哈哈!”

      有人听得袖子都撸了上去,“他妈的,这么憋屈……要是我在,我肯定一个星期就锁定人选,你们小孩子干事就是磨磨唧唧!”

      “喂喂喂!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那你们现在都出校了,这哪还能找得到啊?”

      “哎,也别说他们,能用的法子确实都用了,我也想不出别的了……说来,你认识那么多人,真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可疑人选?”

      “我真的找遍了全校啊——”

      一位女游客冷不丁道:“你们都在说怎么找,怎么没想过当初他那个同学干嘛要上天台?又是要做什么,才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给他送汤送便条?”

      全场安静。

      宋亚卓挠挠脸,抬头,避开他们探究的目光。

      思绪又倏地回到那个白茫色的中午。

      宁松声坐在杂物间的桌面上,脸几乎全是白的,说话仍有逻辑。

      虽然是深冬,但附中财大气粗,中央空调开足了温度,室内不至于太冷,他却一直没有摘下羽绒服和围巾。

      宋亚卓心想,废话……要不是看出来这点,老子闲得没事干帮宁松声找人找一年半?

      好歹那位也是救了他们这届状元的恩人啊,找到了,说不定还能跟老郑讨个红包什么的……哈哈哈哈……

      倒是温欣也不满:“这跟听了个烂尾故事有什么区别。”

      宋亚卓没忍住纠正:“这不叫烂尾,这叫……断了一截。”

      沈月念:“是坑了,谢谢。”

      “那故事的最后不还是没有找到人,”洛简不太满意,“你那个同学到底是谁,说出来让我们也帮忙找一下。”

      宋亚卓把头往后一仰,吹起了口哨。

      “喂!别装死!”

      -

      方乐誉都快睡着了,又被隔壁几个帐篷回来的动静惊醒,下意识咕哝一声。

      他有点醒了,但眼皮都没睁开一线,迷迷糊糊的,打算继续酝酿睡意。

      却不想,帐篷外持续传来断断续续的:“你到底说不说?!”

      “当事人都说不找啦,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这个故事没有好结果我死不瞑目!!!!”

      “卧槽洛简你管管她!”

      “那我管不了……”

      “……?”

      在说什么?吵死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帐篷内缩了一下,伸手扯了一下被子。

      突然,耳边窸窣,被子往上提起,不轻不重地把他两耳都盖住了,还有一句随口落下的“睡吧”。

      宁松声说完,似乎还在手机上打了什么字。

      没一会儿,帐篷外都没音了。

      方乐誉垂下眼睫,意识彻底放松,在一片安静里顺利入睡。

      -

      次日,天才擦黑,他们就坐上了车,就为了赶着看日出。

      “氧气瓶,巧克力,”方乐誉帮大家检查一下带的随身物品,下意识看了下天气预报,虽然这玩意儿在滇南不太准,“墨镜,都带着了。”

      进雪山前,工作人员来收进山费,没有准考凭证的方乐誉又再次荣获原价优惠。

      在一群没睡醒的人的狂笑中,方乐誉冷漠地保持面无表情一直到了4506。

      未完全透亮的雪山顶偶尔刮来一阵持续的大风,吹散云,吹散雾,却总会有新的云萦绕在山腰之间。

      雾太大了,前一天晚上深夜又下了雨,只要云不散,日出基本没有看到的可能,可能从始至终都是灰蒙蒙的。

      一行人轻跺着脚在栏杆边等着,反复打开手机,已经是日出的时间了,但眼前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乐誉往手里呵出一口热气,余光陡然反射出一道亮光。

      雪山顶部出现了一丝红线,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下落。

      ——日照金山来了。

      大半个山顶的游客都欢呼起来。

      山的那边月还未下,灿漫的金已落在了雪脉上。

      近乎于赤红的金色强势地占据了全部的视线,山脉的岩势晃眼变成泼落的金流,犹如瀑布一般尽数倾斜而下,很难不自觉地为眼前的巍峨震动。

      看见日照金山的人一整年都会有好运,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双手合十,或者急忙拍照。

      随大流地许完愿,方乐誉放下手,身边的宁松声也似在抬头合十默念。

      “你还要许愿吗?”方乐誉调侃,“你成绩都好成那样了,还能保佑什么?”

      宁松声放下手,“有些事非人力之所及。”

      方乐誉随口:“比如?”

      宁松声没说话。

      登上4680,要迈上一条百来米长的栈道,方乐誉和宁松声没赶得着急,走两步休息一下,感觉不对就吸一口氧。

      短短百米,走了快一个半小时,方乐誉自己没感觉有太多的高反,但温欣非常难受,几乎是整个人都伏在沈月念身上。

      为了等她,大部队慢慢地挪动,时刻准备拿出高反药,所幸最后有惊无险地到了4680。

      温欣吸了一口氧,然后对镜头面色轻松地说:“小小玉龙雪山,拿下。”

      一群人克制地没有笑到岔气过去,方乐誉向宁松声介绍:“这就是破破烂烂的人生,和她精装诈骗的朋友圈。”

      宁松声不由莞尔。

      轮着和石碑打过卡,一行人就下索道去了云杉坪和蓝月谷。

      云杉坪遍布都是绿,还有些许原始森林的影子,草原尽头的冷杉上浮着雪山,雾沉下来,反而衬得森林深处的苍青色浓得几乎要滴出来。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下午到蓝月谷时天已经阴了许久,传闻中的蓝宝石没有亲眼可见,但不难从剔透的湖波中可知传闻不虚。

      “就是来的时机不对,”洛简遗憾道,“滇南的景都太看天气了,现在是雨季,只要不出晴,它就没那么完美了。”

      宋亚卓倒是已经来过几次了,没太所谓地说:“那之后有机会再来呗,总有一次能看见的,不然我给你们看我以前拍的弥补一下遗憾……”

      一群人挤到手机前看了起来,“是更好看”“没赶上好时候啊……”。

      方乐誉觉得好笑,跟对着菜单照片说“实物照片不符”似的。

      这是他们在这座城待的最后一个晚上,行李搬到了古城的酒店。古城沿河皆是大簇大簇的花,木墙乌瓦,层叠起伏似山峦,女生留下拍照,男生先去饭馆占座。

      最后一顿晚饭,菜点了一桌子还有余,服务员从不停确认“能吃吗?”“真的吃得下吗?”,到闭嘴撤盘子只用了两趟。

      宋亚卓自谑:“我不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还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饭吗?”

      哈哈大笑里,沈月念擦了擦嘴,出去了,洛简没一会儿也出去了。

      宁松声从外面买了方乐誉说的想吃的小吃,正好从后门的桥回到包厢,却在途径一条小道无意听见了低低的争执声。

      “我真没这个意思……你是不是又多想了?”

      他听出那是洛简的声音,一顿。就这一顿的功夫,另一个女声也响起了,是沈月念。

      “多想的人是你!我说了那些我都不在乎,异校怎么了,异地,就算异国我都不在乎……”

      没有多听,宁松声就回去了。

      十分多钟后,那两人回到桌前,整理表情重新说说笑笑。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开心,只是吃完饭没多久,方乐誉的难受慢半拍地上来了。

      他有些气喘不匀,别人都出门玩了,他只能气息奄奄地回到床上躺着。宁松声帮他拿了药,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难受……还没多吃点好的,我感觉更难受了……”

      “我刚才没吃菌吧?”

      “其实我也想试试菌子的幻觉,如果有大脑内置摄像头我一定会尝试生吃一次……”

      “他们是不是出去逛了,你不去吗?”

      宁松声从手机上抬起来一眼,“我本来也不算很喜欢逛商业街。”

      方乐誉:“哦。”

      躺了两个小时,方乐誉感觉还是晕乎乎的,可又偏偏没有很严重到去急诊的地步,然而干躺着又很没劲。

      “你把我iPad拿一下……”

      宁松声叹一声气,说:“少用眼。”但还是给他拿了。

      方乐誉也没画多少,就是把前几天的速写稍微细化了那么一下,就甩手不画了。

      “你自己导出来给你自己发过去吧。”

      宁松声拿起iPad,上面正是自己在飞机上的那张速写,底下有个龙飞凤舞的方块符号,以及一个小孔雀笑脸。

      方乐誉闭眼半天,没听见动静,复又睁眼:“没找到导出键吗?”

      “不是。”宁松声神色依旧是淡的,抬手在设置点击导出。

      软件的导出快捷栏自动跳出了五个头像,分别是近期聊天分享最多的好友及群聊。

      宁松声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头像,下意识点下去。

      点完,在进度条加载的同时突觉不对。

      ——这是自己工作号的头像。

      与此同时,进度条转眼过百,跳进了微信新界面,宁松声看清了方乐誉给自己的微信备注。

      ——Niiv。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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